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章 赤淵的陽謀

作者︰最愛吃咖喱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隔簾之後,是狹窄幽深的長廊。

長廊的左邊,是一個隔間,隔間里面,除了朝北的牆壁之上,掛著一個獸首,桌子上擺著一個神龕之外,其余的地方,除了光線比較幽暗,與部落里其他人的屋子並沒有什麼區別。

高大而蒼老的男人坐在矮小的木凳子之上,耳朵微動,靜靜地听著屋外的動靜,昏暗的光線之中,他臉上的表情忽而復雜難明,忽而又歸于平靜,瞬息之間,竟經過了多次的變幻,只可惜房間之中除了他之外,再沒有別的人,所以,根本沒有人看到那精彩的一幕。

要知道,常人在那麼短的時間之內根本無法做出如此豐富的表情變化,畢竟,他們臉上的肌肉發出動作的速度是有限的。

但是,那個活了三百多歲,看似蒼老,身體之內卻蘊含著似乎無窮無盡生命力的高大男子,卻做到了,而且,是在無意識之中,隨著內心情緒變化自然而然地做到的。

若是姜寧此刻在此,一定會覺得,歷代的赤淵,對于眼前這個老者一貫秉承著十分敬重的態度,簡直是再明智不過了。

若是他們心生覬覦,想要窺伺眼前這人的長生之秘,而不甘于讓他只在族中做一個解民危難的巫醫的話,那麼,結果可能不會太過樂觀。

很多時候,沒有正常意義上的修為,並不代表就沒有實力,而這位鐮師,既然能夠在兩位赤淵族長相繼壽終正寢之後,依舊活蹦亂跳地活在世界上,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那高大的老者靜靜地坐在木凳之上,只等那外頭的子余離開了,自覺地關上了房門,這才緩步出來,左轉拐入廊道之中。

老者輕輕地一揮手,黑暗的廊道一瞬之間就亮了起來。

廊道右側的牆壁之上,每隔三步就會有一個骨頭撘起來的燭台,那燭台之上,不見蠟燭,更不見有什麼燈油之類的東西,但就是詭異地泛起了微微地藍光,那藍光在空無一物的燭台之上,凝結成了一個藍色的蠟燭的光影,結合著那骨架拼接而成的底座,完美地將死亡,詭異還有美麗這三種元素融合在了一起,直叫看到的人,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老者沿著廊道緩步朝里走,不多時,就已經走到了房間的盡頭。

巫醫的房子,從外面來看,大約是三十步的縱深,而詭異的是,那老者,在屋內足足走了五十步,這才走到房間的盡頭。

走到那里之後,老者生出一根手指,在自己身上掛著的雞頭的脖頸地下蹭出了一抹鮮血,緊接著,就在那房間盡頭的牆壁之上用那雞血畫出了一個單調而簡單的符文。

隨之而來的,是一連串出了那老者自己之外,沒有人能夠听得懂的咒語。

雞血明明是紅色的,符文亮起來之後卻是與那些亮起的燭台一般無二的幽藍色。

緊接著,那由紅石壘砌起來的厚實牆壁,竟就那麼在藍光的掩映之下變得虛無縹緲起來。

老者站在原地,望著那面似乎已經變為一個通往未知空間的通道的牆壁,渾濁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定定的在那個通道入口站了良久,之後,一步邁了進去。

另一邊,牢房之中,子余已然去而復返。

只不過,這一次,他對于姜寧和冬尋的態度,可就沒有之前那麼听話友好了。

瘦骨嶙峋的面容之上,帶著些許的玩味和猙獰,子余站在關押姜寧和冬尋的牢房外面,靜靜地看著二人,良久,一言未發。

姜寧背靠著牆壁,雙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至于冬尋,在得知這個家伙去而復返之後,對于他這個人就再也沒有了興趣,直接躺在地上干燥平整的茅草之上,背對著牢房另外一面的牆壁,靜靜地睡過去了。

氣勢洶洶地來到了牢房之外,子余本想再質問二人一番,可是當他真的來到了這里,看到了姜寧那種玩味的表情,還有冬尋對于他絲毫不在意的態度,心中又不免犯起了嘀咕。

一來事關自己的性命,他不得不謹慎一些,即便是從極為信任的鐮師那里得到了根本沒有中毒的結論,他還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去賭。二來嘛,若是姜寧和冬尋真的沒有握住他的一絲把柄,僅僅只是靠著那一粒假藥來蒙騙于他,眼下,對于他的態度,就不可能真的這般無所謂。

一來二去的,倒是把子余自己給弄糊涂了。

好在他終究還是有一點決斷力的,既然決定要弄清楚自己身上究竟是否中毒,不管鐮師的判斷是否正確,就都一定要來牢房這邊與姜寧他們‘翻一次臉’。

歸根結底,這個子余也不是一個笨人,相反的,他十分懂得什麼叫做審時度勢。

在赤淵部落外圍的森林之中,他落入了姜寧和冬尋的圈套之中,生死不由自己掌控,又沒有什麼討價還價的余地,所以,他一路上都表現的十分乖巧,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得姜寧和冬尋不高興,直接就把他給干掉了。

但是,等到三人真的來到了赤淵部落之中後,他就有了一定的籌碼和資本,可以在某些特定的條件之下和姜寧他們兩個講一講條件,甚至即便是翻一次臉,也尚且還有轉圜的余地,而對于他來說,確認自己的身體之內是否存在毒素這件事情,足以讓他消耗掉這麼一個得來不易的空間。

子余站在牢房的門口,目光冰冷地看向了姜寧,道︰「因為修行方式特殊的緣故,我對于藥理其實還是有一定的研究的,在赤淵部落外面,你們逼我吃下那一顆「毒藥」之後,我就隱隱斷定,那顆藥丸根本就是一種藥性比較溫和的滋補藥物,根本不具備任何毒素,」說著,他的目光牢牢地落在姜寧的身上,似乎想要從他的表情變化以及肢體動作的變化中察覺到一絲異樣來,只可惜,到頭來,姜寧的面上還是古井無波,一副我吃定了你的樣子,絲毫沒有半點露怯,反倒讓他本就不堅定的心智當下變得更加猶疑。

但是即便如此,子余還是強行壓下了心中的不適感,逼迫自己露出陰狠的神色,對著姜寧道︰「你們的身上, 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充作毒藥並且能夠隨時解掉的東西,再加上我服藥之時你們的反應,當時我便判斷,你們兩個,實際上很有可能是在詐我!而現在麼,我幾乎可以完全肯定,你們根本就沒有在我身上下毒,怎麼樣,我說的對嗎?」

子余本想再說一些狠話來逼迫姜寧和冬尋招供,畢竟,這里乃是赤淵部落的地盤,一旦他們承受不住心理壓力,對自己說了期待之中的實話,那麼,事情就會變得完全不一樣。但是,一旦想到自己還是有那麼一點可能是真的中毒了,若是說了太過頭的狠話,到時候若是真的中了毒,就免不了要因此被姜寧二人折磨一番甚至是利用完了之後直接殺死,所以,他想了想,也就沒有說出來,反正,單單是那猙獰的表情和冷冽的殺氣,就足以做到很多事情了。

但是,當一個人一直想到事情可能會朝著某種很壞更糟糕的方向發展的時候,到了後來,事情往往真的就朝著那個方向發展了。

對于子余來說,這正是他眼下遭遇的真實寫照。

本以為自己一番恐嚇之後,如今已入虎穴的冬尋和姜寧會因為害怕把那所謂的真相說了出來,可是沒想到,姜寧甚至沒有說一句話,他之前的所有的僥幸心理,就像是被吹了太多氣的氣球一樣,砰的一聲裂開,直接破碎掉了。

回答子余的,不過是姜寧隨手的一個響指。

他只是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打了一個響指,子余只覺得自己的月復部滾燙,就像是喝下去了一整碗燒紅的鐵水一樣,緊接著,就是疼痛,那是一種超強力度的壓迫感作用在髒器之上所達成的結果,對于自余這種內氣尚且不能外放的人而言,顯然是一種他根本就不能夠完全理解的存在。

姜寧再打一個響指,疼痛感和壓迫感立即就散去,子余只覺得自己的身體立刻就恢復如初,再也沒有半點的異常。

冷冷地看著面前那個又從氣勢洶洶轉變的像是小貓小狗一樣溫馴乖巧的男人,姜寧冷冷地一笑︰「怎麼樣,現在你覺得你自己是中毒了,還是沒有哇? 」

在一股說不上來的力量的作用下,尚且不通內氣流轉的子余,只覺得自己的喉嚨好像被什麼人隔空扼住了一般,總有一種明明張開了口鼻,卻怎麼也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實際上,那不過是姜寧操縱著真元種子釋放出一定的能量壓迫著這家伙的呼吸管道而已,因為是元神控制而不是單單的真元操控,所以,就算是赤淵過來了,也根本無法看出任何端倪。

此時此刻的子余,一顆心已經從天上跌到了谷底。

他知道,眼前這人確是如他自己所說的一般對自己下了毒,否則自己不可能一見到他就莫名其妙地出現這種身體狀況上的突變。

而以自己那點藥理之上的知識,判斷出現了錯誤也情有可原。

但是,眼下這人居然下毒的手段居然連德高望重的鐮師的雙眼也能夠騙過,足見眼前這個人的不簡單。

所以,眼下,姜寧二人在他的眼里,又變得更加高深莫測了起來。

一個能夠偏過鐮師眼楮的使毒高手,大約就連赤淵部落的族長赤淵本人也會感到棘手,自己想要在他這里看出什麼破綻來,簡直是痴心妄想,當下,就徹底斷絕了想辦法搞死姜寧和冬尋的心思,而是決定一心一意幫助那兩尊大神辦事兒,之期盼著他們辦完事兒之後,能夠打發慈悲,真的向原先說的那樣,把自己的身上的劇毒給解掉才好。

他又如何知道,鐮師之所以回答他說他並沒有中毒,並不是因為沒有察覺到他身上的變化,而是他真的就沒有中毒,姜寧賴以控制他的手段,並不是毒素。

至于那個活了三百多歲的老人,明明看出了子余身體之內的異常,卻並沒有為他指出來究竟是何緣故,除了那個老人自己之外,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反倒是姜寧,在經歷過了眼前這個人前倨後恭的拙劣表現之後,並沒有因此大發雷霆懲罰子余或者其他什麼,而只是面無表情地叫他離開,接著幫助自己去暗中查找那個而階妖獸當下所處的位置,並且幫他們找到一個離開監獄並且接近那個二階妖獸的方式。

關于姜寧要布置給自己的任務,子余的心中一點都沒有意外,真正讓他感覺到意外的是,姜寧竟真的沒有因為今日的事情為難他半點,甚至就連一絲的不滿都未曾表現出來,就好像是料定了他一定會來牢房之外演這麼一出一樣。倒是讓他原本準備好的為自己辯白的那些說辭全部都積壓在了肚子里,一個字兒都沒能夠說出來。

因為知道自己乃是姜寧和冬尋在這個赤淵部落中唯一可以依仗的人,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明白,在自己的利用價值還沒有完全喪失之前,不管自己再如何得罪姜寧和冬尋,他們都不會輕易地讓自己身體之內的毒素發作,從而死亡。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之前才敢如此大膽地出現在姜寧的面前,並且直接了當地問出自己心中的猶疑並且說出自己對于事情的判斷。

但是,事情真的發生了,姜寧真的就一句話都沒有說,還是讓他覺得十分的意外。原本,他覺得,就算是姜寧暫時還不打算毒死自己,但是因為自己之前的話,他還是會對自己產生不滿,至少在確定了自己中毒之後,應該多多少少小懲大誡一番,或者至少訓斥兩句也應該是有的,可是,事實上,他就像是一早就料到了事情的發展走向一般,根本就沒有半點的動氣,甚至好像從一開始,就坐在牢房之中,等待自己過來找他一般,這種走一步路就能夠看到後面七八步的深謀遠慮,神機妙算,直讓子余覺得自己脊背發涼,對于眼前這個男人,再也生不起半點的違逆之心。

為了活下去,就只有听那個人的話,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幫他找到那一只二階妖獸的關押之所,並且協助他使用紫心蟲完成對于妖獸的吞噬,從而增加姜寧的修為。

所以,當他離開監牢,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微微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對于自己的未來又無比的擔心。

畢竟,替那個人在自己的底盤之上尋找那一只二階妖獸的下落,就相當于是背叛了整個赤淵部落,若是一個不小心,被族人或者赤淵本人發現,那麼到時候免不了要死路一條。

赤淵本人,在他們這里積威甚重,而且其人老謀深算,也是一個聰明絕頂的家伙。

子余不得不承認,雖然和姜寧作對一定沒有什麼好下場,但是,背叛赤淵,同樣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也許姜寧的實力比起赤淵強大一些,也許他的實力比起赤淵稍微弱小一些,但是無論如何,在兩個人同樣可以要了他命的時候,他們對于自己來說的意義都是一樣的。

可是眼下,在他這里,卻不得不選擇一個人得罪,這對于他來說,是一件十分難受的事情,因為無論如何,他都要得罪一個人,而且這個人,偏偏他根本就惹不起,心里能夠好受了才怪。

只是,心中難受歸難受,沉重歸沉重,子余還是想盡了辦法利用自己在部落之中的人脈和全力,趁著這個漫長而又松懈的夜晚還沒有完全過去,立刻就開始了自己對于那二階妖獸下落的尋找。

只不過,雖然子余如此想了也如此做了,但是姜寧卻不敢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的身上。

赤淵作為一個部落之主,他的心思是遠遠不似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的。

既然敢派出四個小隊潛入栗山部落之中幫助自己尋找紫心琥珀,那就一定考慮到了紫心琥珀若是找到了,會不會被那些得到琥珀的赤淵此刻,貪心大起直接自己煉化使用。

栗山部落殷鑒在前,難保部落之中不會有人意圖效仿。

但是,在沒有任何約束的情況下,那赤淵還是派他們出去尋找紫心琥珀了,並沒有半點的顧忌,顯然他是留有後手的。

赤淵部落之中有一個二階妖獸對于兩個部落的人來說都不是什麼秘密,得到了紫心琥珀的人,會不會忍不住貪心,想要利用而紫心琥珀吸收那個碩果僅存的二階妖獸,或者直接吞噬獸欄中的一階妖獸,都需要重新回到赤淵部落之中才能夠有效的完成。否則,單憑他們的力量,單打獨斗打贏一個一階妖獸是一件極其危險也很不容易完成的事情,放著眼前簡單的事情不做,要等到困難了再做,顯然不是正常人的思路,所以,赤淵很清楚,只要派遣人馬守護好族中一階妖獸和二階妖獸的方位,得到了紫心琥珀的人,一定會自己來這里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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