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將相的悲哀【求訂閱*求月票】

黃河渡口邊上,釣魚叟卻是皺眉,秦軍盤踞在闕與城,遲遲不見動靜,他傳回的消息也不知道是否被趙國重視。

「君侯,查到了,有一支秦軍盤踞在狼孟縣,其中還有一隊秦國的精銳百戰穿甲兵巡視,顯然是秦軍糧草所在。」一名村民打扮的士兵出現在茅草坪中對著釣魚的老人說道。

「狼孟縣!」釣魚叟沉思了片刻,雙目再次睜開閃過一絲精光。

「井陘塞!」樂乘明白過來,秦軍將糧倉設置在狼孟縣,顯然是要進攻井陘塞。

「一分為二,好狠的陽謀!」樂乘在腦海中回憶著趙國地圖,一旦秦軍攻下了井陘塞,與闕與城連城一線,互為犄角,整個趙國北方都會跟邯鄲失去聯系,趙國的三個馬場也都會成為秦國的囊中之物,秦國要的不是長平、屯留要塞這些大城人口,秦國這是要趙國的馬場。

一旦井陘塞淪陷,趙國處境將跟韓國失野王一樣被一分為二,只不過不一樣的是韓國失野王,還有趙國跟秦國爭上黨,但是趙國北方除了匈奴、林胡和樓煩,再無一國能跟秦國爭鋒。也沒有誰再幫著拖住秦國進攻的腳步,得到了趙國馬場的秦國,完全可以組建出數支騎兵。到時趙國也就名存實亡了。

「不知道這計謀是無塵子想出來的還是王翦!」樂乘想到了很多,這不單單是陽謀,也是陰謀,上兵伐謀,上戰伐心。一旦井陘塞失陷,整個趙國必將人心惶惶,這不僅僅是失地那麼簡單了,失去三大馬場的趙國,將如冢中枯骨,到時趙王肯定會要求李牧不顧一切的進攻闕與和井陘塞,而李牧肯定是不會去做,趙國也將再一次歷史重演,撤李牧,臨陣換將。

「秦國這是要滅趙啊!」樂乘閉上眼,絕對不能讓秦軍攻下井陘塞,否則趙國將大勢西去,再無翻盤的可能。

「將糧草屯于狼孟縣?」闕與城中,王翦看著堪輿圖,皺了皺眉,看向白仲,狼孟縣只是一個小縣城,沒有任何防御工事,囤積三十萬大軍的糧草是很危險的事情。

「井陘塞!」王翦看向堪輿圖,他遲遲不肯出兵就是在考慮秦軍是走白起當初制定的路線走長平、離石直接進攻邯鄲;還是進攻井陘塞。秦國此戰是要滅趙,而不是攻城拔寨,攻下井陘塞,秦國短時間內是無法再進攻邯鄲的,必須把整個趙國北方三大馬場吞下後,才能再次出征滅趙。

「這是國師大人親口說的?」王翦看著白仲再次確認的問道,他的計劃中也是攻取井陘塞,但是咸陽方面肯定不會支持,因為秦軍糧草供應不了那麼久。

「嗯!」白仲只能硬著頭皮說道,雖然他們的目的是為了殺樂乘,但是需要王翦的配合,最關鍵的是,他總不能告訴王翦,你們大軍後邊有一個天人極境的存在,還敢越境刺殺金令劍特使,他要說了,王翦一封奏疏到咸陽,他和章邯這輩子都完了。

「國師大人現在何處?」王翦繼續問道,這是關乎攻趙的整個局勢的,沒有無塵子親自前來,他也不敢輕易的相信白仲的話。

「邯鄲城中!」白仲說道。

「你知道攻打井陘塞意味著什麼嗎?」王翦揮退了左右看著白仲沉重的說道。

「意味著什麼?」白仲看著王翦問道,他也沒有完整的趙國堪輿圖,能想起狼孟縣和井陘塞還是因為樂乘最後出現的地方離狼孟縣最近,而狼孟縣附近的要塞也只有井陘塞和闕與城。

「你自己看!」王翦指向背後的趙國堪輿圖,指揮杖在闕與和井陘塞之間劃出了一條直線。

「一分為二,將趙國一分為二!」白仲瞬間明白過來,李信和蒙恬繞道林胡、樓煩、匈奴,神兵天降雁門關,王翦如果再拿下了井陘塞,南北合擊,整個趙國三大馬場都將成為秦國的囊中之物。

「這不是很好麼,能拿下趙國三大馬場,趙國將再無翻盤之力!」白仲點了點頭,怪不得無塵子和王翦都對井陘塞那麼關心,一旦拿下井陘塞,整個趙國就徹底廢了。

「咸陽等不起!」王翦嘆了口氣,這次出征是為了滅趙而不是為了弱趙,否則攻打井陘塞是最好的選擇,這也是他們這些外將最尷尬的地方。

白仲沉默了,當初他的父親也是不願意攻打邯鄲,而是佔據了闕與城就退回,但是秦王卻是一心想滅趙,才導致了後來的秦軍大敗,唯一慶幸的是闕與城還在他們手中。

「那還是等國師大人到了再說吧!」白仲想了想說道,畢竟狼孟縣設伏也只是他個人意見,王翦攻井陘塞卻是關系著整個戰局的。

「你認為國師大人在咸陽是怎樣的地位?」王翦看著白仲突然問道。

「君臣相和,如兄如父如友亦是師!」白仲想了想說道,七國天下能像嬴政和無塵子這樣關系的君臣他是第一次見到,堪比秦孝公與商君,甚至更加,畢竟無塵子可是把自己的一身修為和道都傳給了嬴政,這沒人能做得到。

「那你說,大王會不會為了國師大人發動征糧令?」王翦繼續說道,國庫是沒有糧,但是秦國有啊,這十多年的休養生息,鄭國渠的完工,秦人家家戶戶都有些余糧了,如果大王發動征糧令是可以支持到他們吞並整個趙國北方南下滅趙的。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算計國師大人,不然你會很倒霉!」白仲看著王翦說道,王翦這是想雞毛當令箭,真的去攻打井陘塞,吞並整個趙國北方,然後甩鍋給無塵子,畢竟這命令卻是是無塵子下的。

「機不可失!」王翦看著白仲說道,秦軍多呆一天也是多耗費一天的糧草趁著趙國還在離石要塞防守時攻下井陘塞他是很有把握的。

「這個鍋是你來背的!」王翦看著白仲說道。

「我???」白仲愣住了,明明是你要去打井陘塞,關我什麼事?

「你們都听到了,白仲將軍說的,國師大人軍令,屯糧狼孟縣,攻取井陘塞!」王翦看著眾將士說道。

「你坑我!」白仲瞬間明白過來,王翦這是拿他來背鍋,到時無塵子問起來,王翦雙手一攤就說接到的命令就是屯糧狼孟縣,攻取井陘塞,而傳令的他就成了背鍋的!

「白仲老弟,你就認了吧,反正背鍋你也不是第一次了!」蒙武笑著拍了拍白仲的肩膀說道,攻取井陘塞,也是他們軍中最期望的,因為很穩,而且到時整個秦國大軍肯定要在闕與城和井陘塞跟李牧對峙,攻取趙國北部的就只能是李信和蒙恬的騎兵,這都是軍功啊,三個馬場,幾十座城池。

白仲放眼望去,整個軍中高級將領都是低頭憋著笑不去看他,無塵子肯定能背的起分裂趙國的鍋,但是這怨氣也肯定是要找人來出,只是他們都不願意成為無塵子的撒氣對象,畢竟道家小心眼是出了名的。

「給我一屯的百戰穿甲兵!」白仲看著王翦說道,看這情況,這口鍋他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所以還是趁機要點人,不然弄不死樂乘還被他跑了,到時他不單單是要承擔無塵子的怨氣,還要被咸陽問責。

「你要百戰穿甲兵干什麼?」王翦愣住了,王家的百戰穿甲兵也不多只有三千,白仲一個刺客殺手首領要這一百穿甲兵是要做什麼?

「你別管!」白仲恨恨的說道,軍功混不到就算了,還要背鍋。

「王賁,你從你軍中抽調一屯穿甲兵精銳交給白仲將軍指揮!」王翦想了想,軍功他們拿了,不能讓白仲白受氣。

「諾!」王賁上前答道——

邯鄲城中,無塵子卻是帶著少司命再次與郭開和韓申會面,也成功的在冢宰府中看到了整個趙國的布防圖。

「趙國將兵力都放在了長平、屯留,看來是認為秦軍會從長平、屯留出兵進攻邯鄲啊!」無塵子看著趙國的城防圖說道。

「這是秦國的老套路了,因為從長平、屯留是最快能到達邯鄲的路線,韓統領不知兵事,大軍出征糧草消耗是巨大的,從秦國將糧草運送到趙國,消耗至少是一半以上,所以秦國也只能選擇最短的進攻路線。」韓倉笑著解釋說道。

「所以我們只需要把這這一條線上的防御工事做好,甚至翻倍修築。」韓倉繼續說道,他們可不僅僅是要賺錢,還要蹭軍功,如果這些城池的防御工事加倍,到時秦兵久攻不下,自然會退去,他們也可以借此邀功。

無塵子點了點頭,目光卻是在井陘塞和狼孟縣這段地方掃過,瞬間知道了王翦屯兵闕與城的目的,井陘塞,將趙國一分為二!

「闕與城附近的要塞是不是也要加強防御?」無塵子假意問道,但是心底卻是想著怎麼削弱井陘塞的防御。

「不用管那里,闕與城因為被秦軍長久佔領,附近早已經空無一人,而且李牧的族地就在柏人,離闕與城不算遠,出了事也是李牧的問題。」郭開說道,秦軍攻打闕與附近的城池更好,那樣李牧的責任就大了。

無塵子順著闕與城和井陘塞看去,才發現果然井陘塞再往東就是李牧的家鄉柏人。難怪歷史上王翦攻下井陘塞以後,李牧不久也被撤換了,原來還有這一層關系在。

先秦是封君的封地都是在自己的老家族地,封地之中只需要給封君交稅,而不用管朝堂,王翦一旦攻佔井陘塞,肯定會順勢拿下整個趙國北部,柏人也在其中,到時李牧也是難辭其咎。再有郭開、韓倉之流將事情放大,而整個趙國百官也需要一個人來承擔失地之責,李牧也就成了他們推出來背鍋的。

「要不要我們把井陘塞的防御減弱,再透露給秦軍?」韓倉想了想說道,誘導秦軍分出兵力去攻打井陘塞和柏人,這樣也能分弱秦軍的兵力保證他們東面防線的壓力,還能讓李牧失去族地封地,到時李牧肯定一心想回柏人,到時他們就可以趁機提出撤換掉李牧的想法,而李牧肯定也不會拒絕,畢竟李牧肯定要率軍奪回柏人族地的。

「你真是陰險小人!」郭開看著韓倉笑罵道,越想越覺得可以這麼做,秦軍拖不起,只能從屯留出兵,直逼邯鄲,但是他們確實可以透露給秦軍說井陘塞防御薄弱,柏人是李牧族地,想來秦軍不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攻陷柏人亂李牧的心。

「全是相國大人教的好!」韓倉笑著說道。

無塵子面上帶笑,心底卻是為李牧感到悲哀,還未出戰一群小人卻是已經給他挖好了一堆坑,恐怕歷史上王翦之所以會攻佔井陘塞,從井陘塞出兵也是有郭開和韓倉的鍋。

「所以,韓統領屯留長平至邯鄲沿途的防御工事我們需要翻倍來構建,其他地方的我們你懂的,尤其是井陘塞!」韓倉看著無塵子詭異的笑道。

「我什麼也不懂,倉大哥把城防建設圖紙交給我就行了!」無塵子笑著說道。

「不虧是申老弟!」韓倉看著無塵子笑道,心底卻是不恥無塵子的行為,明明是跟他們沆瀣一氣,卻還想著要名聲,畢竟城防圖紙是他們給出的,出了問題也是韓倉他們的問題,跟墨家無關。

「听說公子嘉已經成為趙國太子了?」無塵子看著郭開和韓倉問道,卻是對郭開和韓倉在趙國的能量感到佩服,連冊立太子這種事都能插手。

「王室公子中也沒幾個成器的!」郭開嘆了口氣說道,年輕時他也想過成為一代名相,所以在他做大司農的時候也是趙國公認的名臣,但是趙王昏聵,他又能怎麼辦,所以也就只能放飛自我。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在韓統領這個年齡的時候也想要創造一番事業,青史留名的。」郭開兩杯酒下肚,眼花耳熱後開口說道。

「我年輕時,趙國文有藺相如,武有廉頗,宗室也有趙豹、趙勝,所以我覺得趙國有望成為另一個秦國,所以我在大司農位置上做的兢兢業業,但是當我真正查看到了長平之戰的資料結合大司農府的資料時,我失望了!」郭開繼續說道。

「大司農掌管整個趙國的收入糧稅,而不管是宗室還是我認為的名相名將家中都擁有著大量的糧草,完全足矣支撐起整個長平大戰,但是趙王征糧之時,這些所謂的名將名臣居然說家中不足,即使是拿出來也只是幾十石到幾百石。」郭開輕蔑的笑著說道。

「你們知道為什麼嗎?」郭開看著無塵子和韓倉問道。

無塵子和韓倉都是搖了搖頭,原因可能太多了,人都是有私心的,流水的王朝,鐵打的世家,這些人也是要為家族考慮的。

「一開始我也以為是這些名臣名將的問題,但是我想,如果長平之戰時我是趙國的丞相,長平之戰不可能會失敗!我可以傾盡家產去支持前線將士,支持廉頗打完那一仗。」郭開認真的說道。

無塵子看著郭開有些驚訝,韓倉也是同樣看著郭開,不知道郭開是經歷了什麼,變成了如今這樣。

「但是我的信念崩塌了!」郭開繼續說道。

「長平之戰,趙國舉國征糧,王室宗親湊出糧草五千石!」郭開繼續說道,「五千石,他趙勝豢養門客三千,每日消耗都在百石之上,整個趙氏宗親居然只能湊出五千石,這是多麼的諷刺,然後呢?作為臣子,大將,誰又敢拿出超出宗室的糧草?」

無塵子和韓倉都沉默了,宗室都只能拿出五千石,作為臣子拿出超出這個數量的糧草是不是意味著他們比宗室更加富有,所以即使想拿出更多的糧草,也有這個能力,但是他們都不敢,不管是名將名臣都不敢,所以一層一層下來,可想而知整個趙國能拿出多少糧草。

「所以我的信念崩塌了,我為了這個國兢兢業業的去努力著,但是王不王,我們又能怎麼辦,所以我只能選擇保證自己!說我小人也好,奸臣也罷,我只想保全自己。」郭開說著,眼淚卻是無聲的留下,當年的熱血卻是被現實給無情的打擊了。

「後來我曾想過在王室公子中找出一位來繼承大統,可是王室公子中,卻盡是一些草雞斗狗之徒,我的努力又能如何?」郭開嘆道,然後沉沉的睡去。

「申老弟,今天的事還請不要說出去!」韓倉也是心情沉重,誰不想做名臣,名留青史,但是現實卻是在無情的打擊著他們。

無塵子點了點頭,郭開的言論要是傳出去,必死無疑,議論王室宗親,可是死罪。而他也看明白了,郭開年輕時應該也是一個優秀的大臣,但是經歷的越多知道的越多,變化越大,尤其是信念崩塌以後,整個人就變了。

「你知道麼,佞臣分兩種,一種是會奉承君王,一種是諂媚君王,前者是君王怎麼樣他就怎麼樣,後者則是一心諂媚君王,蠱惑君王。郭開顯然是前者,他做不了直臣,諍臣,或者說很多人都做不到,更多的都是郭開這樣的臣子,君王明,則臣子賢明。這種人遇到賢明的君主,他們能做的甚至比很多名臣還要好,但是君王一旦昏聵,他們也會做的比很多奸臣還要恐怖。」無塵子看著少司命嘆道。

帝王專制就想在抽卡,運氣好的能連續抽出橙卡紫卡,如秦國,自秦孝公以來都是大紅大紫的紫卡橙卡,而趙國仿佛是自趙武靈王一波把運氣用完了,全都是破壞卡,即使名臣名將層出,也沒能救得了這個趙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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