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一塊兒匾額,上面寫了三個大字。可惜我偏偏是個文盲,大字不識一個。自然也認不得上面究竟寫的什麼。
不過,這好好的一塊牌匾,竟然就這麼當不當正不正的扔在院子中央。
想來,這也真是糟蹋東西,就算陰山簿的條件再優渥,也不該把這麼好的木材隨便棄掉,起碼拖進廚房里面當劈柴也好嘛!
我的眼神扔在這院子里東瞅西瞅。
忽的,只听見房門「滋呦」一聲被打開。
張宏嵊和欒平安擁著兩個老道士從房間里走出來。
這兩名老道士都穿著玄黃色的道袍,上印黑白陰陽八卦圖。身材合中,一高一矮。
高個子的那名老道看著四十七八歲,斜眉劍目,下巴留了一撮小小的羊角胡。人看著十分精神。
矮個子的那名老道看著也就40出頭,圓臉豬膽鼻,嘴唇薄薄的,看起來十分和善。
張宏嵊指著我對那名高個子的老道說。
「師傅,這就是施現!」
他朝著我招招手。
「施現,你過來。快來拜見咱們陰山簿掌門!」
原來,這個羊角胡就是徐虎誠。
瞧他的模樣倒是十分硬朗,黑棕色的面皮,腰背拔的直直,倒是蠻有道家風範。
張宏嵊一再對我招手,我按耐不住內心的喜悅,拖著瘸腿,簡直是半奔半跑徑直朝著這徐虎誠走去。
路過院子當中那塊破牌匾,我也並沒做多想。直接一腳踏在上面,踩的這「牌匾」滋呦一聲。
這短短的幾步路程,我卻早就迫不及待。
忽的,那徐虎誠觸不及防的指著我一聲怒吼。
「唉!干嘛呢你?」
這一聲倒把我給嚇住了,我直接頓在原地,就站在這院子的正中央,往前走也不是,往後退也不是。
而我的腳下,正正好好便有那塊破牌匾為我墊腳!
我根本不知自己究竟犯了什麼錯。
只見到除了我之外,張宏嵊,欒平安,徐虎誠,還有那名矮個子的老道,他們都神色凝重。
尤其是張宏嵊,他的眼神里滿是擔心與驚恐。
之前他踮著小步從台階上奔向我,然後一把拽住我的手,將我的雙足從牌匾上月兌了下來。
我知道自己一定是惹了什麼大禍,整個院子里空氣出奇的凝重。
那徐虎誠面色陰沉,只見他一拂衣袖,怒氣沖沖地斥責張宏嵊。
「宏嵊,這就是你非要招進山門的人?我看你的腦子是有問題,什麼東西!」
徐虎誠說著,氣呼呼的轉身,大步邁回房門,將門死命一關,那巨大的關門聲響,把院子里擺放著的刀槍棍棒,斧鉞刀叉震地都顫了三顫。
張宏嵊無奈的看了看我,默默地嘆了一口粗氣。
此刻的我,猶如一個戰戰兢兢的碩鼠,渾身都在不停的打抖。
「張,張大哥,我。」
張宏嵊微微咬了咬嘴唇,也沒有理睬我,淨值奔進了房門,追隨他的師傅去了。
矮個子的道長背著雙手,站在房門外,表情亦是充滿了異樣。
欒平安沖著那矮個子道長尷尬的笑了笑。
「六師伯,師傅他,不會發生什麼事兒吧?」
矮個子道長朝著欒平安擺擺手。
「不想挨罵,就趕緊走。你們呀你們,有些事情怎麼不提前跟人家講清!這回可倒好,撞上虎口了吧。」
欒平安向那六師伯恭恭敬敬的抱拳見禮,然後轉過頭揚長而去。
路過我的身邊,欒平安就在我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話。
「小兄弟,這回你廢了!」
我望著欒平安遠去的背影,才知道方才我一定在不經意間築成了大錯。
那也是直到後來我才明白,就在我第一眼見到徐虎誠,就是因為我腳踩在牌匾上的那個舉動。我已經觸踫了徐虎誠,乃至是整個陰山簿所有道眾的最後底線。
也是在後來很久,我才真正的認識的那個牌匾上的三個大字。「臨,斗,前。」
據說,這三個字是根據道家的九字真言簡化的。
原本的九個字有臨、兵、斗、者、皆、陣、列、前。
這九個字,每個字都有它自己特定的含義。
臨,象征著身心穩定;臨事不動容,保持不動不惑的意志,表現堅強的體魄。結合天地靈力,降魔除妖大威力。
兵,象征能量;表示延壽和返童的生命力。行動快速如鏢,觀天道,執天行。
斗,象征守宙共鳴。勇猛果敢,遭遇困難反涌出斗志的表現。
者,象征復原。表現自由支配自己軀體和別人軀體的力量。萬物之靈力,任我接洽,圓融無涯。
皆,象征危機感應。表現知人心、操運人心的能力。解開一切困擾,四象和合。
陣,象征心電感應、隱身。表示集富庶與敬愛一身的能力。透視、洞察敵人心理,抱神以靜。
列,象征時空控制。表示救濟他人的心。分裂一切阻礙自己的障礙,微妙圓通。
在,象征五元素控制。表示更能自由自在地運用超能力。使萬物均為平齊,天地與我為一。
前,象征光明、道心。表示玄境,即超五行的境界。我心即丹,萬化冥合,根本終極境界。
這九個字合起來,便是陰山簿所奉承的中心法則。
也是後來我才得知,而我腳下踩踏的那塊牌匾,正是徐虎誠和我的師傅馬小山,他們當年的恩師梁洹程生前所刻。
牌匾上刻著的「臨,斗,前」三個字,也正是他日常教導七個徒弟,對膝下弟子唯一的要求。
二十多年前,33個黑衣人血洗陰山簿,梁洹程在那場浩劫中喪命于此。他的死狀淒慘,被一個會使用‘橫掃千軍’的人,長劍貫穿胸口而亡。
梁洹程生前的房間,被那波賊人翻得凌亂不堪,《玄法注疏》的後半卷也因此而丟失。那幫賊人還放火焚尸,據說,梁洹程大概的物品已經全部在那場大火中消失殆盡。唯一剩下的遺物,就是這塊刻著「臨,斗,前」三個字的牌匾。
初到陰山簿,我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深深觸及了徐虎誠的底線。
我愣愣地站在院子左側,不敢動也不敢言。
我能夠清清楚楚的听到,隔著那一方淺淺的深褐色木門,徐虎誠如同獅吼一般呵斥張宏嵊的聲音。
「你帶回來的那他媽是個什麼東西?他眼楮瞎嗎?不知道地上的牌子要讓一讓?」
張宏嵊便小心翼翼的為我開月兌。
「師傅,他還是個孩子,哪里知道這塊匾額的重要性?」
「孩子?這回新招上山的那些學徒,一個個都是十七八歲,哪個不是孩子?
怎麼就你帶回來的這個比別人要特殊?我跟你說,趕緊把他攆走,這種人我們陰山簿不能要。」
「師傅,咱剛才不是都說好了嗎?您不能因為這麼一點小小的意外就食言呀。您可是咱們陰山簿的大掌門,一言九鼎。」
「還他娘的一言九鼎。老子今天就是食言了,你能拿我怎麼辦?我說了,不要就是不要,趕緊趕他走。」
「師傅,你別這麼快下定論呀!那徒兒我都答應人家了,您好歹給我個面子。
我可在您身邊恭恭敬敬孝敬您這麼多年,您一向都是最疼徒兒。」
只听見徐虎誠在屋子里面跳著腳,扯著脖子喊道。
「你答應人家,你答應他什麼了?你又在外面瞎許什麼願?拿人家錢了還是怎麼的?我跟你說,你這可是犯了陰山簿大忌諱!小心我對你家法伺候。」
張宏嵊急了。
「師傅,我像是貪人錢財的那種人嗎?這孩子屬實是可憐,無父無母,無親無故。離了陰山,他在外面恐怕都活不長,你還能讓他上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