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掌門是庶出,也就是小老婆生的。
多少年前那個時代,一個男人不還是被允許三妻四妾的嘛!咱們掌門他爹當時有四個老婆。
這四個老婆除了原配給他生了一子兩女以外,只有咱們掌門他娘,生了咱掌門這一個孩子。
後來新政府成立,實行什麼一夫一妻制,沒得辦法。掌門他爹就把身邊的幾個小妾都給休了。
沒有生育子女的就多派些金銀,讓她們可以再嫁,找個好出路。
至于咱們掌門他娘,心舍不得自己兒子,寧願舍去自己的好前程,也要留在徐家。
最後沒了辦法,掌門他娘就心甘情願的留在徐家里當了一個打掃庭院的老媽子。
咱們掌門小時候也著實不容易,從記事的時候,就要管別的女人叫娘。而自己的生母,只能喚她一聲芸媽!
掌門是含著金湯勺出生,吃穿用度那都是最頂級的。可是他的親生母親,日子過得便不那麼舒服了。
之前還做妾室的時候,就飽受原配夫人的排擠。
後來當了徐家的奴僕,那原配夫人一直把她當成眼中釘,肉中刺。心情但凡有半點不爽利,就要打罵她來出氣。
咱們掌門又是個庶出,手中沒得實權。雖然表面上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揮霍無度。
可是,大抵不過是一個關在籠中的金絲雀。
原配生的大兒子比咱們掌門大了十幾歲,那孩子剛過18,就接過了家族之中大半的生意。
人家有意操持著徐府的經濟大權,同父異母的手足親兄弟,卻是藏著心眼兒隔著肚皮的兩個仇人!
咱們怎麼知道,繼續留在徐府,只能做一個待宰羔羊,任人宰割。
掌門是一個心事深沉的人,他剛滿14歲,便已經想好要為自己的未來鋪路。
想當年,十四歲的徐虎誠,一個人拖著十數個重重的包裹,艱難的掙扎著爬上了陰山簿。
他決心要拜老掌門為師,老掌門不肯收他,因他是富家公子,老掌門最不喜那種無視骨肉親情的家族爭斗。
一個人,為了財利,連自己的手足兄弟都不顧了。這樣的人若是凶狠起來,誰知會做出哪些罔顧人倫的惡事!
于是咱們掌門當年就在山門之外長跪不起。
那時,掌門整整跪了18天吧,一個14歲的孩子,眼神之中是那樣的堅定與不屈。
他就跪在山門之外,任人怎麼勸阻也不動不移。喝水也跪著,那18天攏共也沒有吃什麼東西。
一個小娃子,就連褲子都尿濕了。他仍是在那堅挺挺的跪著。
要不老話怎麼說,三歲看八十,咱們掌門啊!自幼就是個倔脾氣。」
我問。
「所以老掌門心疼他,就把他給收下了唄!」
大腦殼搖搖頭。
「老掌門還是不肯。這徐虎誠越倔,老掌門就不敢收他。
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若是堅持不住,那才是正常的事兒。
可是竟有如此的毅力,只怕這樣的人,會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若是成佛還好,造福萬事,也算是行善積德。
可是倘若成了魔,一代梟雄,只怕會引起多少無端的生靈涂炭。
老廠門不敢冒這個險啊!在陰山簿里學習的全部都是上乘的茅山術,學會知人,能通陰陽,延壽命,與鬼神往來,呼風喚雨,好比半個神仙。
這樣的法術,若是讓心術不正的人學了去,豈不是給社會造孽!枉顧了家國天下。
老掌門本來已經堅定的想要趕走徐虎誠,他不打不罵,卻也不管不問。就任憑那孩子在山門之外長跪不起。
老掌門說,此時若不心硬,只怕將來後悔。」
我倒是覺得這個老掌門有操守極了。作為茅山門的弟子,愚鈍一點不可怕,蠢笨一點也不可怕。其實最最可怕的,就是那種懂得隱忍,滿月復野心的人。
好似越王勾踐,臥薪嘗膽,每天裝成三孫子,為了表忠心,寧願去嘗吳王夫差的糞便。
這樣一個隱忍不發的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最後他還不是將吳國整個顛覆,至于吳王夫差的全家老小,勾踐是統一全殺,一個活口都不留。
小的時候在上西村村頭,听村子里一個姓曹的老頭講大鼓書。
我記得他曾經給我們講過一篇三國志。
他道,三國之中最深不可測的人當屬司馬懿。
這人啊,活在世上要想得到每一個人的認可,那就叫痴心妄想。
曹操那麼奸詐,人家趁好些朋友。劉備那麼寬厚,也有不少仇人,孫權那麼聰明、會做人,結果兩邊都恨他。
老曹頭說︰「這人活著就別跟自己較真,踏踏實實的,當然,如果你要有大的想法,我要如何如何做出成績來,你可以向司馬懿學習。
司馬懿這一輩子就是一個字,忍。
為了權術,可以安排人把自己的親生骨肉殺死,就是你想象出來的事情,人都能做到,就這一輩子生前那榮耀至極,死後做了王啊,做了天子,那最後你看三國天下歸于一統,落在人家手里邊。」
殺死親生骨肉,造反謀逆。這些十惡不赦的大事,在一個心有大志,忍耐異常的人面前。確實變得那樣的輕松平常。
我問大腦殼。
「那最後老掌門怎麼還是收了徐虎誠做徒弟呢?」
那個脾氣又臭又倔的徐虎誠,真是曉不得他究竟用了什麼手段,當年才能擠進這陰山簿。
大腦殼道。
「其實也是因緣巧合,只是因為一件小事兒,才讓老掌門改變了最初主意。」
「什麼事?」
我對徐虎誠這個人倒是越來越好奇。
大腦殼道。
「就在徐虎誠跪在山門之外的第18天,他竟突然之間站了起來。
其實老掌門一直派人在商門口暗中監視他,就想知道這個孩子究竟能堅持多久。
第十八天,徐虎誠剛一站起,便有弟子回山門之內回報。
老掌門得到了這個消息,便想以他堅持不住為由,將他婉拒。沒想到自己剛剛走出山門之外,卻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徐虎誠並不是堅持不住才站了起來。
那天驟雨風疏,空氣異常的陰冷。天上烏雲遮日,灰押押的天色好不駭人。
徐虎誠常跪不起的山門附近,有兩棵參天的柏樹。
因為正是春季,便有結巢的小鳥在柏樹之巔絮了窩。
因那天狂風四起,暴雨大作。
有只還沒有睜開眼的小雛鳥,被從枝頭席卷了下來。
好巧不巧,正摔落在長跪的徐虎誠腳邊。
徐虎誠拿起那只小雛鳥,將它小心翼翼的揣在懷中。緩緩從地面上站了起來,他並不是想要放棄。而是,他準備把這只小雛鳥放回巢穴之中。
徐虎誠在山門外跪了整整十八天啊!寸谷未進,兩條膝蓋又紅又腫,晃晃悠悠的站起,頓時頭重腳輕,險些暈倒過去。
他仍舊咬牙堅持著,自己的雙腿儼然不會走路。他就憑借自己的兩只胳膊,費勁全身的力氣,一點一點往柏樹上攀爬。
為了將這只小雛鳥放回巢穴,徐虎誠中途從柏樹上掉下來兩回。
一個14歲的男孩子,摔的雙手滿是鮮血,整個身軀都在不停的打著寒戰。
可是咱們掌門人自幼性格便是那麼倔,只要是他認定的事兒,那便一定要給他做到。
他第三次上樹,用兩只滿是傷口的血手,緊緊的抱著柏樹的軀干。
他那兩只腳掌吃力的往上攀登,一步又一步。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他的小臉兒已經全部濕透。
蓬亂的頭發緊緊的貼在自己的面門上,他燦著一口小虎牙,一邊咧著嘴巴哇哇大哭,一邊爬樹。優質免費的閱讀就在閱書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