從S市飛到A市耗時4個小時。
漫長的旅途若沒有一些消磨時間的娛樂,未免過于枯燥。
青年日常消遣愛好不多,連近些年流行的直播和短視頻都沒怎麼接觸,唯二能跟同齡年輕人接軌的愛好就是游戲和閱讀。手機開了飛行模式,他只能閱讀登機前訂閱緩存的。
他安靜,隔壁的小紙人也從空姐那邊拿了耳機。
將耳機插上,打開經濟艙座位上的小電視,遙控選擇電視劇……
因為沒耳朵,入耳式耳機掛不上,小紙人干脆一只爪爪抓住一只耳機,貼在圓腦袋兩側。
青年沉迷的同時也沒有撤走對小紙人的關注——如此活靈活現的玄門造物絕非是普通修士制造的——小紙人坐在他身邊跟制作它的大佬坐在自己身邊一樣,他想忽視都做不到。
幾乎每個玄門小輩在外行走都被長輩警告過——
不熟悉的大佬,能不惹就不惹,不是慫,而是有些沖突能避免就避免。
畢竟現在的社會以普通人為主導,出于種種考慮,一些無法用「科學」解釋的靈異能少則少。
佔用公共資源、引起外界注視這種事情並非玄門這個小眾圈子所希望的。
他們只想低調修煉,默默在暗中解決一些靈異麻煩。
青年吃不準隔壁這位白嫖飛機的小紙人啥態度,自然無法完全放松警惕。
一人一紙安靜相處。
他看他的恐怖靈異,它看它的古裝宮斗劇。
那部電視劇青年熟悉,少年時期常常被師尊拉著一起翻來覆去地看。
看的次數多了,某些經典台詞他都背得滾瓜爛熟。
兩個小時後,青年意猶未盡地追平更新,小紙人還在看電視劇。
他壓抑著想劇透的沖動,主動跟小紙人交談。
「道友是去A市?」
小紙人分神點點頭。
它找去A市的航班找了好久,一再確認,不可能坐錯。
「A市最近不太平,道友這個節骨眼還是不要久留得好。」
小紙人扭頭看向青年,借用青年手機備忘錄提問。
「A市怎麼不太平?」
如果有麻煩,它要向大可愛打報告,申請更多的靈力應對突發事件。
「最近那邊出了好幾起怨靈傷人的惡性事件……」
小紙人听了略略有些失望。
惡靈什麼的……
听著似乎是小嘍級別。
根本不能用它當借口申請大可愛的靈力支持??????
它在備忘錄上打下一句話。
「沒听說過,去A市出差。」
小紙人先前就透(吐)露(槽)過沒有「出差經費」只能白嫖飛機。
青年听後有些同情。
制造小紙人的道友有點兒不人道。
S市到A市多遠啊,壓榨術法造物還不給經費。
「我經常在全國各地出差,對A市也算熟悉。道友若有麻煩,我或許能幫得上忙。」
青年是個熱心腸,還有點兒自來熟。
小紙人將信將疑。
「真的?」
「自然真的。玄門中人出門在外,理應互幫互助。」
小紙人便問青年。
「那你知道XX公司的總部在哪里嗎?」
青年呃了一聲。
XX公司沒听過。
他如實回答︰「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是什麼性質的公司?」
他知道A市有什麼旅游名勝,哪里的餐廳靠譜,哪里有網紅打卡聖地,哪里有美食游戲一條街……勉勉強強能做個旅游攻略,但問他具體某家公司的總部位置,他就抓瞎了。
「那家公司是道友出差的目的地?看風水還是選黃道吉日?」
風水看相是非常吃香的技能,就業方便。
典型的「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只可惜青年主學降妖伏魔,對此道只是略知皮毛。
「XX公司是一家非法借貸的黑公司。」小紙人道,「我是去討債的。」
青年︰「???」
等等——
他眼楮沒有看錯吧?
討債???
能制作如此靈活高級的玄門術法造物的大佬,居然去找普通人討債?
他不由得臉色凝重地提醒小紙人。
「玄門有規矩,嚴令禁止修者傷害普通人。若有恩怨,建議走法律程序,不建議私了。」
小紙人道︰「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走法律程序跟私了沖突嗎?
不沖突噠。
一筆賬算兩次就行了。
小紙人腦袋扭回來,繼續看電視劇,無視青年。
青年擔心小紙人殺到A市是準備用暴力手段傷害普通人。
飛機平穩降落A市飛機場,他關閉飛行模式打開網絡,給提前一步到A市的伙伴打了個視頻︰「我現在有些事情,大概要過一兩天才能過去跟你會合。若有什麼異動,電話給我。」
同伴沒問什麼事情,直接回復了個「OK」。
A市地鐵人多,地鐵到站,先是車廂呼啦啦下來一批人,再呼啦啦擠上一批人。
跟在小紙人身後的青年就親眼目睹小紙人白嫖飛機之後又白嫖了地鐵。
它個頭太小了,擠在人潮之中看著弱小可憐又無助。
青年內心暗嘆一聲。
如此架勢,跟他腦補的「氣勢洶洶去討債」完全不同。
他同情小紙人行動不方便,主動幫著打听XX公司的位置。
「這家公司欠了道友多少錢?」
居然惹得修士派遣術法造物主動上門討債?
小紙人在備忘錄上寫下。
「不是,是大可愛欠了他們3萬多高利貸。」
青年︰「???」
高利貸???
大可愛又是誰???
但他也勉強知道小紙人是替「大可愛」討回公道去了。
「非法放貸,還放高利貸,大可愛說這是犯法的。」
「但你這樣打上門也是違法的,非法放貸應該報警舉報他們。」
小紙人坐在青年肩頭,低頭看著兩條胖短的腿兒,又不想搭理青年。
XX公司頂著公司的名頭,實際上規模很小,總部也不在寫字樓,而是在A市某偏僻的居民小區。公司佔地面積有一百多平米,隔了三四個空間,其中又以「談業務」的「會客廳」最大。
室內空調沒開也不通風,煙味濃得燻人。
青年剛踏入其中,便有一個穿著廉價襯衫西褲的男人迎上來。他臉上暗暗帶著警惕,站位也巧妙擋住青年的去路,雙目細細地打量後者,擔心青年身上有隱藏攝像頭或者錄音設備。
「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嗎?」
青年下意識余光望向肩頭,小紙人一進屋子便飛了起來。
一屋子的工作人員像是集體眼瞎,注意力都在青年的身上,沒注意到小紙人的存在。
「是的,我是來咨詢一下……因為最近手頭有些緊張……」
工作人員一听就放松下來,邀請青年進屋詳談。
青年一邊分心應對這家公司的業務員,一邊分心注意小紙人的動態。
小紙人滿屋子亂飛。
一會兒在這台電腦前瞅一瞅,一會兒在另外一台電腦前停一停。
直到半小時後,青年在業務員強大的推銷貸款蠱惑下,一臉為難地說回去再考慮考慮,小紙人才重新坐回青年的肩頭。他逃也似得離開這家黑了心肝的公司,暗暗松了口氣。
「我倒是能明白為什麼有這麼多人陷入套路貸了……」
這些業務推銷員說話說的是天花亂墜,貸款利率乍听很低很劃算,貌似比銀行貸款也高不了多少,這對于信用有污點又想花錢的人來說吸引力致命,不了解的人一個不慎就采坑了。
初始利率,短期內是能承受,但可怕的是利滾利以及無法償還之後的拆東牆補西牆。
借三四千最後滾出幾十萬的借債並非是夸張之談。
他擔心小紙人會暴力「討債」對付普通人,干脆在XX公司附近的旅店住了一晚。
若有突發靈異事件,他也好第一時間出面處理。
結果——
無事發生。
準確來說是他以為的「無事發生」。
實際上這一晚上,該發生的事情都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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