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楊建莉殷勤地給徐隨珠滿上一杯啤酒。
這年頭下館子吃飯，喝的基本都是啤酒，不像後世，聚個會還分紅酒、白酒、雞尾酒……
徐隨珠暑假里曾陪姑父酌過幾杯啤酒，度數不高，倒也不排斥，朝對方點點頭，落落大方地啜了一口。
陳家凱見昔日高不可攀的校花如此給面子，還以為有戲呢，順手拖過一把椅子，在她邊上坐了下來，手握著酒杯、冒汗的臉上掛著成功人士特有的優雅笑容，好似兩人很熟絡地問︰
「听楊建莉說你回鎮上了？在鎮中教書？怎麼想到回來的？鎮中待遇怎麼樣？我這邊有個工作倒是挺適合你的，廠辦秘書，每月工資八十八、年節福利和年終獎另算，通差算的話，肯定比教書收入高。你要是願意，我可以……」
「抱歉。」徐隨珠听到這里，實在忍不住，微笑著打斷道，「我挺滿意當前的工作的，沒打算換，謝謝你啊！」
盡管不知道這個陳家凱初中時和原主有過怎樣的交集，但她實在欣賞不來對方的自來熟。
「陳家凱陳家凱，既然徐隨珠不想換工作，你看我合不合適？」同桌的一個女同學，繞過半張桌子，走到陳家凱面前，滿臉堆著笑討好地問，「我文憑雖然沒有徐隨珠高，只念到高中，但語文一直是我的強項，當年我們班，除了徐隨珠和陳媛媛，就數我的語文最好了。廠辦秘書是不是就是握筆擬文件、給廠長整理發言稿？你看我成嗎？」
「陳家凱！陳主任，我呢？你看我怎麼樣？我覺得秘書不得光文采好，長相也要過得去吧？」又一個打扮時髦的女同學擠過來，爭著想要這份工作。
徐隨珠朝楊建莉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坐過去一點，干脆給他們騰個空間。
楊建莉立馬會意，和她一起，分別坐到了那兩個女同學的席位上。
這麼一來，陳家凱繼續坐在這里還有什麼意思？當即起身，回到男同學那一桌。
至于女同學自薦廠辦秘書一事，他疏離淡漠地回了句︰「不是我不幫，是我們廠對廠辦秘書這個崗位有要求，起步就得本科畢業。」
「啊？」一陣失望的嘆息聲，「港資的企業現在要求這麼高啊？連秘書都得本科畢業？唉！」
有腦子靈光的，看出了點什麼門道，意味深長的視線掃過徐隨珠，一臉曖昧地說︰「陳家凱，你說的那崗位，該不會是特地給徐隨珠留的吧？」
男同學們聞言，仗著酒膽起哄起來︰「陳主任，你不會還對我們班最美的花還念念不忘吧？」
「這可不行啊陳主任，你看你都結婚生娃了，我們這還有不少單身漢呢，總該給我們留點機會啊！」
「得了吧，你們這些歪瓜裂棗，別說徐隨珠也結婚生娃了，就算沒有，也看不上你們！」楊建莉快人快語地懟了大家一句。
「啥？徐隨珠結婚了？娃也有了？真的假的？」
「就是！這身材也太好了吧？我老婆你們見過的，婚前多苗條啊，生完孩子都快三年了，身材還是個柴油桶……」
「楊建莉你是在瞎扯吧？你看徐隨珠自己都沒說。」
楊建莉瑟地一揚下巴︰「瞎扯個屁！老娘我和她一道來的，見過她男人和婆婆，還抱過她兒子，這還有假？你們一個兩個的，趕緊把嘴巴漱干淨了，當心她男人知道你們佔他老婆便宜，把你們吊打一頓。」
這麼說是真的了？
听楊建莉這麼說，仍然光棍一條的男同學們遺憾地嘆了口氣。
其實他們純粹是活躍活躍氣氛。
盡管是光棍沒錯，但徐隨珠這樣的美女高材生，他們一沒錢、二沒貌的，自己都認為配不上她。
但陳家凱不同，他是他們當中混得最好的，年紀輕輕就當上了港商注資的大同食品廠的采購辦主任，不說工資，光油水加外快，就讓他短短兩年一躍成為了萬元戶。今年據說還買上了縣城的學區商品房，比南下打拼的萬元戶朱大壯還有本事。遺憾的是已經成家了，難不成還想學那些禿頂的港商包什麼二！女乃！這就好玩了！
男同學們彼此對視一眼，看向陳家凱的眼神頓時充滿了調侃的意味。
別說，陳家凱還真存了幾分這樣的齷齪心思。
當他從楊建莉那听說徐隨珠大學畢業沒留在海城，而是回了峽灣鎮，當了一名普通的中學教師，心里頓時活泛開了。
正好，廠辦要招個秘書，便想試探試探她，若是願意來，就好辦了。
想當年，他們班多少男生喜歡她啊，可她始終把心思放在學業上，初中三年，從沒見她跟哪個男生說說笑笑。初三畢業更是以全鎮第一的好成績考進了縣一中，和他們這些初中畢業就混社會的學渣儼然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以為這輩子都難有機會再遇上她，卻沒想到風水輪流轉——再相聚，自己已然是一家港商投資的大型企業中層干部，她卻混到了回鄉下中學教書的地步。
陳家凱一面暗暗竊喜、自信心膨脹，另一面不由自主地起了某個不能言說的齷齪念頭。
可哪成想，徐隨珠一口回絕了他的提議。並且跟自己一樣，也結婚有了娃。
這和他預想的差太多了……陳家凱一時間備受打擊。
那廂，女同學們也在紛紛問徐隨珠︰
「你結婚啦？娃多大啦？」
「男方哪里人啊？是我們鎮的嗎？」
「……」
徐隨珠好生無奈。
這樣的聚會，下次是絕對不會再參加了。
相比前半場的「高潮」迭起，後半場基本上就是吃吃喝喝。
男同學們拼酒侃大山，女同學們談收入、聊娃經。
楊建莉見徐隨珠頻頻看手表，心知她想離開了，作為本次聚會的牽頭者，自然是要總結一番的，末了宣布︰「……那這次就聚到這里吧，再次感謝我們陳主任的無私贊助！」
大家嘩嘩鼓掌。
陳家凱扯了扯領帶結，汗滋滋的油膩臉擠出一抹微笑︰「大家客氣了！下次有機會再聚啊！」
心里有沒有mmp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