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張鴉九(五)

作者︰當年秦風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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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鴉九(五)

盡管徐老三心中有些不爽,但是畢竟也是個生意人,表面也是思考一番便是歉意的說道:「小郎君,怕是不好意思了,某家不知張鴉九其人」。

嗯,他不知道,是真不知道還是知道故意不說的,李破軍直陰翳的眼楮打量著,好半天,發現這漢子似乎真是不知道,但是前番那嘴角的一縷不屑卻是很令他懷疑,沒辦法,李破軍直得繼續好言詢問。

「徐三哥你再好好想想,這張鴉九也是這姑臧人氏,與你一般也是個好鐵匠,能打神兵,便在長安貴人的圈子里,也是頗有名氣,我正是從長安得知此奇人才不遠千里而來,欲要登門拜訪,你也是大匠,料想應是听過的,好好想想,李某感激不盡」。

一旁的梁剛听的那是滿滿的不岔,殿下何等人物,千里迢迢來尋一個鐵匠,還有如此低聲下氣的打听,氣煞我也,想著便是怒目相向。

徐老三一听,對他做大匠的恭維也是挺高興,他也不是不識好歹之人,這行人錦衣佩刀的,六子那娃又說這是長安來的,听的是個公子的名頭,說不得是個勛貴子弟,如今也對某家以禮相詢,不好得罪,免得外人卻說我徐老三不識禮數了。

當下里也是悶著頭喃喃說著,「這姑臧城里的鐵匠某家也是相熟,卻是怎的沒听的一個張鴉九的名頭呢」。

想了半天也是毫無頭緒,便是直言道:「小郎君,非是某家不好儀不幫,某家確實沒听過張鴉九的名號」。說著直面李破軍等人,以視胸襟坦蕩,確實不知。

李破軍听了,心里也是沒來由的失望,不過也還好,畢竟只是第一家,我就不用恁大個活人,有名有姓,有職業的,還找不到你人了。

當下里起身拱手一禮,「多謝徐老三好意,打擾了,告辭」。

出了徐記,六子也是上來說道:「郎君勿泄氣,這徐老三自前幾年才在此做打鐵營生,以前作為府兵常年各地征調,家中的田地都是租給他人的,所以不知,也是常情。」

我去,原來是個常年不在家的,如此一來,倒也說得過去。

「走,去下一家」。

六子又是帶路一路去了這安昌門大街的下一家鐵匠鋪子,這家確實在盡頭大街的拐角處,門口放著幾個大爐子,兩個漢子正在揮汗如雨的打著幾把刀劍,門口也沒有簾子旗子這樣的招牌。

一番交涉,進去見了掌櫃的,一個很精明的蓄著山羊須的中年人,西北多豪杰,急公好義之人不見少,這掌櫃的又是個生意人,所以也是一團和氣,打探一番,卻是仍然讓李破軍失望了,這位胡掌櫃的也是沒有听說過張鴉九這個人。

李破軍也不灰心,抖擻精神又是讓六子帶路去了下一家,結果一中午跑下來,穿街過巷的問了有五六家打鐵鋪子,還有幾家成品刀劍鋪,結果都是對這張鴉九一無所知。

隨著正午到來太陽上了中天,正是毒辣,一股子熱風襲面而來,還夾帶著細細沙塵,李破軍的心也是燥熱難耐了。

看著六子幾個也是額頭布滿汗水,這「逛街」也是著實累的很,李破軍直擦汗道:「走,去家酒樓用點飯食歇會」。

「啊,殿下不如就回咱客棧吧」。六子大概是精打細算的打著算盤過日子,畢竟在天福那頭那可是包伙食的,好歹能不餓肚子的,雖然大多是客人的剩下的多的飯食,但是他也是能用的。

「這麼遠了,回去做甚,就近找個地方。」說了一聲還氣憤著嘟囔道:這狗屁天氣,又干又熱,MD,又不是到了塔*克拉*瑪干。要是前世的熟人听見了李破軍的抱怨,保管也是很吃驚,李破軍執行任務的時候,那可是沙漠戈壁熱林里安頓的,那麼惡劣的環境都是能忍受,如今這區區燥熱卻是令他失態了,李破軍自己怕是也注意這一點,人吶,還是很容易墮落腐化的。

六子听了也是乖乖的帶路了,他倒是明白了,郎君出手便是那銀稞子,自是不缺錢財的,他還想著省錢呢,還以為是那一個銅板也要摳著用的窮伙計呢。

轉出了這小巷子,就到了一條寬闊的街上。

「郎君,這是龍興門大街,往北頭去就是都督府,也就是前涼宮城了,咱到了內城里來了」。

六子也是聲音嘶啞著,很是干渴的樣子。

李破軍自轉過這街道,便是發現了,這條街明顯格調高些,沒有滿地擺的攤販,路邊大多是深牆大院的,偶爾也有對街開的店鋪,只是一些首飾,絲綢等貴重物品的店子,李破軍料想這應該就是貴族居住的區域了。

可是眼前在大街上曬著太陽說話,明顯有點傻缺了,「帶路去酒樓」。

六子只得乖乖帶路,可是卻是邊走邊說道:「郎君,這前頭有一家來客居,乃是姑臧七城里頭最奢遮的酒樓,共有四層,二樓以上皆是富貴人所用的,只是……只是這花費也著實不少」。

李破軍撇撇嘴,直往前走,六子也是趕忙跟上。

這條街上像他們這般行走的卻是不多,烈日之下,行人漸少,偶有幾輛馬車牛車呼嘯而過,那些馬車也是讓李破軍心里頗為感慨,不愧是邊塞的地方,臨近草原胡人,又多草場,這馬匹也是得來的容易,這樣的馬車便是長安城也是不多的,長安城都多是牛車驢車,馬車也不是人人用得起的,馬本身就是戰略資源,很是貴重,運到關內價格高不說還大多不是健馬。

百步過去便是到了那來客居,好一棟四層高樓,門口進進出出的,多少乘著車而來,門口也有小廝大汗淋灕的立著,見著六子帶著幾個人過來了,也是滿心好奇,六哥怎的來了,不在跑堂嗎,而且那為首的郎君也是錦衣佩玉的,身後三個侍衛也是精壯的很,小六哥這是要干甚,怎的後面還跟著人,領人來干嘛,談生意?吃飯?我倒是怎麼辦,難道是來找trouble的,哎呦,先跟管事說吧。

一想到這,那小廝便是轉身想要進去報告管事,六子見狀也是喊道:「誒,誒,阿牛,等等,你跑甚?」

那門口的小廝阿牛听了也是轉過頭迎上來,「嘿嘿,六哥來了,這是?」

這小廝說著看著李破軍幾人似乎是不解,六哥帶著這幾人來做甚他不在天福做事嘛,怎的像是個帶路的

「怎的,阿牛,在這奢遮地兒做活了,就不認得六哥啦?」六子倒是有一番做派,李破軍剛欲抬腿也是停下了,且讓他敘敘舊。

「嘿,哪能啊,六哥怎的這麼說,我阿牛我……」。阿牛似乎是急了,急急的辯解,但是似乎沒有六子會說話,直口舌打結似的。

「行啦,你看你蠢牛樣,阿耶好點沒,拿著,回頭買點肥油好歹墊補墊補」。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細小的銀粒子扔過去。李破軍看得真切,大約卻是足有小半兩,這也不是個小數目了,這小六子,有趣。

阿牛慌忙借過,一看,呵,嚇個不輕,居然是銀子,以往六哥心善義氣,但給的都是大錢,這回卻怎的是銀子了。

這……這怎的使得,六哥的工錢也那麼少,怎好再受這大恩惠。

直結巴的說道:「六,六哥,這我不不能……」。

「給你就接著。這是長安來的貴人李公子,來用飯,快去尋個好位子」。六子也是沒多說,說時快,也就幾句話的功夫,也沒多等,李破軍倒是無所謂,很快便被迎進去了。

「郎君,去哪兒坐?」

六子進門便是問道,李破軍一看,呵,人還真不少,一口基本都坐滿了,只剩下一兩個空桌子,卻也是擠在人堆里,周圍都是坐滿了人。

「去二樓坐個開闊地」。

六子一拍傻傻的阿牛的頭說道,「愣著做甚,生意來了,帶路啊」。

阿牛也是連連應著,上了二樓,靠窗戶有個地兒,陰涼處,也不熱,還有徐徐的風,雖是熱風,但卻是聊勝于無。

這阿牛應該是專門負責他們這一桌的,在門口迎接了客人便是在一旁侍候,這服務倒是不錯,起碼四星級了。

阿牛醒悟過來,做事倒是勤快,忙把趕緊的桌面又擦了一遍,這回沒等六子問,直恭敬問著:「郎君要點什麼,咱店里有……」。

「行了,招牌菜隨便上幾個,再來些鮮羊肉,嗯,果酒有沒有?」

李破軍也是熱的沒工夫听他報菜名了,這家伙,也是不知道弄好菜譜擺著,每家酒樓都得個伶俐的伙計來耍嘴皮子。

「有,有西域的上好葡萄釀」。

「來三斤」。

六子也是麻溜的干起老本行,那起桌上的茶壺一人倒了一碗,還嘟囔道:「這懶牛,也不知上茶」。

李破軍一听,也是好笑,想著剛剛倆人談話,這兩人應該是相熟的吧。

左右也是無事,喝了口涼茶,熱氣大減,扯了扯衣口,舒服的歪坐著,要說這椅子啊

,這時候已經有了,胡床胡凳的,還有小馬扎,但卻是沒有流行的,一般都是案桌旁席地而坐,唐以後才有那種太師椅,所以說這唐朝啊,真是牛B,太大度了,多少好東西都是萌芽了就留給了下個朝代,炒菜,椅子,火藥,詞牌長短句……太多了。

「你和那小廝相識?」

六子剛欲開口解解悶,听了這一問也是來精神了,直說道:「相熟,我從小在這七城刨食的,大多都相識。阿牛也是個相熟的坊間好友,姓喚曾大牛,從小沒少一起嬉鬧,他阿母早年就不在了,家里還有個久病的阿耶,底下還有個八歲小妹,這日子也是苦啊,特別是這災年一來,更是苦的很,每日里只求著掌櫃的帶著泔水一般的剩食回去,哎,都是窮苦人啊。」

李破軍听了倒是也挺動容,不過,這樣的苦命人太多了,莫說現在封建社會,便是後世的和諧小康社會,這樣的苦事也是多的是的,不過,這小六子倒是挺仗義,還能慷慨解囊的相助好友一把。

「所以你便會給點錢財幫一把?」

「呵呵,郎君言重了,甚麼幫不幫的,小的孤身一身,一人不餓死便是好了,他確實苦的很,所以我有了幾文閑錢能多買幾個湯餅的話便也送去了,哎,只怕曾伯今年怕是熬不過去了」。小六子一向嬉皮笑臉的機靈樣也是收斂了,頗為沉重,看樣子確實和這一家子有感情的。

李破軍幾人听了,倒是挺佩服的,這小六子也是講情義的人。

梁剛也是哈哈一笑,一拍六子的肩膀,「好小子,有情義,知道拉落苦的兄弟一把,哥哥我就佩服這樣的好漢子」。說著便是給六子喝彩,倒是把六子給鬧個大紅臉。

「嘿,這方才的仗義好漢子,怎的還像個小娘子一樣,這臉皮咋還紅了,哈哈」。孫大也笑著取笑他。

六子更是有點不好意思了,李破軍見狀也是想到,六子這樣的公義淳樸的老百姓,淳樸的世風里多是百姓熱心腸,這也是義之所在,華夏自古不缺忠義人啊,這就是最淳樸的情懷了吧。

經過這下子嬉鬧,阿牛也來上菜了,做事挺憨厚,臉上掛著憨厚的笑容,一看便是個老實人。

一一上菜完了,「郎君,幾位壯士,六哥,請用」。給每人斟滿了葡萄酒,阿牛便是要退下了。

「等等」。

「啊,郎君有何吩咐?」阿牛似乎是有些不知所錯,六子也是驚疑的看著李破軍。

「阿牛吧,這杯酒你端著,敬你兄弟六子,你這兄弟交的值」。李破軍直端起自己面前的酒遞過去。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愕然,梁剛反應過來也是說道:「殿,郎君說的對,這杯酒該喝」。

阿牛還處于懵B狀態,六子卻是反應過來了,「呃,殿下不用了吧,我們兄弟不用來這個……」。說著又是小聲補刀道:「這傻牛要跟我來這個,那忒不自在了。」

沒想到,阿牛卻是反應過來了,直臉色漲紅,顫顫的接過那杯酒,直說道:「謝謝,小的謝謝郎君」。

又端著酒對著六子,臉色漲紅,卻又是半天說不出話來,李破軍一看,阿牛太實誠了,看得出來,這種人只會把感激放在心里,嘴上卻是很不善于表達的。

良久,阿牛直看著六子,端著酒,聲音嘶啞道:「六哥,我……」。

「哎呀,你這蠢牛真是,不就喝杯酒嘛,六哥還怕你不成」。六子也是眼眶通紅,憋出來一句話,直端起酒杯一踫就灌了,卻是在飲下的一瞬間,一滴水也滴落到杯子里了。

李破軍看得真切,他卻是落淚了。他知道自己兄弟不善于表達,便是解圍了,這倆人都是個悶葫蘆啊,這下子倆人情義更深了。

阿牛也是眼眶通紅的將酒喝了,一時手足無措,看了看手中杯子,又看看李破軍面前空著,忙丟下一句,「小的給郎君取酒杯去」。便是慌忙跑了。

六子直撇頭痴笑一聲,「這頭蠢牛」。一撇頭的瞬間直把臉往肩膀一蹭。

李破軍見此,也只是笑了笑,能見識一回這種樸實的情義,也是一種收獲了。一時間,他想到了那些並肩作戰的戰友,思緒有些飄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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