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虛數空間。
龐大，黑暗教團漆黑的艦隊正在一片混沌中前行。
但因為沒有參照物的緣故，它們的駕駛員並不能確定是否抵達了目的地，只能憑借旗艦發出的指令行事。
而作為這支艦隊的旗艦，「聖所一號」上，正少見地陷入了混亂狀態。
原本總是一副閑庭信步模樣的船員們此時步履匆匆，一邊奔跑一邊匆忙地在隨身的設備上操作，從所有可稱得上「顯示屏」的東西都已經「黑屏」的情況來看，顯然是設備出了大問題。
「呵，你又踫‘星艦主機’了吧，暗夜比鄰星。」
身穿重型黑色盔甲，雙眼和盔甲上的指示燈同時散發著刺目紅光的亡刃將軍邁步走進聖所一號的內部聖殿。
「這這這……這回可不是我的錯！」一身黑色短袖短褲運動風打扮的雙馬尾少女正對著面前一片紅色警告的巨大屏幕手足無措，聞言立刻大聲撇清關系︰「黑矮星可以作證！」
「嘎吼！」坐在暗夜比鄰星身旁地板上的黑色巨漢開口應了一聲。
「嗯，‘沉默的證人’，不錯，」亡刃將軍點點頭︰「不過輪不到我追究你的責任，現在我們的艦隊即將‘上浮’，但由于所有控制系統混亂，執行該操作，薩諾斯大人有任何指示嗎？」
「顯然沒有，」暗夜比鄰星向神殿王座的地方示意了一下︰「大人現在特別看中那個‘灰風’，有事也是跟她講。」
「我好像聞到了酸味，雖然我沒有鼻子，哈。」亡刃將軍嘲笑了一句，越過她走向神殿中樞。
「可惡的高堅果，」暗夜比鄰星嘀咕了一句，繼續對著一片報錯提示的屏幕發呆︰「……我剛才按了哪個鍵來著？」
神殿中樞的工作人員要比外面的普通船員要淡定許多，或許是因為可以直接看到他們的領袖——即使他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王座之上，體格龐大，身穿亮金無袖甲的薩諾斯正略微側身低頭，用手背頂著下巴，雙眼微閉，一動不動，像在思考，又像陷入了沉睡。
而黑色面具遮臉，白色短發的「灰風」正雙手拄著一柄狹長的細劍侍立在旁。
「嘿，小灰，你今天怎麼不抗著你那把‘黑騎士大劍’了？」亡刃將軍抬手朝她揮了下。
「因為傷害溢出了，」灰風「看」了他一眼︰「在沒人能頂住一劍的情況下，還是用單手快速武器比較好。」
「那要跟我學學如何使用靈能光劍嗎？」亡刃將軍唰地在手甲上探出一截血紅的光刃。
「免了。」灰風騰出一只手，直接從虛空中拽出一柄通體呈亮藍色的雙手大劍，隨意揮了兩下之後又將它散掉。
「……」亡刃將軍沉默了兩秒︰「你的花樣還真多。」
「灰，薩諾斯大人沒有任何指示，」灰風在亡刃將軍繼續講話之前便開口道︰「在戰艦失靈的同時，大人便直接陷入了沉睡狀態——你們是不是說過這是很正常的現象？」
「沒錯，」亡刃將軍點點頭︰「薩諾斯大人是多元宇宙唯一的存在，當大人的意志前往其他維度時，本體就會陷入沉睡狀態。」
「嗯……」灰風所有所思地看著薩諾斯︰「這種情況還是頭一次看到，你們的敵人難道不會利用這一點嗎？」
「黑暗教團的敵人已經全部不復存在了，」亡刃將軍挺挺腰桿說道，看了看似乎打算質疑的灰風，又補充道︰「現在同我們敵對的家伙只是‘達成目的的阻礙’而非‘敵人’——畢竟，一支如此龐大，且上上下下全都可以‘復活’的艦隊，可不是誰都有資格被稱為‘敵人’的。」
「……確實如此。」灰風似乎想到了什麼，緩緩點頭。
「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們曾經的‘敵人’確實利用過這一點，但那毫無意義，」亡刃將軍繼續說道︰「在必要的情況下，薩諾斯大人可以以極高的速度讓心智在不同維度間切換，令所有戰斗同時進行，而那個自作聰明的敵方勢力則因為分兵實力不足而被滅掉了。」
「也就是說，如果現在的情況變得緊急，薩諾斯大人隨時可能醒來是嗎？」灰風稍稍松了口氣，將手上狹長的細劍收回鞘中。
「……你在事故發生後一直在這里警戒？」亡刃將軍稍稍瞪大了眼楮。
「不然呢？你們這些‘黑曜五將’偷跑的偷跑，模魚的模魚，薩諾斯大人連個護衛都沒有，」灰風「瞪」了亡刃將軍一眼︰「如果真的有敵人來刺殺大人，豈不是讓他得逞了？」
「不……我剛剛說了……」亡刃將軍有點張口結舌——雖然他沒有口和舌。
「大人會自己醒來處理，是嗎？」灰風打斷他的話︰「你難道不覺得，讓薩諾斯大人自己醒來對付刺客，就是你們的失職？」
「可……」
「可是這里是‘虛數空間’，除了我們沒有其他人？」灰風再次打斷︰「依照你之前的‘敵人’理論，夠資格成為‘黑暗教團’敵人的人，能夠突入‘虛數空間’發動攻擊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亡刃將軍徹底沉默。
「薩諾斯大人沉睡前沒有留下命令，但這次航行原本的計劃總是有的吧？」灰風「看」了下薩諾斯，又轉回頭面對亡刃將軍︰「盡可能修復現在的問題，並按照原本的計劃執行，直到遇到哪個步驟必須薩諾斯大人出手再停下，這種事也需要我教嗎？」
「不，其實薩諾斯大人的計劃里基本沒有大人自己，」亡刃將軍呆滯片刻，才道︰「由于大人經常在不同維度間往來而時不時陷入沉睡，所有的計劃都是可以在大人缺席的狀態下完成的。」
「是嗎？」灰風身體稍稍前傾︰「那麼我們現在的計劃是什麼？」
「嗯……‘掌控或摧毀收割者的行星主機’？」亡刃將軍思考了一下，然後答道︰「我們原本應該直接在‘行星主機’所在的機械星球附近‘上浮’，但現在星艦主機出現了問題，上浮操作無法自動完成。」
「那麼，該操作能夠‘手動完成’嗎？」
「那樣做的話，精度就……」
「能，還是不能？」
「……好吧，我這就去安排。」
「呼，」灰風嘆著氣回到王座旁邊站好︰「屬下都是這種不省心的，灰燼大人平時一定很頭疼吧……嗯？大人之前是這個表情嗎？」
——？？？——
「——你在笑什麼，雜魚？」
薩諾斯被充滿惱怒和殺意的聲音喚醒，然後瞥了一眼周圍的情形。
這是一片有著稀疏灌木的亂石戈壁，天空是奇妙的紫色，而綠色的雲朵正在被強勁的颶風吹得飛快變換形狀，而地面上稍微小一點的石塊也同樣無法避免「飛沙走石」的下場。
薩諾斯不受颶風影響，牢牢地站在地面上，而他面前空中，正懸浮著一個身穿黃金戰甲，金發倒豎，用血紅的雙眸狠狠瞪著他的青年男子。
此時，薩諾斯周身的空間正浮現出大片的漣漪，有數十條或金色或銀色的鎖鏈從中伸出，將他牢牢綁縛在原地。
「想起好笑的事情。」薩諾斯沒有試圖掙月兌那些鎖鏈，轉而回答了金發青年的問題。
「什麼——事情——」青年用力扯了一下鎖鏈試圖將薩諾斯拽倒，但未果。
「我要集齊六顆無限寶石了。」薩諾斯回答。
「哼，你是說你手里攥著的玩意嗎？那應該是本王的！」金發青年放開鎖鏈，轉而探手伸入他面前的漣漪，似乎想要從中拿出什麼。
「不，它們不是，」薩諾斯全不在意自己處于被綁縛的狀態，甚至開始同金發青年討論起來︰「在離開它們誕生的宇宙之後，‘無限寶石’就會失去原本的力量，頂多只是漂亮的玻璃塊而已，你的‘王之財寶’是不會收錄它們的。」
「本王說什麼東西是本王的，那它們就是，」金發青年將手從漣漪中抽出，掌心里正握著一把帶護手柄的，上面有著奇異紋路，整體分三截，還在不斷旋轉的紅色圓柱體︰「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EA’嗎？如果正面打中，確實可能把我殺掉，」薩諾斯語氣輕松地回應︰「但你如果不想毀掉‘天之鎖’，就得在發動EA之前解開它才行，而只要你將它解開，我就會在下個瞬間使用‘空間寶石’躲開攻擊。」
「你這雜魚！」金發青年似乎被說中了心事，咬牙切齒地瞪著薩諾斯，但沒有出手。
「處心積慮弄出來的‘英雄之門’被我輕松破解，不得不重新使用老三樣的感覺如何？」薩諾斯嘲諷道︰「那些‘英雄’基本沒有空間能力，能及時趕來幫你的只有‘至尊法師恩齊都’，如果給他時間準備的話，他可能會帶上那些‘英雄’一起來，事情就會變得很麻煩，但我直接抓走你，又引導你用出‘天之鎖’，他可就沒那種余裕了。」
「你這雜魚——」金發青年將手上的武器舉了又舉，始終沒能揮下。
「說起來，‘時間’這東西真是奇妙，」薩諾斯神態輕松，甚至開始嘮家常︰「這場位于平行世界的戰斗明明還沒有結束，但結果卻已經確定，而正是因為某個看到了它的結果的人想要避免未來發展成這樣進行了相當程度的干涉，才促成了這個平行世界的誕生，如果不是我剛好有跨越維度的能力，還真發現不了這個有趣的狀況，即使出于維持歷史的原因，我也會盡力實現‘原本的未來’。」
「你是指你被我用EA戳死的未來嗎？」金發青年舉著紅色圓柱緩緩下落，似乎決定使用另外一種辦法殺死薩諾斯。
「哦……大帝同款死法？你還是一如既往地沒什麼創意。」薩諾斯一邊說一邊盯著金發青年的神情。
「……」金發青年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疑惑，但並沒有停下動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也不想知道。」
「果然，她不在的世界，即使有‘同樣的人’存在，也不是‘同樣’的人。」薩諾斯意義不明地感嘆道。
「這就是你的遺言嗎？」金發青年落在地面，並接近了足夠的距離，然後握持紅色圓柱體發動了前沖︰「那就去死吧！」
「吉爾！」
便在這時，一道由火花構成的「圓圈」出現在兩人交戰地點附近，一名留著及腰綠色長發，身穿寬大白袍，有著一雙金色眸子的綠發青年從里面沖了出來。
「不要用天之鎖捆滅霸太久！他會——」
嗤嗡——
這瞬間，原本捆住薩諾斯的鎖鏈全數變成了紅底黑紋的模樣，直接反過來將沖到他面前的金發青年牢牢捆住，金發青年瞪大了眼楮想要刺出這一「劍」，但只繼續前沖了半步便徹底動彈不得。
「‘騎士不死于徒手’？可惜，是‘心靈寶石’。」薩諾斯隨手拍掉幾乎要戳在他面前的紅色圓柱體，一拳轟在金發青年的胸口。
啪！嚓嚓嚓——
無數網狀裂痕出現在金發青年的盔甲上，並向整個身軀延伸，繼而從腳部開始崩壞碎裂，顯露出白襯衣和黑西褲的休閑搭配。
「雖然本身很強大，但這裝甲的技術卻意外的挺先進嘛。」薩諾斯隨口評論，而後又是一拳，更多的盔甲開始碎裂飛散。
金發青年惡狠狠地瞪著薩諾斯，一言不發。
「吉爾！」遠處綠發青年手上有綠芒閃過，整個人消失了一瞬，而後出現在身前不到半米的地方︰「……咦？」
「‘恩齊都’就是‘天之鎖’，‘天之鎖’就是‘恩齊都’，你現在什麼也做不到，也就是‘這個我’沒有弄到‘靈魂寶石’，不然完全可以讓你們自己打自己。」薩諾斯瞥了他一眼，反手又是一拳砸在金發青年胸口。
這一下，金色盔甲四肢的部分幾乎完全碎裂，而金發青年面色漲紅，強忍幾秒，終于哇地吐了一口血出來。
「哦……似乎只是凡人之軀？」薩諾斯饒有興趣地說著，然後又是一拳，將金色盔甲打得只剩下位于他胸口的核心部分。
「住手！」綠發青年大聲喊道︰「我把‘時間寶石’交給你，快放開吉爾！」
「呵，」薩諾斯身形一閃，出現在綠發青年身前︰「自己拿出來，想拖時間等那些鎖鏈恢復的話，你的吉爾可撐不了那麼久。」
「……」綠發青年沉默兩秒，拽下脖子上掛著的，散發著幽幽綠光的項鏈，遞給薩諾斯。
「你或許用它看到了什麼，但‘我’不在乎。」薩諾斯一把捏碎項鏈外殼，攥住里面的綠色寶石。
下個瞬間，他原本空無一物的左手上不斷有碎片匯聚，最終組成了一只金色的巨大手套。
薩諾斯滿意地點點頭，反手將手心里的寶石一一瓖嵌了上去。
「我會殺掉你的。」綠發青年抬起頭，盯著薩諾斯，而他原本的金色眼眸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紫色。
「我等著那一天。」薩諾斯不甚在意地應道，身上藍光一閃，消失在原地。
與此同時，捆住金發青年的漆黑鎖鏈消失不見，轉而出現在綠發青年背後，仿佛——一大堆張牙舞爪的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