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只是在這陰山簿之中听見有女人的聲音,所以覺得甚是好奇,並不是有意偷窺。
萬萬沒想到,我這一行徑竟然被人當場抓獲。
我頓時覺得沒有臉面,脖子騰的變通紅,臉上也是一陣紅一陣白。只好死死的垂著頭,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那個采集露水的姑娘听到了這邊的喧鬧,也被我們吸引過來。
她見了我,和那個伶牙俐齒的小妮子。半寒暄的上前詢問。
「丹引,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在這道門重地,你可不得大聲喧嘩。擾了人家主人的清淨,咱們家小姐該怪罪你了。」
那個叫丹引的女孩兒聞言,嘟著嘴巴。
「哪里是我的問題,都是這個小子,竟然在暗處偷偷的偷窺你。姐姐,我就說這濱水城小地方,比不上咱們洛城廣袤,物質匱乏不說,男人一個一個都是色胚!」
「才不是!」
我慌忙的解釋道。
「我才沒有偷窺,只不過是剛才這個姑娘在吟詩,我有些好奇,我們陰山簿向來沒有女眷。
我還沒有問你們呢,你們究竟是誰?為什麼跑到我們陰山簿境內,這里可不是女人可以逗留的地方!」
那個叫丹引的小妮子听了我的話,反而插著腰,氣焰更盛。
「不就是個破陰山嗎?有什麼了不起的?你以為我們願意來?要不是因為我們小姐,我們才不稀罕到你們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這個女孩兒性格還真是強硬,說起話來好沒有規矩。只是三言兩語,反倒把我懟的無話可說。
倒是那個收集露水的姑娘,行事作風十分妥帖。
她連忙嗔怪丹引道。
「丹引,不得無禮。咱們到陰山簿,是有求于人家!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倘若讓小姐知道,定要訓詞你一二。」
那姑娘指責完丹引,然後向我微微屈膝,當了個萬福,對我解釋道。
「這位小哥,真是不好意思。我們本是洛城之人,我和丹引兩個,不過是洛城許家的丫鬟。
因為我們小姐身染重病,所以特地不遠萬里感到陰山簿治病。這件事情,是得到你們徐掌門人允許的。
我們剛來還不過三天,就居住在這長廊附近的小小庭院里。平日里亦不常走動,還望這位小哥不要誤會。」
原來是三天前的事情,那個時候的我正躺在雜役房里休息,天天也不出房門,對外面的事情的確一概不知。
不過陰山簿來了女眷這麼大的事情,按理說,應該早都流言四起,成為陰山簿之內茶余飯後的談資。
就像雜役房里邊的那幾個人,大腦殼,小孫,老吳,他們若是知道了這件事,也不應該不跟我講。
對于這個姑娘所說的話,我仍舊心存三分疑惑。
我的眸子不由自主的在眼眶里面轉圈兒,那姑娘一看見我的臉色,便知道了我心中所想。
她連忙再次對我解釋道。
「我們到陰山簿治病之事,除了你們掌門還有六師伯,旁人是一概不知的。
因為我們小姐畢竟是女兒家,女人名節重要。住到這男人聚集的地方總歸好說不好听。所以便沒有對外宣揚。
小哥若是不信的話,便于我們移步一二,去附近的小庭院里面看看,見了我們家小姐,便就真相大白了。」
她這解釋倒是頗為說得通,正巧我現在也閑來無事。倒不如與她們一起去看看。
這三清供廟的附近竟還有個小庭院,我在陰山簿呆了整整兩個多月,竟然都還不知道。
那姑娘在前面為我帶路。丹引緊跟在我們的身後。她帶著我先是穿過了花園,又轉過兩個觀景回廊,徑直行了數百步,方到庭院處。
這處庭院之外仍舊有個拱門。拱門上掛著一個翠綠的匾額,上面寫了三個大字。
我看著這三個大字,皺著眉頭。又是如同見了天書一般,只是他認識我,我不認識他。
收集露水的姑娘微微一笑。
「小哥,此處便是我們小姐住的地方,靜和堂。」
不得不說,這個姑娘真的是蕙質蘭心。他一眼便能看出我不認得字,卻又對匾額十分好奇。
便不動聲色的既告訴了我這三個字怎麼讀,又不讓我尷尬。
我不好意思的對著她微微一笑。然後我們繼續往前走。
這處庭院極為偏僻,雅致。我先秉看正門。只見正門三間,上面灰瓦紫檀木脊,那門欄窗梁,皆是細雕新鮮花樣,並無朱粉涂飾,一色水磨群牆。下面白石台磯,鑿成忍冬紋樣。左右一望,皆雪白石牆,下面虎皮石,隨勢砌去。素雅卻不失意境。真應了那句,曲徑通幽。
那姑娘便指點我道:「小哥,這便是咱們小姐住處。小姐素喜清淨,不愛熱鬧。也難得你們陰山簿內有這麼一個好地方。」
我聞言尷尬的撓撓頭,怯怯生生的回答。
「說實話,這庭院我從來都沒有來過。不過,我們陰山簿的確是大,有幾處不同尋常的地方,也並不稀奇。」
那姑娘且行且問我道:「你們陰山簿的人還有信佛的嗎?」
我又停下步,扭過頭回答:「應該沒有吧。陰山簿屬于茅山門下,這里都是三清供廟,供的是三清,信的是道。
姑娘為什麼會問我這樣的問題啊?」
那姑娘只笑道。「大抵不過是猜的。我初到這處庭院。見那院中窗梁木脊是紫檀木料。石壁台磯也鑿成忍冬紋樣。這紫檀,忍冬均是佛教‘五花六樹’的植物,尤其是那院中的山玉蘭。平常人家也只不過是植些白玉蘭陶心解性。這山玉蘭只常種在莊重肅穆,香火燎繞的古剎寺廟入口處或大院里,取釋迦摩尼佛端坐寶台之意。我便想著,有可能是你們陰山簿之內有人信佛,才特意建造了一處這樣的庭院。現在看來,大抵是我多想了!」
這姑娘問的問題的確是有點意思,不過,由此可以看出這姑娘的確是個蕙質蘭心的主兒,一來行事作風端莊得體,二來觀察細致,入木三分。
這樣的女子,竟然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鬟。也因為如此,我倒是對她家的小姐越來越好奇了。
我的口中默默的呢喃。
「洛城,許家!」
丹引听到了我的私語,抻著頭問我道。
「怎麼?在你們濱水縣,也听說過我們徐家的威名?」
我連連搖頭。
「沒,從來沒有听過。」
那丹引夸張的瞪大了雙眼。
「那你們可真是孤陋寡聞,連我們許家都不知道。我看你就是一個小碎催。」
我急忙反駁。
「洛城我倒是听說過,不就是那個盛產牡丹之地嗎?不過你們許家,說不定就是一個小戶人家,只有你這一個小丫鬟,在這里充大。」
其實我也是在以前听大鼓書時,听過洛城這個名字。
欲持藤榼沽春碧,自傍朱欄翦牡丹。
洛城中,綠意旖旎繚繞六月初至,牡丹花開的正盛。
迢煙彌漫,洛邑道成了沽碧肥靛的牡丹城。
牡丹花現在是國花。那麼擁有國花的洛城,也應該是個富庶的城市吧。
那丹引被我氣的叉腰瞪眼。
「我們許家可是洛城之中鼎鼎有名的瓷器大商。我們家有著幾百年的歷史呢,以前皇宮里面御供的瓷器,都是我們許家做的。
這世上誰人不知,洛南城角里,有一處連綴十里的大宅院。玉瓦金梁,倘然若是沾染了半個洛陽邑的富麗繁華。那便是我們許家!說你是個小碎催,沒有見識,你還不承認。
我看你除了會強詞奪理,其余的一概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