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禍從天降

25號開車離開空置廠房,今天難得出了太陽,汽車行駛在陽光下的感覺不錯,令她的心情稍微愉悅,不過陽光的強度僅僅溫暖了臉頰,根本不足以令積雪融化。

她小心控制著車速,注意路邊每塊交通標識,謹慎地駕駛,主要是不想引來交通警察找麻煩,像她這樣的陌生亞洲面孔,一旦被攔下來盤問,就不好月兌身了,但偏偏怕什麼來什麼,開到一半的時候,後輪軋到一塊冰打滑了,令她險些沖出道路,雖然及時剎停,但一聲尖銳的警笛響起,一輛本地的巡邏警車停在她車後。

她一邊在心里抱怨運氣差,一邊搖下車窗,向走過來的交警擠出笑容打招呼︰「你好!」

25號的俄語很流利,但她故意用蹩腳的口音打招呼,因為按照她的經驗,如果是外國游客有輕微的交通違規,警察通常會網開一面,不會太較真,尤其是不會說本地語言的外國游客,連溝通都很麻煩。

警察來到車旁,彎腰在她的臉上和車廂里略微掃視一遍,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道︰「請出示駕照。」

25號故意裝听不懂,用英語和日語夾雜著手勢比劃,等他問到第二遍,才笨拙地掏出國際駕照遞給他。

警察看了看她的駕照,但沒有還給她,而是盤問她的來歷,以及她來這里干什麼,因為這並不是一座旅游城市。

25號心里著急,她們沒有提前準備掩飾的身份,她也不擅長掩飾,只能裝著听不懂,用日語夾雜著蹩腳的英語嘰哩哇啦胡扯了一通,兩人是雞同鴨講。

不過25號知道本地的風土人情,覺得可能是遇到了專門敲詐外國游客的交警,別說這種貧窮偏遠的小城市了,就連莫斯科那種大城市,經常都有各種公務人員找外國游客的茬兒,特別是慣于忍氣吞聲的東亞游客,往往願意破財消災。

她拿起旅行手冊遞給他,手冊里夾著一疊美元小額零錢,數量加起來有三四十塊錢,這種數量足以令一般的找茬兒者滿足,又不會令其覺得自己是一頭可以榨出更多油水的肥羊。

他接過手冊,馬上感覺里面夾著東西,翻開就看到了那疊美元,他看看美元,又看看堆滿笑容的她。

25號心里默念︰老老實實裝進兜里然後滾蛋,這是為了你好。

如果對方是一個剛正不阿的警察,很可能會立刻翻臉,以行賄罪逮捕她,但考慮到俄國基層警察微薄的薪水,遇到這種好警察的機率跟中彩票差不多,她不覺得自己運氣有這麼差,但如果真那麼倒霉,她只能趁其不備出手打暈他,反正不能被帶到警局,否則就太丟臉了。

他不動聲色地一把抓起鈔票胡亂揣進褲兜,將駕照和旅行手冊交還給她,說道︰「下次開慢點兒。」

25號算是把心放回肚子里,陪笑著接過駕照,發動汽車揚長而去。

警察看著她的車輛逐漸遠去,打開對講機報上車牌號說道︰「調度台,這里是8406,發現一名亞裔可疑女性,請指示。」

今天早上,他們局里接到上級的一個特殊安排,讓他們注意盯著附近的可疑人物,尤其是亞裔女性,但不可打草驚蛇。警員們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據說跟軍方有關,好像是有個人失蹤了之類的,有人看到那人失蹤之前跟一名亞裔女性有過接觸,上級沒有詳細說,可能連上級都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報告完之後,他回到警車里,正要繼續巡邏,無線電又響起來。

「8406,你看到的可疑女性是什麼樣子?」一個陌生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來,這個聲音粗獷而沙啞,就像是岩石在摩擦。

「你是誰?」他警惕地反問。

「需要我把你的上級叫過來,你才會回答問題?」

「……」

對方的口氣似乎不好惹,他稍加猶豫,把25號的長相描述了一遍。

「你是說,她是黃種人,但皮膚很白,像是經常足不出戶的那種白?」

「是的,倒不是說病態的白,而是……我不知道怎麼形容。」

他剛才見到25號時,就覺得這名年輕女性一定很少曬太陽,雖說東亞女性普遍討厭皮膚被曬黑,但她的皮膚白到連皮下青色的血管都能隱約看見。

「她的手呢?她的手是怎麼樣,是粗糙還是細膩?」對方很有針對性地問道。

他回想一下,她給他遞駕照和旅行手冊時,不可避免地觸踫到了她的手,她的指月復似乎偏硬,即使不是老繭,至少也是經常用力抓握什麼東西,也有可能是攀岩或者劃船運動員,手掌出奇的有力,絕不是連瓶蓋都擰不開的女生。

「算是粗糙吧。」他說道。

「我知道了,沒你的事了。」對方粗魯地結束了對話。

他無語地盯著對講機,心里滿月復牢騷,不過模了模褲兜里的錢,還是決定忍了。

25號並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她還在為自己機智地靠塞錢解決了問題而沾沾自喜,采購了三四箱隻果和胡蘿卜之後,為了避免在返回的路上再遇到那個晦氣的警察,她繞了另一條路回去。

廠房里跟她離開時差不多,看到羅恩大叔還在門口那里訓練幼犬,似乎沒出什麼事,她把心放回肚子里,將隻果和胡蘿卜從車里往下搬,羅恩也過來幫忙。

「怎麼樣,沒遇到什麼問題吧?」羅恩問道。

「沒,一切順利。」25號決定不把被警察攔住的小插曲說出來。

弗麗嘉開心地啃食著隻果和胡蘿卜,25號和羅恩也各自拿著一個隻果啃,被凍得冰涼的隻果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這時,一陣風吹來,精力充沛怎麼也閑不下來的幼犬突然停止了跟加文的嬉鬧,疑惑地吸了吸鼻子,沖著某個方向汪汪叫起來。

加文的嗅覺沒有幼犬那麼靈,但俗話說,一犬吠影,百犬吠聲,有一條狗因為發現了情況開始吠叫,別的狗也會跟著一起吠。

「怎麼了,加文?」羅恩跟加文搭檔了這麼多年,立刻警惕地扔掉隻果,蹲在加文旁邊摟住愛犬的脖子詢問,可惜加文不會說話。

接著,腦袋埋在箱子里正在胡吃海塞的弗麗嘉也抬起頭,兩只三角形的耳朵左右擺動,噗噗地噴著鼻息,焦躁地用前蹄刨地,它有360度的視野,但正上方是它視野的盲區,它感覺到有危險監控,卻找不到危險來自何處。

「可能有情況……」

羅恩還沒說完,就听到咯吱吱的一聲輕響從頭頂傳來,拉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坐姿改為站姿,站在橫梁上,拉弓搭箭,牛角弓發出形變的低吟。

但拉斐瞄準的方向……竟然是天上?

這時,25號和羅恩終于听到了異常的響動,是由遠及近、由低至高的高頻呼嘯聲,就像是老式戰爭片里的炮彈正在從空中落下的聲音。

 的一聲轟鳴,拉斐的利箭已經刺穿天窗騰空而起,爆起的碎玻璃、灰塵、積雪像是一朵從房頂上綻放的雪蓮。

透過破碎的天窗,他們看到一個黑點帶著呼嘯聲正在迅速向廠房落下,黑點的樣子竟然像是……一個人?

拉斐這一箭射得極準,精確地命中了空中的黑點,但這麼強勢的一箭並沒有如預想中那樣貫穿黑點,反而發出一聲金鐵交鳴之聲,黑點的落勢只是稍微阻滯,依然裹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砸下來。

轟的一聲,黑點摧枯拉朽般擊穿了房頂,摧垮了承重的橫梁,重重地砸在水泥地面上,似乎連水泥都砸碎了,濺起的水泥碎塊和灰塵如疾風暴雨般襲向四面八方。

羅恩和25號猝不及防,被震得站立不穩,只來得及本能地雙手抱頭護住腦袋,然後就地臥倒,身體被雨點般落下的水泥碎塊擊中,即使穿著厚衣服,也被砸得青一塊紫一塊。

這座老舊的廠房本來就年久失修,房頂還積壓著又厚又沉的冰雪,突然遭此重擊,承重的橫梁折斷了,這已經不是壓垮駱駝的稻草了,而是一個鐵秤砣砸向了駱駝的脊梁。

四面牆壁緩慢而悠長地發出不祥的斷裂聲,開始向內垮塌。

「快跑!」羅恩從地上爬起來就往外跑,他看25號像是傻了似的沒反應,趕緊大喊一聲提醒她。

「弗麗嘉還在里面……」25號急道,即使不是江禪機拜托她照看弗麗嘉,光是這麼美麗的一頭動物如果死在這里,她心里也無法釋懷。

弗麗嘉待的位置在廠房的較深處,現在根本不可能來得及救它。

「別管它了!」羅恩顧不得多說,從後面拉住25號羽絨服的兜帽往外拖,動物再重要也是動物,怎麼能比人命更重要。

提前察覺到危險的加文本來早可以逃,但忠心耿耿的它一直等到主人開始跑,自己也才跟著跑,它一跑,幼犬也跟著往外跑。

羅恩拖著25號剛跑出去,下一秒廠房就徹底倒塌了,鋪天蓋地的灰塵將附近的一切籠罩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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