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以骨為媒

作者︰烈日焱焱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欒平安听了這話,嘴唇驚的的發白,就連手里的白面饃饃都失手掉在了地上。

我心里也是一咯 ,注定活不過十七歲。那豈不是說……!

十七,不對呀!我大腦之中靈光一閃,一個疑問涌上心間。

我連忙向張宏嵊詢問。

「張大哥,現在是幾月份?」

我在那深山之中逃亡數月,不知陰陽,不曉晝夜,早已記不得現在是何月,何日,何時。

「九月十二。」

「那就不對了!」

我急忙回復道。

「我的生辰是辛巳,戊午,辛酉。陰歷五月二十七,若是換成現在的新日制,我今年的生辰應該是在七月中旬!

如今七月份已過,我已然過了十七整歲。

那麼,如果我是‘懸煞’之命。為何我現在還會安然無恙?」

張宏嵊和欒平安听了我的話。紛紛開始在心中默默掐算。

只見欒平安緊閉眼眸,咬著牙齒,倒是把他那臉顯得更方寬。

少傾,他忽的一睜眼,睫毛眨了三眨。

「對呀,師哥。辛巳,戊午,辛酉,是陰歷五月二十七沒錯。

這個小兄弟的生辰已然過去,那‘懸煞’的命格,莫不會是你算錯了?」

張宏嵊也頗有疑慮,沉默良久都不肯說話。

但是我知道,憑借張宏嵊的道術,還不至于連一個小小的生辰八字都會算錯。

張宏嵊緩緩抬起眼眸,他覷著自己一雙細長的狹眼,目光在我的五官面門處不停游移。

欒平安問。

「師哥,你又看出什麼來了?」

張宏嵊手指我的額骨,沉著嗓音,開始給欒平安細細講解。

「師弟,你且隨我指著的方向看。

你瞧這小兄弟的顱骨,平窄發黑,印堂呈現絳青色,這說明他正在歷經一場大劫,並且,此刻劫難仍未散去。

他的鼻梁高聳,可是鼻中隔卻有明顯的突出,線條崎嶇。這也說明他的命途注定不平穩,仿佛重巒疊嶂的山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的嘴唇厚實,兩側嘴角微微向下。苦臉燒笑,這說明他是個少言寡欲,心事重重之人。

最最主要便是他的人中,古來便有雲,人中長則壽長。

這小兄弟的人中雖說並不十分狹短,但是凸起紋路模糊,嘴唇上部太過平整。就連唇界邊緣都是模糊不清。

臉型尖瘦,雙腮無肉,瞳孔發黃,眼下無神。實乃大凶之象,莫不是我故意唬人,這真的是十分明顯的短命相。」

張宏嵊的言語說的我心下一緊。

我自幼個頭隨爹,長相隨娘。模樣生的倒不算丑,尤其是幼年的時候,更是軟女敕喜人。

只不過爹從小便苛待于我,爹本來便是一個心思極重的人,自從我出生以後,為著村里百姓們的閑言碎語。爹的眉頭便終日的緊鎖。

因為爺爺認定了我不是施家的種。爹的心里便也有這種執念。

他從未把我當做他的親生子嗣,也從不叫我的大名,更不會叫我兒子。

從前,爹氣時便叫我小雜種,難得有他心情好的時候,也只是半罵不罵的喚我一句‘龜兒子’。

我五歲起便每日在村里拾馬糞,一天少則要拾四石,多著要拾七八石。

哪天馬糞撿不夠數,少不了一頓苦打不說。就連中飯和晚飯也是沒得吃。

因此,我比同齡人長得都矮小瘦弱。身材越來越萎縮,夏日在烈陽下苦曬著,冬日便被刺骨的風雪拍著臉,很難再長得壯碩。

我的面色的確是不大好看,娘說我的臉像蒙了灰的雞蛋皮。

她總是會無緣無故端詳我的臉色,然後時不時的擔心我身體是否有什麼隱疾。

好在,我之前雖然身板瘦小,但是因為體力活干的多,倒是頗有幾分力氣。

在義莊里同師傅扛尸的時候,我的體質比師傅要強不少。不費太多力氣,一只手也可以把一具成年男子的尸體舉起來。

不過,這些也都只是在從前。

現在的我,就如同張宏嵊所說,我的琵琶骨被鐵鉤穿過,傷口被污穢的鐵銹所感染,因此傷了筋脈。

身有殘疾,筋脈受損。只怕憑著此時我的臂力,就連三十斤重的高粱米也擔不起來了!

我相信張宏嵊對我面相的講解,勞碌骨,短命相。

唯獨心存疑慮的便是,無論按照的面相還是生辰八字來看,我現在都已然應該三魂歸黃泉,七魄落塵土。

可是為何,已經過了十七歲生辰的我,竟還會拖著一條賤命,苟活在這人世?

我再次問張宏嵊道。

「張大哥,你說的話我每一句都深信不疑。

但從我的生辰八字來看,我既然注定活不過十七歲,為何,我現在還好好的坐在這里?

難不成,是老天爺覺得我這輩子受的苦還不夠多。他不甘心讓我這麼草草的死去。許是想著要再多折磨我幾年?」

想我施現這輩子也並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一輩子孤苦無依的,除了娘與我親近,平日里,我便是連個講體己話的人都沒有。

說來也是可笑,在上西村,像我這麼大年紀的男子,大都已經說了媳婦兒,早早娶妻,延綿子嗣。

可因為我娘的身份,村里從未有人待見過我。爹更不會念著我的終身大事,有些事兒,爹不講,娘也不敢提。

因此,我活了整整十七年,仍舊是個連活娘們手都沒踫過的青瓜童男子。

現在迷題既然都已解開,我的不幸,皆源于四個字——命中注定。

我只是好奇,老天爺為何還不把我的命給收了去?為何偏偏要留我一個人,在這世間受苦。

張宏嵊緊皺眉頭,思索片刻,只見他緩開朱唇。

「其實,如果你的生辰八字沒有記錯的話,那麼現在這種情景,只有一個說法可以講得通。」

「什麼說法?」

張宏嵊道。

「我想,該是有一位玄法高深的高人,他用自己的命作為交換,以血作祭,以肉作引,以骨為媒。

以自己的血肉和余下的壽數擺壇做法,為你改命。」

「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大理解張宏嵊口中說的血作祭,肉作引,骨為媒。

一個人若是沒有了血,肉和骨,那豈不是就只剩下孤魂一條。或者說,是有人用自己的命,來換了我的命。

張宏嵊深吸一口氣,印證了我的想法。

「你應該是一個好福氣的孩子。有位高人,願意為了你獻出自己的生命,用自己的余生改變了你的‘懸煞’命格。

懸煞七星,‘懸煞’不再,你身上的晦氣會漸漸消退,終有一日,待時機成熟。‘七星’便會降臨到你的身上。」

高人,改命!

就在這一瞬之間,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師傅——馬小山。

就在他將我從渾水江畔救回來那天,那日,他與我說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話。

他說,‘五弊三缺,鰥,寡,孤,獨,殘,錢,權,命。我唯剩下的一條賤命,也已經時日無多。’

他還說,讓我一定要好好活著,將來逆天改命,學得一身本事,為自己洗月兌冤屈,為死去的爹娘報仇。

他把那本飽含了32條冤魂的《玄法注疏》送與我。

他當時是那般殷切的想要收我為徒弟,苦苦只等我喚他一句‘師傅’。

他哈哈大笑,仰天長嘆。「我馬小山有徒弟了,百年之後,身歸黃土。再也不怕沒人燒紙上墳。」

這一切的一切,原來都不是師傅在胡言亂語,而是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因為,他竟作法用自己的余生,來換取我這一條賤命。

師傅啊師傅!如此的大恩大德,你讓我施現今生該怎樣去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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