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5章 父與子

作者︰煙火酒頌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對,就是你這個混蛋……」鷹取嚴男探出右手,揪住想往旁邊爬的矢口公夫的後衣領,將人拽回來,按到矢口祿郎旁邊,想了想,還是決定別給自家老板惹麻煩,沒有揮拳往矢口明彥臉上砸,咬牙切齒地湊近,「你逃走之後,你老爸獨自坐在房間里哭了半天,你知不知道?!他衣領上留下了一大圈白色結晶,這是流多少眼淚才能留下來的痕跡!」

毛利小五郎剛想伸手去拉鷹取嚴男,聞言手頓住了。

「還有你……」鷹取嚴男又伸手拽過愣住的矢口明彥,按在其他兩兄弟身旁,怒道,「你們三個一個都跑不了!如果不是因為你們把你們老爸的家產榨光,他也不至于一把年紀還獨自住在這里,又是變賣古董,又是解雇佣人,說什麼有錢人,結果到了白發蒼蒼的年紀,卻連佣人都雇不起,最後犯病都沒有人照顧,你們三個不是凶手,但都是凶手!」

三兄弟愣住,「什、什麼……」

鷹取嚴男想到監控錄像里矢口久衛門落寞呆坐的身影,氣得臉色漲紅,「我就沒見過你們這麼窩囊又沒心沒肺的家伙!」

矢口明彥一臉驚愕,「老爸他連佣人都雇不起?他、他不是很有錢嗎?」

「哼……」鷹取嚴男松開拽矢口明彥衣領的手,站起身,看著三人驚訝的神色,沒好氣地質問道,「你們開的公司、店、和拍電影的經費,都是他一直給你們支持的吧?他的錢到哪里去了,你們還不清楚嗎?等他古董變賣得差不多了,房屋大概也抵達出去了,就連佣人也不得不解雇,自然也沒辦法給你們提供資金援助了,你們居然還只想著埋怨他!在發現自己的小兒子居然做出偷盜這種事的時候,他是以怎樣的心情坐在房間里……你們真的沒法感受到嗎?」

「怎麼會這樣……」矢口祿郎一臉地難以置信地喃喃,「也就是說,他早就沒錢了?」

矢口明彥在失神,「也沒有遺產了……」

矢口公夫一臉崩潰,「連房子也抵押出去了?」

鷹取嚴男︰「!」

(ˋΔ′)

橫溝重悟手疾眼快,一把抱住鷹取嚴男。

鷹取嚴男瞪著躲到一旁的三兄弟,惱火掙扎著,無比懊惱自己剛才沒砸上兩拳,「混蛋……你們有本事就過來!」

三兄弟看著咬牙切齒的鷹取嚴男,縮到門口搖頭。

過去?真當他們是傻子嗎?

不去,堅決不去。

「好了好了,鷹取先生,你先冷靜一下,」毛利小五郎也連忙上前擋住鷹取嚴男,「你現在就算打死他們,也于事無補啊!」

「但是打死他們,我心里痛快!」鷹取嚴男惱火轉頭對毛利小五郎道。

毛利小五郎︰「……」

看看他家徒弟這保鏢,這話說的……有點狂。

「鷹取,」池非遲上前看了鷹取嚴男一眼,「別鬧了。」

鷹取嚴男︰「……」

老板這一眼有點冷,他……看在不給老板添亂和給老板面子的份上,他眼不見為淨!

下一秒,鷹取嚴男放棄掙扎,沉著臉看了看三兄弟,走到池非遲身後。

「反正他們也繼承不了什麼遺產,」池非遲神色平靜道,「大概還有不少債務。」

三兄弟臉色一變,怔在原地。

「那我們就去那個房間吧,」橫溝重悟見鷹取嚴男消停了,整理了一下剛才被鷹取嚴男扒拉亂的西服外套,面無表情地看向三兄弟,「打開那個保險箱,讓你們看一看里面到底有什麼東西。」

一群人回到發現尸體的房間,鑒識人員打開了保險櫃。

保險櫃里只有一摞欠款書、抵押說明,沒有一塊錢。

正當兄弟三人頹然往外走的時候,毛利蘭看到保險櫃里還放了一張照片,拿起來看了看,出聲叫住了三兄弟。

那是三兄弟還小的時候,和父親、已過世的母親一起拍的照片,看到照片後,三兄弟總算坐了下來,看著照片追憶過往。

池非遲沒有听三兄弟唏噓感慨,提前出了房間。

鷹取嚴男果斷跟上自家老板,出了大門,站在警車旁,自己點了支煙,感慨道,「那張照片算是他們父親最後留下最有價值的遺產吧。」

「你和他們不一樣,」池非遲走到牆角,拿出手機看收到的亂七八糟的郵件,察覺到鷹取嚴男驚訝的視線,頭也不抬道,「你父親去世的時候,你好像在國外。」

鷹取嚴男一愣,「您還調查過這個啊?」

「組織查過,」池非遲低聲道,「我母親也查過。」

鷹取嚴男想到自己早就被查得底朝天了,無語了一瞬,又抬頭看了看晴朗的藍天,叼著煙嘆了口氣,「有什麼不一樣?一直任性地追求自己想象中的人生,不肯老老實實工作,總也沉不下性子跟同事好好相處,在各地到處跑,糊里糊涂混到三十多歲,也不願意承認自己也是庸庸碌碌的人……明明是這麼讓人操心的兒子,在我母親去世後,丟下他一個人在家,自己跑到國外去,我父親始終沒有埋怨過我一句,給他的錢也不願意花,一直幫我存在銀行里,我總是想著證明自己給他看,卻讓他在去世兩天後才被鄰居發現,這麼看起來,丟下父親一個人在家為自己擔心的我,跟那三個家伙是一樣的……」

「不一樣,」池非遲盯著手機回郵件,「至少你會給你父親寄生活費,也希望他晚年能夠享受好的生活。」

「這樣也算嗎?」鷹取嚴男啞然失笑,想想自家老板的年紀,也就沒打算再說下去。

他家老板的爸媽還年輕,對這些事大概不太能有所感悟。

池非遲倒是繼續說了下去,抬眼看著鷹取嚴男道,「你父親肯定會有孤獨的時候,但就算他有遺憾,也不過是覺得安穩生活會對你更好,有時候想起你來,大概他也會感到驕傲。」

鷹取嚴男一愣,驚訝看著池非遲。

「因為他的兒子像真正的老鷹一樣,正在跟外界的狂風大浪爭斗,想飛到更廣闊的天地里,也沒有真的忘了他,」池非遲目光平靜地看著鷹取嚴男說完,又垂眸繼續看手機,「能夠懊悔的你和那三個人不一樣。」

鷹取嚴男收回視線看天空,笑道,「這麼說,我父親曾經說過我,‘你這家伙就像老鷹一樣’!」

「鷹取,人生總有缺憾,佔不全的時候,就……」池非遲低頭按手機,「Let  it  be。」

「老板,你這是安慰我嗎?」鷹取嚴男啞然失笑,他可是三十多歲的人,居然還讓自家二十歲的老板安慰到了,老板沉靜的目光給他的感覺太認真,挺讓人安心的,可真是怪讓他不好意思,嗯,還有點受寵若驚,並忍不住開個玩笑,「不過您這麼說,我倒是想再嘗試往自由的天空飛一下。」

「那我就可以嘗試做油鍋炸老鷹這道菜了,」池非遲抬眼,側頭看鷹取嚴男,聲音幽冷,「是真的下油鍋炸。」

鷹取嚴男臉上笑容僵了僵,正色道,「老板,人生總有缺憾,佔不全的時候,就Let  it  be……」

池非遲目光冷淡,卻詭異得像是透著悲憫,「所以,我會懷著遺憾的心情送你離開。」

鷹取嚴男很想問問自家老板,送他離開的這個‘送’是不是有點過份,「老板,你不講道理!」

「抱歉,道理是我講給別人听的……」

池非遲說著,發現有手機來電,看了號碼,接听,「父親。」

鷹取嚴男無語在一旁放風,心里試圖把池非遲沒說完的話補全。

‘道理是我講給別人听的,不是讓別人講給我听的’,還是‘道理是我講給別人听的,不是講給我自己听的’?

反正都是一個意思——他家老板,不想跟他講道理。

可惡的是,他居然快習慣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很少听他家老板說起自家老爸,他也沒見老板跟自家老爸打電話說什麼,現在能隱約听到一點聲音,電話那邊中年男聲跟他家老板一個調調,而且大概是因為上了年紀,顯得更沉靜。

「造船廠的事,你直接報警處理了?」

「是。」

「大山有沒有跟你提議過,為了不影響造船廠的名譽和員工對造船廠的信心,拿到證據後,進行內部調解?」池真之介語氣鎮定,「讓犯錯的人賠償之後,自己離職,看在他為集團工作近三十年的份上,集團可以支付他的養老金,這樣也可以顯得集團沒那麼冷漠……」

「是,大山先生是跟我這麼提議過。」池非遲確認道。

鷹取嚴男隔著墨鏡,默默打量自家老板的臉色。

老板老爸這算不算是問罪?

坦白說,他不願意看到自家囂張老板在別人那里覺得委屈,那樣不是顯得被老板時常欺負的他更弱嗎……

不過這是老板的老爸,集團是老板老爸的,人家說的也有道理,他沒法反駁。

「那麼,你的理由呢?」池真之介問道,「你選擇直接報警處理的理由呢?」

「失了分寸、結黨營私、罔顧集團利益和名譽的競爭,于集團的發展有害無益,甚至一旦局面失控,集團會因此而腐朽,」池非遲神色如常,「我只是想殺雞儆猴,給一些蠢蠢欲動的人畫一道紅線,告訴他們,集團不會容忍這種行為,越過了紅線,只有輸盡所有這一個下場,至于集團是不講情面還是維護大家的工作環境,是讓員工覺得寒心,還是讓他們為有底線競爭而感到安心,要看集團內部的輿論怎麼發展,這一點我已經安排好了讓方舟有意引導,不會有事,如果您覺得這樣不便您面對那些多年的老員工,您也可以說是我年輕,所以考慮得不夠多,而且做事過于剛硬,說點安慰的話寬寬他們的心,再暗示一下他們這樣對集團有利,把他們的關注點從‘這樣是不是不近人情’,轉移到‘怎麼處理對集團未來好’這方面去,對您來說應該不是問題……」

鷹取嚴男︰「……」

年輕,所以考慮不多、做事剛硬……他想問問老板說這話會不會有點臉紅?

不用問了,他家老板老狐狸到已經喪失了臉紅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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