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9章 水淹牡丹城

作者︰最愛吃咖喱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要說東庭域東大陸上最不安寧的地方是哪里,向來以沒有規矩作為規矩的黑澤在人們的心中定然是首當其沖。

實則不然。

大晉黑澤以北,天祿以南的三大王朝,大月帝國,凶牙帝國以及東邊靠海的大燕王朝,因為疆域狹小,亦沒什麼出名的人物和地方的緣故,在大陸上地理位置相距較遠的王朝之內鮮為人知,畢竟,對于那些沒有修為或者修為低下的凡人來說,那已經是他們窮極一生都不可能到達的地方。

三大王朝之中,大遼又被稱作小天祿。

大遼國土七成以上皆是草原,另外三成則是妖獸遍布的苦寒之地,受其限制,大遼百姓的生活習慣和風土民情皆與正北方的天祿別無二致。

更有傳言說,早個萬年,這里本就是天祿的疆土,只因某個天祿的實權王族與天可汗之間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便自立門戶,在與大晉接壤的地方擁兵割據,建立了王朝,至于當時的天祿為何不出兵收復,時間過去了太久,已然不得而知。

但顯而易見的是,大遼與天祿最近這幾百年來的關系,也依舊不怎麼和諧。

其具體情況,大抵就與如今的南唐與大晉一般無二,雖無堵上全部國力的大戰,局部上你死我活的血腥戰爭卻從來沒有停止過。

至于大月帝國,乃是個大陸上少有的東西向狹長疆域的帝國,整個帝國的北邊幾乎與天祿完全接壤,彼此之間更是連年征戰。

不同于在南北兩邊都不受人待見的大遼,大月王朝作為隔開強大的天祿與南方王朝之間的屏障,在南邊,受到了包括大魏,大晉甚至是大延王朝的鼎力支持,整個帝國與南邊的商貿交易十分頻繁,在這三個王朝之中算是最為富庶和強大的一個,相對來說,在南邊的名氣也要大上一些。

是以,雖然這大月帝國只是個小國,卻能夠在幾千年之內面對天祿的進攻而頑強地生存下來。一來是因為大家都太清楚唇亡齒寒的道理,誰也不想親自面對天祿的騎兵踏馬南下,故而在背後竭力支持,這二來嘛,就要說人家大月帝國實在是爭氣了。

不同于大陸上絕大多數的王朝,大月乃是一個以商貿立國的地方,立國之初,雖有些武力,卻著實不怎麼強大,可是在後來的幾千年之中,為了在天祿的強勢侵略之中生存下來,他們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在戰爭機器,兵法和武器,甲冑以及戰陣和士卒修行方面的研究幾乎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尤其是兵刃這一方面,建樹頗多。

上到臭名昭著的吸血刀,大月斬.馬.刀,下到普通兵士使用的月矛和大月彎刀,都是同等材質的兵刃精品之中的精品。

尤其是那月矛和大月彎刀,鑄造兵器的材質只是普通的精鐵,可出爐之後的強度卻能夠比擬高階的寶器,又因其使用原材料乃是大路貨,所以價格比之尋常的寶器要低上那麼一些,所以大月彎刀在南方王朝的銷路特別的好,不管是各大王朝的官方還是那些家底豐厚的家族和個人,在兵器買賣上與大月帝國都有不少的來往。

如今這也成為了大月帝國的一大經濟來源。

至于那吸血刀在大月更是備受推崇。

這也源于它那所謂吸血的特質。

吸血刀並不對外出售,只用于大月的對外戰爭,戰爭之後的回收工作也是做得十分嚴謹。

雖然再與天祿的戰爭之中偶有被繳獲,可研究了近千年,天祿王朝依舊沒能弄明白這刀究竟是什麼材質,鑄造它到底需要什麼樣的工序。

當然,這吸血刀雖名吸血,卻也並不是真的就能夠吸收別人的血液來修復自身。

這樣可怖的刀也許真的能造出來,但是想要像大月帝國那般在戰爭之中量產,卻是決計不可能的。

事實上,大月所謂的吸血刀,也不過就是在對敵方產生殺傷之後,通過刀刃與對手血肉的直接接觸,運用特殊的法門將其體內的部分血肉提煉成為精氣,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主人持久作戰的能力。

至于大陸上那些將之傳的神乎其神,接近于邪乎的吸收別人的精血,修復自身傷勢,甚至是借此提高自身修為的傳說,皆是夸大其詞,听听就好。

如果真有這樣的刀,別人還修煉個什麼,殺個百八十萬,直接就真一證道,舉霞飛升了。

但,持久力的提高,和對于地方精血的消耗,在戰爭之中已經能夠起到一個極為可怕的功效,是以,這些年來,雖然天祿的騎兵非常厲害,但是在真正的戰爭之中踫到大月王朝的尖牙利炮,在同等量級軍隊的戰爭之中,鮮少能夠佔到便宜。

只是,即便如此,這十多年來,天祿對于大月,大遼以及大燕的南下游掠非但沒有減少,反倒有些變本加厲,一年勝過一年。

無他,因為從幾十年前開始,他們就一直在算著時間。

算著天斷山脈那邊,蠻族北進的時間。

北方這三國,乃是南邊諸多王朝的唇齒,和平年代,他們自然鼎力支持,不希望天祿南下一步。

但是,一旦蠻族北進,他們自顧不暇的時候,北邊三國的防線就會失去後援,變得單薄起來,這,就是他們南下最好的時機。

尤其是大祭司月昀率領蠻族北進的這兩年時間,三國邊境的戰爭愈發頻繁,顯而易見地,天祿已經開始了連續不斷的試探,一旦三國的防線露出疲態,他們就會立即趁虛而入,策馬揚鞭,南下中原。

在這一段漫長的時間里,天性彪悍好斗的大遼以及武裝到了牙齒的大月帝國到目前為止都沒有露出什麼破綻,但是黑澤北邊,大陸東部的第三個王朝,大燕,這一段時間一來,卻是開始有些穩不住了。

三國之中,要是說疆域,大燕其實算是最大的,但很不幸地,他們的內外環境,比起大月和大遼都要惡劣的多。

若要找個詞來形容大燕現在的處境,那可以說是內外交困,四面楚歌。

不同于的另外兩國,大燕雖地處北方,其風土民情卻與大晉,大齊這些王朝更加相似,農耕王朝對于馬上戰爭本就不如何擅長,應對北方天祿的手段相對也就軟而無力。除此之外,西邊的大遼時不時地也會在邊境上給他們來這麼一下子,畢竟從骨子里來說,他們與天祿王朝的人其實是一類貨色。

至于南邊,就更不用說了,生活在黑澤之中的人,除了生下來就在這里的之外,其余的人多是些無法無天沒有規矩之輩,大奸大惡為世所不容,故而逃竄到這里的高手更是數不勝數,偶爾跑到鄰國的大燕殺個人放個火搶個劫什麼的,那都是正常操作,偏生人家黑澤背後的那個人他們大燕又惹不起,那也就只能委委屈屈地捏著鼻子認了,畢竟,比起西邊和北邊那種以國為單位的戰爭來說,黑澤的騷擾不過是癬疥之癢,忍忍也就過去了,若是連黑澤這邊都要開戰,他們可就真的有些吃不消了。

說道這里,有人就會想,你大燕東邊靠海,又沒有什麼國度,總不會還有什麼麻煩事吧?

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偏偏就還有大事兒!

東邊星辰海上有個四國群島,島上有一幫矮子自稱是什麼大蛇的後裔,擅長水戰,偷襲,隱匿,而且還擁有一種迥異于大陸上的戰斗方式,他們是天生的海盜。

他們每每登陸大燕東岸,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牽制了王朝相當一部分的兵力。

東南西北邊防都十分重要,這就導致了王朝內部空虛,王朝對于百姓的統治相對來說就要薄弱的多。

這里世家林立,派系眾多,都是明里一套暗地里一套,表面上過得去也就罷了,真正服從王朝管轄的沒有幾個。

王室內部不知是環境使然還是逼不得已,偏生還喜歡玩那套.弄權制衡之術,搞得官員們整天都在勞心費神地揣摩上意,真正肯靜下心來為百姓辦事,為國家出力的人漸漸變得鳳毛麟角。

好不容易出了煥王這麼一個能夠接連挫敗天祿大軍的鐵血人物,在十年之內讓天祿大軍的戰線連退數百里,結果那狹隘的燕王擔心對方功高蓋主擁兵自重,一紙調令將煥王給調回了燕都,雖然是高官厚祿,豪宅美人伺候著,為了以備不時之需,沒有敢鳥盡弓藏地撕破臉,但,不論是誰都知道,這位武功坐到異姓王位置的煥王如今已算是變相地被軟禁了。

說來也奇怪,這要是換了旁人,我如此精忠報國卻遭你如此對待,肯定要心生不滿,甚至暗中聯絡舊部,造反,自己做皇帝都有可能,但這煥王卻似乎是樂在其中,回到燕都之後,吃喝玩樂是樣樣不差,皇帝給他錢他就花,給他宅子他就住,給他女人他就玩,是一點也不客氣,從此之後,對于重返北疆執掌邊事之類的事情更是只字不提,仿佛是已經有些樂不思蜀了。

時人提及煥王,皆道他乃王朝五百年不遇的兵道奇才,更為他如今被軟禁與燕都不得外出而感到不值和惋惜,甚至有人暗地里希望他反了這無道的燕王,自己做那金殿之主,足可以見其名望。

而皇帝陛下對他亦是贊賞有加,一年到頭的賞賜幾乎從來都沒有斷過。

只是,不同于別人對煥王武功的稱贊,皇帝更欣賞的,乃是他的知進退。

燕王在書房批朱的時候,就曾笑著與左右說過一段在內廷之中流傳甚廣的話。

原話如今已然不詳,大意就是,每一個當皇帝的,都希望可以做到君臣相宜,流傳千古,成為佳話,但很多時候,他們都做不到。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那些立過大功,幫助皇帝做過大事的人,在事後無法擺正自己的位置。

若他們事後肯放下那如日中天的權勢和烈火烹油的聲望,交出權利,再稍稍那麼抹黑一下自己,他也不介意在有生之年,讓那些人和他們的後代享盡榮華富貴和人間極樂。

說到底,榮華富貴,換皇帝的一個安心,對大家都好。

可是權力這種東西,沒有的時候就如水中望月,不過了了。

可若是得而復失,那就又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煥王做到了,所以他現在活得很好。

可,也正是因為煥王活得很好,所以,大燕王朝,如今已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站出來。

在最近與天祿的幾場戰爭之中,大燕接連失利,煥王前十年辛辛苦苦打回來的疆域,如今業已丟失了大半,眼看就要退到北邊的門戶——庸門關。

大燕王朝不比南唐,身為小國,根本就沒有什麼縱深可言,庸門關一破,整個王朝將再無可以據守的天塹,燕雲之地一馬平川,到時候,天祿騎兵幾乎可以割草之勢一路橫推,不會再有半點的阻礙。

最近這一段時間,整個大燕王庭之上已是亂做了一團,皇帝忙的是焦頭爛額,卻仍舊是束手無策,當下就以經有很多人進言,希望皇帝可以重新啟用煥王,將天祿的大軍拒于國門之外。

可皇帝卻是明知犯忌諱地接連陣前換將,鎮南,平湖,綏邊,橫野四位將軍接連被急調回京,執掌北邊的防務,可是四場戰爭下來,燕國大軍無一例外皆是慘敗,臣情民聲已經到了最鼎沸的地步。

煥王領兵這件事情,似乎已經變成了大勢所趨,人心所向,不再是皇帝陛下一人你能夠專權獨斷的事情。

燕王心中當下是一萬個不願意。

放煥王回去重新執掌火狼軍,就意味著從今以後飛鳥投林游魚歸海,整個燕北之地,都將成為他一人的後花園,若他成功阻擋住了北方的天祿騎兵,名聲民望都極有可能超過自己這個皇帝陛下,到時候,煥王這個封疆大吏的位置就穩了,他將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重新將他調回燕都。

可若是不上他,整個大燕王朝說不定就直接沒了。

兩害相權取其輕。

所以,在經過了幾日劇烈的思想斗爭之後,皇帝陛下還是決定,放那煥王重新回去,做他的北境狼王。

只是這一次,向來謙恭听話的煥王,卻是放了皇帝一個大大的鴿子。

己亥年八月初十,正是蒹葭蒼蒼的白露時節。

一大早,皇帝身邊的太監,中常侍吳公公就已經帶著一紙詔書侯在了煥王府的府們外頭,王府那高大的七級台階之上,已經有隨行的小太監在不厭其煩地敲門。

大門很快就開了,王府的下人在頭前引路,穿過人工湖和假山回廊,接連走了幾進院落,吳公公終于就來到了議事殿的外頭,可是,早一步前去通報的王府下人卻遲遲未歸。

大秋天的,日頭雖然不曬,可天兒也不怎麼暖和,平日里在深宮大院,跟在皇上的身邊兒伺候著,吳公公可是很少會遭這份兒罪,哪一次出來傳指,那些接旨的人不是唯唯諾諾恭恭敬敬?

這一次倒好,愣是把他晾在外頭吹了一個多時辰的冷風,心下當即就有些不悅。

心道︰「煥王是個王爺,皇帝這會兒還有求于他,晾我也就算了,你們幾個王府的下人怎麼回事兒,真當自己在宰相門前三品官兒,連咱家都不放在眼里了?去一個沒一個,去一個沒一個的,怎麼連個回信兒的都沒有了?」

日正高天,眼瞧著就要晌午了,就在吳公公等得不耐煩了,準備自己進去討個說法的時候,才有一個小廝慌里慌張,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稀里糊涂地跪在地下,惶恐地道︰「煥王,王爺他,他死了!」

……

……

燕南這兩日不算太平,像是北邊連戰連敗弄得人心惶惶,緊接著又有黑澤出來的惡人不是地出來作威作福,王朝安排在地方上的力量在那些高手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許多官員也是有心無力,他們自顧尚且不暇,怎有能力保護那些平頭百姓。

有心一點的也不過就是王朝廷上書幾封加急文件,不外乎是尋求幫助,也都如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顯然,黑澤的人就是吃準了燕國朝廷沒有精力管這些事情,才會這般肆無忌憚。

一時之間,民怨四起。

而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個更加糟糕的消息在市井之中如狂風般席卷了開來。

也不知是誰從哪里得到了消息,總之,幾日之間,整個燕南上上下下的人都听說,神明怒火,天罰降世,燕南之地將有大水,只有信仰八岐大神,才有可能從災難之中存活下來,建立起新的秩序!

老百姓也不是傻子,他們喜歡傳播謠言,夸大事實,胡亂吹噓不假,但是,要他們真的相信這種空穴來風的事情,那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

所以,初聞消息的時候,大家都只覺得好笑,就像是你好好的坐在這里,突然听到別人說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一樣,會談論,會譏諷,甚至會揣測說話之人的用意,但就是不會相信。

然後沒過幾天,臨江的牡丹城,就被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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