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虎誠仰起頭,他看著我的眼神,竟然還帶著絲贊賞!
「施現,我問你,你畫這陰山簿的地形圖干什麼?」
「我,我……!」
不知為何,自從離開上西村,我的膽子越來越小,一到關鍵時刻,嘴里就打磕巴。
張宏嵊笑著安慰我。
「別怕,跟掌門實話實說!」
我道。
「我尋思,把地形弄明白了。以後,要是陰山簿有啥危險?我好能從最近的位置逃跑。」
反正我就是這麼想的。陰山地勢險要,周圍重巒疊嶂。倘若發生了天災人禍,如果不及時逃跑,豈不要被困死在這深山之中?
就算不是天災,就像二十多年前33凶徒血洗陰山簿的事件。陰山簿里的一眾弟子死傷無數。
如果能夠掌握住逃下陰山的最近路線,起碼可以給自己留下一條小命。
別人怎麼想的我管不著,我施現能活到今天實屬不易。
師傅馬小山用自己的血肉為我續命,他一再告訴我要好好活著。並且,我身上還有冤屈未伸,大仇未報。總歸,我是不能死!
「逃——跑!」
張宏嵊听了我這話,他的臉色立刻由晴轉陰,不止是他,在最前面站著的八大堂主和十六位副堂主,听了我這話,都紛紛面帶慍色。
徐虎誠也被我說的一愣。
他握著地形圖的右手不自覺的攥起,直到把我的那張黃色符紙捏成一團,揉的粉碎。
徐虎誠沒有批評我,他喉嚨里「咯咯」一聲干笑。
隨即把所有的脾氣都發泄到了張宏嵊身上。
「張宏嵊!」
「是,師傅!」
「你們節義堂是怎麼教育的新弟子?陰山簿的十大鐵律都沒有教過嗎?
你現在給我背,第一條是什麼?」
張宏嵊身體豎直,大聲回復。
「是,第一條,凡我陰山簿道眾,生為陰山簿的人,死為陰山簿的鬼,誓與陰山簿共存亡。若有叛逃,背棄,詆毀陰山簿者,必殺之!」
這第一條鐵律,一字一句說的我心里撲通撲通直跳。
若有叛逃,背棄,詆毀陰山簿者,必殺之。
那這麼一來,我偷畫陰山簿的地形圖,想著發生危機方便逃跑,豈不是正正好好觸犯了這第一條鐵律。
徐虎誠斜著眼楮,死死的瞪了張宏嵊一眼。
「這就是你選的人,好自為之!」
他的語氣是那樣的凶狠,嚇的八大堂主紛紛身子一顫。
徐虎誠冷笑兩聲,大會也不開了,背著手氣沖沖地走出了供廟之外。
張宏嵊臉色十分難看,他扯著喉嚨,厲聲呵斥我。
「施現,今天晚上把陰山簿十大鐵律大聲誦讀1000遍!讀不完不準吃飯睡覺。」
這是我自從認識張宏嵊以來,他對我第一次發脾氣。
我知道我一定做了極大的錯事,不止讓張大哥失了面子,甚至還連累了他。
放課後,所有人都跑去飯堂。唯有我一個,端端正正的站在臥房之中,一遍一遍地誦讀著陰山簿十大鐵律。
被我牽連的還有一個嚴七崖,他因為是這節義堂19個新入門弟子中表現最好的,所以由他來負責監督我。
我雙腿岔開,背著雙手,大聲朗誦。
「第一條,凡我陰山簿道眾,生為陰山簿的人,死為陰山簿的鬼,誓與陰山簿共存亡。若有叛逃,背棄,詆毀陰山簿者,必殺之!
第二條,凡我陰山簿道眾,須得多行善事,不可違法綱紀。若有作奸犯科,燒殺擄掠者,必殺之!
第三條,凡我陰山簿道眾,必須尊師重道,做到長幼有序,尊卑分明。凡有不服管教,忤逆師命者,即逐出師門,永不再入陰山。
第四條,凡我陰山簿道眾……!」
「唉,唉!夠了,夠了……!」
嚴七崖坐在臥榻之上,已然听的耳朵都泛起了糨子,十分不耐煩。
「施現,別讀了,差不多得了!又沒有人知道。」
我道。
「那不行,張大哥讓我誦讀十大鐵律1000遍,讀不完不準睡覺的。」
嚴七崖翹著二郎腿,抻著懶腰。
「這1000遍也就是那麼一說,那施現我問你,你記不記得你現在讀多少遍?」
我掰著指頭。
「記得,572遍,快了,都已經過半了!」
嚴七崖听了我的話,眼楮瞪得又圓又大。
「你小子,一遍一遍的都還數著呢?」
「我,我怕記亂了,就都是掰著手指頭讀的。」
嚴七崖看著我,忍不住的搖頭。
「你呀你!」
他雙手拄著炕沿,默默穿上鞋子。然後走到地中間的長桌上,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哎呀!我算是被你拖累死了。晚飯也撈不著吃,還是喝點兒茶水充充饑吧!」
听了這話,我頓時心生愧疚。
「七崖,不好意思呀!」
「沒事!咱們倆誰跟誰?」
嚴七崖揉揉自己的頭發,滿臉都是疲憊不堪的神情。
他沖我招招手。
「過來,坐會兒,堂主讓你誦讀十大鐵律,又沒讓你罰站。」
我的兩條腿早就站在酸軟,如同灌了鉛塊兒一般。我默默移到桌子面前,一坐下,渾身頓時輕松了不少。
嚴七崖沖著我故意唉聲嘆氣。
「怎麼了?」我皺著眉頭問道。
嚴七崖拖著長音兒,對我講述。
「我這是在替你嘆氣,我在擔心你啊!」
「擔心我什麼?」我不解其意。
「還能擔心你什麼?你把咱們掌門給得罪了唄。就照你現在這種勢頭,等到一個月之後的入門測試,你百分之百不及格呀!
到時候,咱們掌門指定大手一揮,勾勾手指頭就把你趕下陰山!」
「那不行!」
離開陰山簿,是我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離了這陰山,我又能去哪里?我這一輩子豈不就再也沒有出頭之日?那我的冤屈,我爹娘的人命,還有我師傅的滿月復仇怨。豈不永遠都無處再訴。
我梗著脖子,語氣有些焦急。
「我不走,我不要離開陰山簿!」
「那還是你說的算 ?」
嚴七崖隨口回懟我。
「那你把咱們陰山簿最大的頭頭都給得罪了,你自己尋思,你還有幾分可能會被留下?」
「那咋整?」
其實我也有些後怕。別說是徐虎誠本來就看不上我。
尤其是在我今天上完這四門功課之後。拳腳功夫課,我左腿站不穩。文化基礎課,我大字不識一個。
穴位課,我簡直听得一頭霧水。唯獨頗有心得的玄法基礎入門,最後竟然還要背誦大篇的符咒。
這四門功課,我沒有一門在行。就算是拼了命去死記硬背,可我頂多都是會讀不會寫。到時如果讓我在紙張上默誦,豈不是要了我的小命?
「反正,反正我不想離開陰山簿!」
嚴七崖突然對我偷模一笑。
「要是不想離開陰山,我倒是有個辦法。」
「啥辦法?」
我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嚴七崖道。
「我發現咱們堂主特別向著你。」
「張大哥對我的確很好。」
「施現,你知不知道?咱們堂主是八大堂主之中唯一一個掌門人的嫡傳弟子。
大家都說,等再過幾年,咱們掌門退位了,張宏嵊就是陰山簿的下一任掌門。」
這我還真的不知,我只知道所有的人都叫徐虎誠為掌門,只有張大哥叫他師傅。
並且這幾天听別的堂主閑話,好像徐虎誠的確特別的偏向我張大哥。
嚴七崖接著道。
「我發現,咱們堂主這個人心腸特別的軟。我告訴你,你就好好求他。抱著他的大腿連哭帶嚎。表現的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只要咱們堂主一心軟,對你許個諾什麼的。有他罩著你,那你百分之百能留在咱們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