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巨蛇星雲，敦刻爾克號護衛艦。
一身正式星聯軍官制服的康娜‧薛帕德正端坐在副官席上看著安德森手下的船員忙碌。
當然，是「假裝」忙碌。
巨蛇星雲作為「銀河聯盟」的首府和心髒，「神堡」的所在地，任何外來艦船均需服從其「海關署」的調派，任何私自偏離航線或進行可能造成威脅的舉動——比如用武器鎖定神堡——都會得到「神堡巡邏隊」的警告，如果一意孤行，甚至可能遭到致命性打擊。
所以，整艘船上真正忙的人，只有西塞羅一個。
康娜看了一眼雙手撐在星圖上，一副打算研究星相的大衛安德森，打開自己的「萬用工具」。
確認信息︰來自‘SCP-O5-07’的回執。
「同意康娜‧薛帕德的申請，並給予便宜行事之權，若于行動中發現任何同人類相關事宜，無論大小，均需立即上傳。」
SCP的07號O5管理員是N7特種部隊的負責人，這種事實如果讓地球上那些無聊的媒體發現，一定會掀起不小的波瀾。
不過相比被自己桌子打的13號O5，這位07應該更靠譜一些，或許。
關于這條回執的「同意申請」和「便宜行事」，基本沒有歧義，但「事關人類」就不太好理解了，究竟怎樣的情報才可以稱為「事關」？
暫且判定為……「不超過兩個中間步驟，且一定能夠影響到人類」的情報為「相關」好了。
比如，發現一種藥材，其成分對突銳有益，但突銳吃掉之後會更加好斗，可能導致人類同他們的摩擦加劇，便是「相關」。
又比如，發現一個尚未進入宇宙的文明，他們繼續發展的話可能加入銀河聯盟，而未來人類可能同他們因為資源爭奪或軍事摩擦而發生戰爭，便是「不相關」。
康娜收回目光，看向舷窗之外。
所以，這些正在排隊等待「傳送」的外星艦船的組成比例，應該也是「不相關」。
貨艦、戰列艦、穿梭機、護衛艦……
這些形貌各異的外星艦船，全都只有簡單的描述，而且還不一定對，以康娜的經驗來看，這些在星聯資料里不存在的東西，自己的「提示」只會給出一個「看起來像是什麼」的名字，像極了那些不認識字光讀偏旁的小孩。
不過，如果真的想知道的話，「嘗一嘗」就行。
遇到不認識的外星生物，只要一口吞掉，就能獲得其詳細資料，如果某些東西太過龐大，那麼舌忝一舌忝聞一聞也能獲得粗略的資料。
至于情報本身，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來自那座位于「亞空間」里的小花園。
說起來，自「第一次接觸戰爭」以來，一年多的時間，自己都沒有再次進入那里，也不知道她們是全都睡著了還是自己所獲得的情報和接觸的事物都不重要。
那也沒辦法，康娜雖然有探索光環和確保登陸艦隊撤離的重要功績，但本身是個N7，屬于特殊編制，無法接受明面上的嘉獎，榮譽全部屬于格里瑟姆將軍率領的第二艦隊旗艦戰斗群。
另外，由于她有和外星人打交道的經驗，近一年的時間里一直在做類似外交武官的工作，替星聯外交官們保駕護航。
如果不是這次護送突銳教官的過程中，那個「見習幽靈」薩倫說漏了嘴，她可能還得做一陣子「迎賓」和「保安」。
就事論事，康娜在邏輯上是絕對不會相信想成為幽靈的人會有「說漏嘴」行為的，尤其是「韋恩努斯以前申請過成為幽靈，但在考核任務時被刷下來了，但我就不一樣，這次一定能成功」這種簡直是在侮辱人智商的「說漏嘴」。
再怎麼想也是他對任務沒把握，想找自己當助手才對。
當時康娜可是排除了一連串的「楷模」揭穿選項，才成功讓他同意帶自己去「幫忙」。
然後，他就要求「敦刻爾克」同他一起來神堡報備——蓄謀已久啊這是。
不過，康娜確實也同報告書里說的一樣，需要參與一些會被「銀河聯盟」認為是「自己人」的任務。
外交官們在牌桌上爭鋒，而自己就在下面遞籌碼，沒毛病。
————
「各位乘客，抓緊扶手系好安全帶~我們要穿越隧道啦~」西塞羅通過艦內廣播吵嚷著。
隧道……也算貼切。
雖然「銀河聯盟」把這處星雲命名為「巨蛇」，但看它的造型其實更像「巨蛋」。
一片由無數星塵組成的橢圓星雲包裹住了一顆藍色的恆星，那顆恆星從星雲縫隙沖透出的光芒被多次折射，讓整片星雲仿佛一顆藍色的雞蛋型碎鑽。
神堡空間站，就位于「蛋黃」和「蛋殼」之間。
「巨蛋」無法使用常規手段進出，而神堡控制著能夠進出的質量效應中繼器，所以，除非遇到足以破壞「蛋殼」的攻擊，神堡永遠會是安全的。
除非有人能癱瘓或控制住神堡海關署的工作人員，借機把大量戰艦放進來發動攻擊。
嗤——嗡——
短暫的「躍遷」之後，康娜看到了「神堡」空間站。
雖然康娜在資料中看到過不少次它的照片，但實際見到時仍然難免有些震撼。
它整體呈亮金色，以一個正圓形結構為底座，向四周舒展出五條長長的「旋翼」，此時這五條「旋翼」完全展開，呈現出一種花朵綻放的姿態，這些「花瓣」的內側，還亮著無數璀璨的燈火，其他在敦刻爾克號之前傳送的艦船，則排成一條長龍向「花蕊」的方向行進。
「哇哦~」西塞羅搞怪似的叫了起來︰「它看起來就像，就像——」
「像一朵正在綻放的郁金香」。（楷模）
「像一只剛被丟棄的香蕉皮」。（叛逆）
不發表意見。
不管哪個比喻都不怎麼樣，康娜猶豫了一下，沒有開口。
「像是被剝開的桔子！」
你可閉嘴吧！
————
神堡，海關船塢。
「人類的現役軍人兩名，受邀為‘幽靈特工’提供後勤和火力支援，來神堡登記，對嗎？」
給敦刻爾克號做登陸核查的，是一個身穿白色連體服，皮膚像樹一樣干巴巴，腦袋分叉，長著一對黑亮大眼楮的外星人。
他的語速非常快，一長串話幾乎在兩秒內講完，而且這還是在他刻意斷句的情況下做到的。
確認信息︰賽拉睿人，銀河聯盟常任理事文明，母系氏族社會，平均壽命四十年，科技極為發達。
康娜瞧了這名外星人兩眼之後，掉線許久的「目標提示」終于恢復了功能。
這種信息本來就是銀河聯盟給與人類的，光知道這個毫無意義，就像「人類，非常任理事文明，平均壽命100年，科技非常落後」一樣。
如果面前的是個人類，他的姓名職業家庭住址婚史收入犯罪記錄之類的早就出來了。
當然，根據針對此人的調查權限，一些信息可能會被隱藏顯示。
「是的，沒錯。」負責交涉的是大衛安德森這個名義上的艦長。
「確認登記無誤，歡迎來到神堡，哦不請等一下，這是什麼東西？」登記官低頭指著康娜腳邊的巴斯。
「是朋友。」（楷模）
「是巴斯。」（叛逆）
「是一條狗。」
「是應急食品。」（饕餮）
「這是一條哈巴狗。」康娜的目光在第四條上轉了轉，然後回答道。
「汪！我是土狗！不是哈巴狗！」巴斯叫了一聲。
「呀！」賽拉睿人被嚇了一跳，字面意義上︰「哈巴狗……是什麼？」
很顯然，這位接待人員的萬用工具雖然內置了翻譯，但對于它們母星上不存在的東西，就算听到翻譯，也無法理解。
「是……我們母星的一種小動物？」康娜發現這事很難解釋。
「我確認一下，它不是人類的附屬種族，也不是奴隸種族，更不是其他形態的人類，沒錯吧？」賽拉睿人連珠炮地說道︰「如果包含以上關系的一種，這個……‘哈巴狗’將不允許在神堡登陸。」
「當然不是，」安德森插話並提起了巴斯︰「它是‘寵物’，明白嗎？就像一盆花，裝飾。」
或許賽拉睿的語言里有「花」的概念，他稍稍冷靜了一些︰「我以個人的身份提醒你們，如果‘哈巴狗’出現了智慧，即使只有一條，也請立即賦予他們公民權，否則你們可能會被神堡處以高額罰款。」
「哈？為什麼？出于‘人權’的考慮嗎？」安德森疑惑地問道。
「不，」賽拉睿的語速首次慢了下來︰「因為這會危害銀河安全。」
「？？？」
「汪！哈哈哈！」
————
神堡，衛區。
在「圓環區」登陸後，安德森和康娜帶著巴斯前往神堡的一片「花瓣」——即衛區。
目的地是人類在這里設立的「大使館」。
用薩倫的話來說，這種「文明間的武力支援」需要支援者在大使館登記，並同神堡方面確認，反倒是他的活最輕松，只要在幽靈總部報備一下就好。
商店廣告電梯座椅植被……
康娜再次感到了自己數據庫的匱乏，在地球時的無所不知，到這里就變成了一無所知，令人有些郁悶，于是在路過一從路邊植被的時候，直接揪了片葉子丟進嘴里。
確認信息︰仿真植物的葉子，材料︰聚苯乙烯，天然樹脂，膠原蛋白。
「……」康娜的嘴僵住。
「汪！哈哈哈！」
指揮官，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開啟掃描分析功能。躲在萬用工具里的伊蒂冒頭。
不，伊蒂，不要在神堡使用任何內外交互功能，神堡似乎對AI有著某種近乎恐懼的仇視，薩倫也沒把事情說清楚，總之，你不要出來。
遵命，指揮官。伊蒂重新隱沒。
「味道怎麼樣？」在康娜和伊蒂快速交流的幾秒內，安德森听到巴斯的吠叫後轉身，正好看到康娜嘴角的葉片︰「還敢亂吃東西不？」
「還可以，」康娜嚼了兩下，直接把假葉子吞掉︰「三種材料有兩種都可以吃。」
「……」安德森無語地攤攤手︰「我們馬上就到大使館了，或許弗瑞那家伙備的有零食。」
「我不這麼認為。」康娜抬眼看了看。
確認信息︰星聯駐神堡大使館，建立于2157年7月20日，負責同神堡方面接洽星聯同突銳方的沖突，現任大使為︰尼克‧弗瑞。
擴展信息︰除常任理事文明外，銀河聯盟其他普通成員文明的大使館均在「大使館區」，每個大使館僅有一間辦公室且僅允許一名大使常駐，辦公條件極其糟糕。
這個「極其糟糕」可不像是正經資料會寫的內容，不出意外的話，多半是大使本人加上去的。
對于這位原本是底特律警局局長的尼克弗瑞，康娜還是有印象的，他處事足夠圓滑，但也有底線，有時會不擇手段，但卻不至于令人產生反感，在人類因為「第一次接觸戰爭」而同神堡第二大文明發生摩擦的情況下，他竟然能順利獲得入駐大使館的資格，個人能力可見一斑。
不過，同當初在底特律時的情形一樣，他能坐到這個位置主要是因為手下人的努力，而這個人就是——
「嗨，安德森，嗨，康娜，好久不見。」
在康娜和安德森即將抵達星聯大使館時，一個「老熟人」從里面走了出來，看到兩人之後稍微一愣，立刻遠遠走了過來。
「艾倫隊長，你也向‘星辰大海’進發了啊？」安德森和康娜依次同他握手。
沒錯，人類之所以能建立大使館，挑選精銳警員加入神堡安全部可謂點楮之筆，至于具體如何運作的，康娜讀取的資料里卻是沒寫。
「當然，那不是男人的夢想嗎？」艾倫同康娜握手時特別熱情，還眨了眨眼︰「我以前說過的話還算數，有麻煩只管找我就行，我現在在神堡安全部（C-SEC）工作，仍然是一個‘隊長’。」
「當然，一定。」康娜的臉有點僵。
這都幾年了？沒人告訴他自己是仿生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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