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 道高一尺

相比于其他的預備役少女們,馬里金娜變得更加特殊,因為她有了一台電腦,一台筆記本電腦,不僅可以在隔間里受訓時使用,甚至可以在晚上帶回單人宿舍里,這令其他少女們眼紅不已,她們宿舍里連個手電筒都沒有,可沒人敢說什麼,也沒人敢打這台電腦的主意,因為是將軍配發給她的。

將軍配發這台電腦給她的目的,當然是為了讓她可以隨時連上網絡查看那對夫婦的監控錄像,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何時用紙筆秘密交流,有可能是白天,有可能是深夜,有可能是任何一個時間,不論是上廁所時還是洗澡時,所以一旦他們有可疑的異動,馬里金娜就會做好準備。

她在隔間里受訓時,筆記本電腦也是處于開啟狀態,放在一邊的桌子上,甚至連訓練她的老師,或者說是軍隊科研人員,也干脆不再給她布置固定課題,除了上午必修的語言課程之外,其他時間她都可以自由安排課程——科研人員固然有給將軍面子的因素在內,不過客觀而言,她們已經沒有太多新東西可以訓練她了,花樣就那麼幾套,挖空心思尋找一些太罕見的場景來猜也沒什麼意義,這不是專門出偏題、怪題的高考,學以致用才是最重要的,她現在要提升的無非就是正確率而已。

馬里金娜不僅可以看到監控的實況,還可以查看存儲起來的錄像,尋找他們的習慣動作和異常動作,以防有所遺漏。

開始的兩三天,她什麼異常都沒有發現,不知道是這對中年夫婦真的沒有隱藏什麼秘密還是他們實在太謹慎了,甚至在他們發現了抽屜里的紙筆之後都沒有去踫。

不過,看監控沒有馬里金娜想象的那麼枯燥無聊,因為這對中年夫婦之間的閑聊還是挺有意思的,他們似乎走遍了世界各地,經歷了很多很多的事,其中不乏驚險刺激的經歷,他們談這些像是在憶苦思甜,也可能是因為知道自己在被監控而向將軍表忠心,他們大談過去的倒霉事,然後贊美將軍給他們提供的安穩生活,對于他們形同被軟禁的待遇沒有任何不滿之處。

其實要說軟禁,無論是馬里金娜、其他預備役少女們,甚至43號試驗站的大部分官兵,又何嘗不是過著形同軟禁的生活,一是因為這里畢竟是不能隨意進出的軍事禁區,二來外面冰天雪地的,出去能干什麼?如果不是坐車或者坐直升機,出門走不了幾公里就會被凍成冰雕。

總之,這對夫婦講了很多馬里金娜根本沒听過的奇聞逸事,還有世界各地的風土人情,他們是欠了一大筆錢、惹了不該惹的債主而亡命天涯,這點跟將軍告訴馬里金娜的一致,他們自己也並不諱言,不過能把這樣糟糕的經歷以樂觀的口吻講出來,表明他們還挺能苦中作樂的,起碼並沒有喪失希望,喪失希望之後,他們絕不會如此樂觀。

但是,是什麼支撐了他們的樂觀呢?

馬里金娜也經歷過極為糟糕的經歷和極為絕望的時刻,被包括父母在內的所有人拋棄了,被像雜貨一樣裝進集裝箱里,與其他人一起呼吸著渾濁的空氣,連哭都哭不出來,木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不論集裝箱門再被打開的時候看到的是何等的地獄……那麼他們還能保持樂觀呢?是什麼讓他們還對未來寄托了希望?馬里金娜覺得,這就是他們隱藏的秘密。

因此,他們表現得越正常,馬里金娜就越認同將軍的判斷,他們很可能隱藏著什麼秘密,那麼剩下的無非是比拼耐心,看誰先忍不住。

她很有耐心,反正也沒有別的事可做,他們貌似也很有耐心,但她相信她的耐心一定比他們強,因為抽屜里的紙筆像是惡魔一樣在時刻誘惑著他們,他們遲早會忍不住想嘗試一下。

每天她都通過電腦的視頻通話向將軍匯報,雖然時間很短且總是千篇一律的「沒有發現他們使用紙筆交流」的匯報,但這已經是她擁有的小小特權了。

這一天終于來了,比她想象的更快。

令她意外的是,這對中年夫婦沒有選擇她猜測的深夜交流,而是選在了午飯之後的午休時間,他們可能認為夜里會有重點監視,而午休時間反而可能是一天之中最懈怠的時候,總之他們又開始看著電視閑聊,但不同的是,馬里金娜敏銳地感覺到,這次的閑聊不如以前有意思,大致上是以前閑過的東西略有修改而已,而且一方說話的時候,另一方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地回應,翹著二郎腿,利用腿的掩護在遮擋手部的動作。

馬里金娜知道他們說的肯定是無關緊要的廢話,關掉電腦的音量,閉上眼楮集中精神,用心去感應。

果然,她感應到了字符,「看」到一個個字符浮現出來,糟糕的是,那似乎是她不認識的東亞語系文字。

但是,正如將軍預料的那樣,他們很快就發現,用粗筆芯在細紙條上寫方塊字的難度很大,稍微復雜一些的字就寫不出來,尤其是寫字者還是用柔軟的身體當作墊台來寫字,這就更難寫了,使用字母語言是唯一的選擇。

馬里金娜閉著眼楮,嘴角露出笑容,因為她已經感應到,他們開始改為使用字母了,她也用手握著筆,將她感應到的字母逐一復寫出來。

當寫字者可能是寫完了一兩句話,將紙條和筆偷偷傳遞給另一個人時,馬里金娜也睜開眼楮,注視著自己復寫在紙上的字。

她本來很有信心,滿以為今天就可以給將軍一個驚喜,她甚至想象出將軍夸獎她的樣子,然而她的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臉上,因為……她看不懂自己復寫出來的東西。

每個字母她都認識,但拼出來的單詞她一個都不認識,拼寫的規則明顯不符合她學過和涉獵過的諸多建立在字母語系基礎上的語言。

更奇怪的是,每個單詞里都有某個字母的頭頂上懸浮著一個特殊的記號,是一條短短的線段,大致上包括四種不同的形態,第一種是-,第二種是,第三種是,第四種像是旋轉90度。

馬里金娜一頭霧水,這是什麼早已失傳的古文字嗎?還是某種外星語言?

她仔細看了看,發現相比于英語或者俄語之類的字母語言,這種陌生的語言有一種獨到的特殊之處,就是簡短,因為無論英語還是其他語言,經常會用到由十個以上字母組成的長單詞,而這種語言幾乎沒有出現由超過六個字母組成的單詞,顯得異常簡潔……當然由于只是一兩句話,樣本數量太小,尚不足以下定論,但起碼目前來看是這樣。

這麼簡單的單詞,真的能表達出復雜的語義而不引起歧義麼?

馬里金娜不太擅長數學,但試著想一下,即使搭配上那四種特殊的記號,能表達出來的語義依然不夠復雜,歧義恐怕在所難免。

她納悶地將視線移回監控畫面上,之前的寫字者是那個女的,現在紙條傳到了男人手里,而他只是低頭掃了幾眼,嘴唇稍微動了動,像是在默默地模擬發音,但嘴唇始終沒有張開,可能是怕別人通過監控解讀唇語,反正前後不超過十秒,他就像是看懂了紙條上的話。

然後,他向女的使了個眼色,手指微動,像撓癢癢又像是打呵欠似的將手抬到頭部附近,再放下手的時候,馬里金娜注意到他的喉嚨動了動。

不會吧?

馬里金娜趕緊再閉上眼楮,用心去感應,卻感應不到任何文字了。

他把紙條撕碎吞了下去?

事到如今,馬里金娜百分百確定他們隱藏了對他們很重要的秘密,但……將軍這次怕是算到了開始,卻沒算到結束。

從這個男人的動作和表現來看,馬里金娜猜測他是通過整句閱讀來消除了這些古怪字母的歧義,光是一個單詞甚至幾個單詞,只能表達出含有歧義的語義,唯有將整句話當作整體來看才有意義。

馬里金娜無計可施,眼看這次輪到男人來寫了,她不敢怠慢,趕緊試著用語音呼叫將軍,但將軍的電腦可能是沒有開機還是怎麼著,沒有反應。

她急得滿頭是汗,越是著急,她就越無法靜心感應。

她是通過單詞拼寫的語法規則來糾正心靈感應中的謬誤,但面對這種古怪而陌生的語言,語法規則無從談起,又聯系不到將軍,她只能硬著頭皮將自己感應到的、肯定包含著不少錯誤的單詞先復寫下來再說,因為那個女人一會兒肯定也會將紙條撕碎吞咽下去。

男人寫完一兩句話,將紙條傳遞給女人,馬里金娜再次睜開眼楮,審視著自己新復寫出來的東西,雖然還是看不懂,不過她發現這幾句話里有一個特殊之處,有一個由兩個大寫字母組成的單詞頻繁出現,且字母上方沒有那四種記號之一,似乎是某種縮寫——C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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