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喵?

用不著天氣預報,江禪機騎著弗麗嘉提前注意到了西北方涌來的烏雲。

半天的時間,他指揮弗麗嘉以「之」字形搜集他選定的那片區域,這樣效率比較低,但可以避免遺漏,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並且33號和修女們確實在這片區域,在某個時刻他一定會飛過她們的頭頂,而她們也應該能听到弗麗嘉的撲翼聲,她們可以想辦法發出信號回應。

前提是她們還活著。

空難剛發生後,學院長的判斷給了他信心,他覺得33號她們也許可以想辦法從空難中求生,但這兩天看了越來越多的新聞報道,以及人們私自上傳的視頻,他越來越沒信心了,管中窺豹的空難現場令人不寒而栗,真的有人能從萬米高空的空難中幸存嗎?

烏雲移動的速度很快,陰沉的雲層下方不斷閃耀著電光,是夏日常見的雷暴天氣。

「弗麗嘉,咱們先回去吧。」他拍拍飛馬的脖子。

他本來想把這條線搜索完再回去,但估模著來不及了,沒必要讓弗麗嘉冒險。

弗麗嘉的身上沒有金屬物體,被雷劈中的機率不是很大,但也不能完全忽視這種可能——最重要的是,冰島馬的毛太厚了,一旦被暴雨淋到,毛吸足了水,重量怕不是要增加幾十斤,再被狂風從側面一吹,很容易出危險。

再說,毛太厚的動物被徹底淋濕之後,想把毛發吹干也是個難題,這里不是紅葉學院的馬廄,沒有專門的烘干室。

暫時先返回前哨站,明天雨過天晴再繼續從這里找,只要33號她們從空難中幸存,就不急于一時。

腳下的森林看起來都一模一樣,但俗話說老馬識途,弗麗嘉能記住位置,明天還能飛到這里,希望33號她們大晚上的別亂跑吧。

他在前面飛,烏雲就像是在後面追,一條明顯的雨幕像是灑水車般迅速襲來。

緊飛慢飛,總算在被雨追上之前回到了前哨站,奧羅拉她們已經回來了,正在指揮保安給直升機蓋上防雨布,弗麗嘉享受的待遇比直升機更好,獨享一頂大帳篷。

轟隆!

一道驚雷炸得大家耳朵嗡嗡響,暴雨緊隨而至。

前哨站物資充足,廚師在奧羅拉她們往回飛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提前備飯,此時江禪機他們圍坐在一頂大帳篷里,面前擺著熱騰騰的精致美食,外面的大雨似乎與他們完全無關。

「你們那邊有什麼發現?」

大家一邊吃飯一邊互相交流,雖然還沒找到33號她們的蹤影,但森林里的任何異常都值得注意,畢竟還有一個潛在敵人可能也藏在森林里。

奧羅拉她們那邊兩隊沒什麼特別的發現,有一次她們看到了反光,以為是33號她們在發信號,但實際飛過去之後,那只是一片卡在樹枝間的玻璃,應該是飛機的舷窗。

江禪機那邊也沒什麼發現。

大家互相安慰,畢竟這才是搜索的第一天,沒發現線索很正常,但大家也知道,信心和士氣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消磨。

「小姐!有一輛車正在冒雨駛近!」保安在帳篷外通報。

又有人來?難道還是那些不知好歹的新媒體記者?

「我出去看看。」奧羅拉掀開帳篷簾子,有人為她撐起了傘。

「我也去看看,你們繼續吃飯吧。」

沒人給江禪機打傘,他披上一件雨衣,跟在奧羅拉身後,他主要是想找個機會詢問拉斐的表現有沒有什麼異常,這話不方便當著本人的面前問。

兩人站在村口,看著遠處那道車燈晃晃悠悠逐漸靠近。

據奧羅拉路上觀察,拉斐不像是有異心的樣子,一直在很專注地盯著直升機下方的森林,她的視力比其他人更好,尤其是動態視力僅次于米奧,那道閃光就是她最先發現的。

奧羅拉一邊說,一邊將精神集中在夜空里厚重的積雨雲上。

不知不覺間,黃豆粒大的雨點里開始夾雜著核桃大的冰雹,落在營地的周圍,而營地內部連一粒都沒有落下。

像這種暴雨如注的糟糕天氣,無異于奧羅拉在主場作戰,豐沛的雨水令她凝聚冰雹的效率提高了上百倍,而且不需要等著冰雹從高空落下,只要形狀合適,一兩百米的空中就足夠凝聚出有殺傷力的冰雹了。

如果車里坐著的人不懷好意,她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做出反應。

汽車的遠光燈照到了江禪機他們,在距離他們二十來米的距離緩緩停下。

車門被推開,一個青壯年男性從駕駛室跳下來,撐起一把傘,跑到副駕駛位旁,拉開副駕駛室門。

一個苗條的身影下了車,江禪機他們看得一怔,因為竟然是一位穿著凱瑟琳她們同款修女服的修女。

來者正是羅恩和阿拉貝拉,車是紅葉學院借給他們的。

「小心腳下,地很滑,前面有人在等著咱們。」羅恩把大部分傘都撐在阿拉貝拉的頭頂上,而自己的後背都被雨淋濕了。

「請問,諸位是紅葉學院的學生麼?」阿拉貝拉開口問道。

應該是錯覺,但阿拉貝拉說話的時候,江禪機和奧羅拉都覺得雨水仿佛在空中停滯了一瞬間,就像是突然進入了電影的慢鏡頭,因為阿拉貝拉的聲音太好听了,在令人煩躁的雨聲中,如同迎面吹來一陣清風。

除了李慕勤等少數幾個嗓音偏粗重的女性之外,紅葉學院里大部分女生的聲音都挺不錯,能稱得上美妙的嗓音就算沒有幾十個,至少也有十幾個,但在阿拉貝拉的嗓音面前全都相形見絀。

阿拉貝拉天生擁有一副頂級的嗓音,她雙目失明,這令她在說話時不會因為視覺接收到的信息而分神,而是一直專注于自己語調的抑揚頓挫。其他人在嗓子的底質方面也許不比她差,但只要是視力正常的人,在說話時總不會像她這樣專注于說話本身。

她看不到別人听自己說話時臉上的表情,因此她在潛意識中就希望自己說的話可以感染別人,她希望自己說的話可以令別人感到愉快,而不是沮喪和憤怒。

剛才她的這句話里,就飽含了向對方傳送友善的意圖,江禪機他們就從她的聲音感受到了友善與安心,不自覺地放松了戒備。

「是的,你們是?」江禪機問道。

「太好了!我叫阿拉貝拉,是來自阿勒山隱修院的修女,是一位叫路惟靜的老師指引我來這里找你們的。」她自報家門,「這位是羅恩,他是一位獵人,自願來幫忙,不過他不會說中文。還有,這是加文。」

加文也從車里跳出來,警惕地盯著江禪機他們。

「歡迎,快進帳篷說話吧,別在外面淋雨了。」江禪機他們猜到隱修院應該會派人來,但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等阿拉貝拉和羅恩跟著他們進入帳篷,女生們紛紛起身相迎。

還不等江禪機替阿拉貝拉他們介紹,大家借著燈光看到她的眼楮,不禁發出低聲驚呼。

她早已習慣了別人的這種反應,笑了笑,說道︰「對不起,驚擾大家了,我是一個先天雙目失明的盲人,以後如有無意中冒犯之處,還請大家多多擔待。」

頭一次听到她聲音的女生們又是一陣騷動。

「哇!這聲音……我骨頭都酥了啊!」千央陶醉地說道。

這並非夸張,阿拉貝拉的聲音就是有這種磁性,如同一股微弱的電流從尾椎骨升起,一直流竄到大腦里。

小穗贊同道︰「你的聲音太好听了,就像是喝了一杯窖藏多年的陳釀。」

「喂喂!假的吧?剛才那是你在說話?」吃飽喝足就開始打盹的米奧一激靈跳過來,「有本事你學一聲貓叫?」

阿拉貝拉滿腦袋問號,微笑著問道︰「為什麼要學貓叫?」

「你不用多問,總之學一聲讓我听听!」米奧胡攪蠻纏。

阿拉貝拉︰「……喵?」

「啊!我死了!」米奧一聲慘叫,流著鼻血直挺挺倒地。

「喂!喵學姐!你別嚇我啊!」

大家嚇了一跳,江禪機趕緊蹲下試了試米奧的呼吸,還好沒死。

米奧又是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起來,飛快地躥到阿拉貝拉面前,按住她的肩膀激動地說道︰「你!你以後就當我的貓吧!」

江禪機無奈地揪著她的領子把她拽到一邊,「喵學姐,你別給大家丟人了好不好?瞧瞧你剛才說的話,簡直像是一個變態中年大叔!」

說來也奇怪,就像貓被揪住脖頸後面時會變乖一樣,米奧一被從後面扯住領子就像是被點了死穴,手舞足蹈就是沒辦法掙月兌。

「嬋姬學妹!你干什麼呀?學姐我好不容易撿到一只貓,你為什麼要橫刀奪愛?」

江禪機沒理她,趕緊向阿拉貝拉道歉,「對不起,這家伙腦子有問題,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噗!」阿拉貝拉掩嘴而笑。

也不怪米奧失態,剛才阿拉貝拉的一聲喵叫簡直比真貓的叫聲還要好听,尤其是拉長的尾音,像是一條靈巧的小尾巴,直接搔到了人心里最柔軟的那塊部位,激起了人的愛心,就連奧羅拉都有沖過去把她抱在懷里的沖動,就連日常面無表情的陳依依嘴角都露出微笑,就算對這個世界失去留戀、心已經變得冷硬的拉斐的眼神里都泛起溫柔的漣漪。

千央和小穗這兩位感情本來就豐富的女生更是恨不得狠狠rua一把阿拉貝拉看上去rua起來很舒服的小臉。

江禪機也覺得阿拉貝拉的聲音實在好听,而且仿佛有某種直抵人心的魔力,令人無法對她生出敵意,即使是她做出什麼人神共憤的事,別人恐怕也會對她網開一面。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阿拉貝拉,是來自阿勒山隱修院的修女。」阿拉貝拉鞠躬道︰「我此次奉院牧長之命而來,听聞各位自願冒險尋找家姐和四位姐妹,我謹代表隱修院全體姐妹,向你們致以衷心的感謝。」

「家姐?」小穗捕捉到這個敏感的字眼,「你的姐姐是?」

「凱瑟琳是我血緣意義上的姐姐。」阿拉貝拉答道。

「啊?」

大家難以置信地交換著視線,誰都沒想到她竟然是凱瑟琳的妹妹。

仔細觀察的話,阿拉貝拉的臉型與眉眼的輪廓與凱瑟琳確有幾分相似,當阿拉貝拉掀開兜帽時,金色的短發與凱瑟琳的金色長發在色澤上也很相近,但眼楮是最重要的五官,她灰白色的眼楮與凱瑟琳的深綠色的眼楮相差太大,再加上她們氣質迥異,任誰也想不到她們竟然是親姐妹。

「這位是羅恩,他是一位職業獵人,是他冒著生命危險登上阿勒山,把航班空難的消息告訴了隱修院,此次他自願陪同我一起來,還有這是他忠實的伙伴加文。」阿拉貝拉介紹道。

「嗨!你們好!」羅恩摘下帽子,緊張地捋了捋頭發,除了上學的時候之外,他還是頭一次跟這麼多年輕女生共處一室。

大家都做了自我介紹,然後省去客套,他們知道阿拉貝拉肯定急于了解目前的狀況,便把他們知道的情況全都詳細講給她听,這些都是從新聞里听不到的真相。

阿拉貝拉一邊听,一邊為羅恩做了翻譯。

「大致情況就是這樣,我們認為33號和五位修女有生還下來的可能,但老實說,我們沒有絕對的把握,所以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江禪機說道,剛才主要是他在講述,因為只有他目擊了神秘超凡者潛入飛機的過程。

「謝謝,雖然其他四位姐妹和那位33號的安危我不敢斷言,但我認為家姐還活著,如果她出了危險,我應該能感應到。」阿拉貝拉說道,「我與家姐之間有某種奇妙的感應,此前家姐曾經在追緝惡魔時受創,遠在千里之外的我有所感應,請院內的其他姐妹前去支援,最後證明我的預感是正確的。」

她的話本身就像是一支強心劑,再加上她的嗓音中蘊涵的魔力,給大家重新鼓起了莫大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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