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老天爺似乎還是沒听到她的心聲……
身材健碩、膚色黝黑、和同齡人相比顯年輕的徐鐵軍，對上皮膚松弛、兩鬢染霜、比實際年齡老很多的黃素雲，後者妥妥滴被擊敗。
關鍵是黃素雲認出了徐鐵軍，徐鐵軍卻沒有認出她。
看她和看別的陌生人沒兩樣——眼神沒有聚焦就移開，余光始終落在一旁的曲紅蓮身上。自從兩人說開後，盡管還是會拘謹，但心里已經把她當對象看待了。
黃素雲感到震驚又受傷，震驚的是徐鐵軍竟然真的活著？受傷的是，他居然沒認出自己來。
如是想著，月兌口而出︰「徐鐵軍你沒死？」
徐鐵軍愣了一下，打量她幾眼，不甚確定地問︰「你……」
徐秀媛迅速抬起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不相干的人，理她干嘛！到了！咱們出去吧！」
四樓到二樓，饒是九十年代中期升降緩慢的老古董電梯，也只是一會兒工夫。
二層到了，一行人魚貫而出。
黃素雲本來是要去一樓的。她在房間陽台上看到黃國慶帶著那婊|子逛街回來了，沒回房卻坐在花園長椅上聊天。看那臭|婊|子笑得花枝亂顫的賤|樣，鬼知道聊的是不是正經事。
她心血上涌，忍著一肚子火氣準備去現場捉奸，此刻卻不由自主地跟著徐隨珠一行人在二層邁出了電梯，恍惚地問︰「鐵軍？真是你？到底咋回事？你既然活著為什麼現在才出現？」
這話說的，好似對不起的一方是徐鐵軍似的。
在場知情的都沉不住氣了。
尤其是徐秀媛，她對黃素雲的為人，甚至比阿弟、佷女更了解。
阿弟出事後，佷女一蹶不振，都是她在前前後後料理後事。那時候听到很多風言風語︰說黃素雲偷人早有跡象，還說就算她弟沒出事黃素雲也不會安分……
她听說後氣得差沒吐血，真想把姓黃的揪回來在阿弟墳前扇她兩耳刮子。可考慮到佷女的心情，愣是忍住了沒把事情鬧大。
好在佷女後來想通了，沒再把這個女的當成親娘；阿弟也安然無恙地回來了，如今還有了個不知比黃素雲好上百倍的知心對象。她只想一家人安安耽耽的，什麼黃素雲、李素雲的，都別來打擾阿弟過日子。
此刻見黃素雲明知她阿弟有對象，即將要辦喜事，還一味追上來，氣不打一處來︰「你能不能要點臉？當初鐵軍出事後，你像個當婆娘、當親媽的樣嗎？什麼事都不管，連還在讀高中的女兒也不顧，只管自己卷著鐵軍拿命換來的賠償款和家里那點積蓄跟人跑了，這些年，一忽兒改嫁這個、一忽兒改嫁那個的，早就和咱們老徐家沒關系了。鐵軍是不是活著，活得是好是差，跟你有什麼關系？」
曲紅蓮恍然大悟。
她說呢，這個女的為什麼看到徐鐵軍會是這種反應——合著是他前妻，且是剛知道他還活著的前妻。不由睇了徐鐵軍一眼。
那復雜的眼神，看得徐鐵軍心跳像漏了一拍，莫名就緊張起來。
徐隨珠忙給包子爹遞了個眼神，讓他先帶孩子和老爹去餐廳。
瞧小包子那張寫滿躍躍欲試的臉龐，如果不攔著，想必又會有讓人招架不住的「為什麼」蹦出嘴來。
果然，剛想到這一點，好問寶寶陸嘉昱歪歪腦袋，好奇地開口了︰「媽媽，這個老婆婆好奇怪哦，她……」
她什麼她呀！這時候可不能讓他瞎添亂。
徐隨珠趕緊給包子爹使眼色，讓他把兒子帶走帶走快帶走！
「爸爸討厭！」小包子被他爹提著後領走，速度是快了不少，可難受啊，不由得抗議，「我不要這樣走啦！我會寄幾走，爸爸你松開！你別拎著我啦，……外公！蓮外婆！救救小昱……」
徐鐵軍見狀，顧不上別的，快步追上去說︰「阿驍，你別提著他，我來抱他好了。」
「外公最好了！爸爸最壞！」
「哦？」陸馳驍眉一挑，「這就壞了？那這樣呢？」他單手把兒子甩上肩，直接扛著走。
小包子懵了，反應過來嚎得更大聲︰「媽媽！媽媽快救救你可愛的皮夾克，他要變成麻包了！」
「噗……」在場除了黃素雲都歡樂地笑了起來。小家伙真是個可樂包。
黃素雲這下是真的肯定︰徐鐵軍他還活著！
看著他高大健碩的背影、干脆利落的步伐，明明都是奔五的年紀，而且他還比她大兩歲，可看上去他似乎還是四十出頭的精干模樣，甚至比出事前還要精神。短而硬的板寸頭看不見白發，露在外面的胳膊肌肉飽滿、黝黑的膚色不僅沒有減分，反而更襯得他一身皮肉強健有力。
而她呢？明明才四十五歲，卻經常被年輕小伙叫「女乃女乃」。
剛那個喊徐鐵軍外公的就是她外孫吧？明明應該喊她的稱呼，如今對著別人喊，對她卻是一口一個「老婆婆」。這個稱呼，不該是喊七八十歲老太太的嗎？
黃素雲抬手模模白花的兩鬢、滄桑的臉，第一次生出「後悔」的情緒。
如果……如果當年她沒有跟著劉大偉離開峽灣、離開家，而是拿著那筆賠償款，帶著女兒在海邊小鎮生活，艱苦幾年，等到了徐鐵軍回來，那麼現在，和他並肩站著的享福女人，是不是還是自己？
黃素雲越想越懊悔。
徐秀媛見她這樣子，擔心還會來纏著阿弟，離開前忍不住說了幾句︰「既然當初選擇了離開，那麼這輩子都不要再想著回來了。你過你的日子，鐵軍也會有他自己的新家庭，日子好不好都是自己選的，怨不得別人……」
黃素雲心里剛生出「要不和黃國慶離婚」的念頭，就受到了徐秀媛的敲打，頓時又悔又氣，蹲在地上，捂著臉嗚嗚哭起來。
徐隨珠回頭看了她一眼，被她姑一把扯進了餐廳。
「用不著同情她，她慣會裝可憐那一套。就算真的可憐，這難道不是她自己作出來的？」
徐隨珠點點頭。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