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丟人現眼

作者︰烈日焱焱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我這話還來不及說完,那方臉道士便急忙捂住了我的嘴。

「嗐!可千萬別說什麼謝來謝去這些矯情酸人的話。弄得我和我師哥兩人就像是圖虛名的。

你呀,有那閑工夫還是好好休息休息!你這身上大傷小疾,好似從亂葬崗枯墳里頭爬出來的無骨尸!」

這方臉道士的短短一句話,倒把我噎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是。

過了片刻。

張宏嵊和一個女人前後腳走進了房間。

那女人的模樣大約30出頭,穿著簡簡單單的黑色衣褲,外頭系了一條藍色的棉布碎花圍裙。

細長的臉,臉上一半兒都是麻子,額頭上還絮著厚厚的頭發簾,倒把女人的臉型顯得上窄下寬。反正,這娘們生的不大俊悄。

女人手里端著個大號茶盤,茶盤里頭擺了一碟炸小銀魚兒,一碟花生米,一碟蒸蘿卜條並著六個碗口大小的白面饃饃。

這白面饃饃該是剛出鍋的,上頭還噴著滾滾的熱氣,吸吸鼻子,便能嗅出重重的麥子香。

麻子臉女人把飯食一盤一盤端到地面的方桌上,然後嘴邊拘著笑,同張宏嵊說道。

「爺兒們要是有什麼需要,就同我知應一聲。要是懶得動,就趴在門口吼一嗓子。

咱這小店簡陋,想要洗澡,須的提前一炷香通知我們,我好讓我男人去燒開水。」

張宏嵊連連點頭回應。然後饒有禮貌的把麻臉老板娘送出房間。

等他再次回屋的時候,方臉道士就坐在我的炕邊,手里攥著兩個大白饃饃,把其中一個塞到了我手里。

他眉眼輕佻地同張宏嵊打趣。

「師哥,我瞧著那老板娘咋對你這麼熱情 !莫不是相中你了?想要挑你當上門女婿呢!」

「亂講!」

張宏嵊走到方桌面前,給自己倒上一杯水。臉上也忍不住崩著笑。

「年紀太大了些,還是個有男人的,皮膚也不大好,我還是喜歡白女敕點的!」

這話一出,逗得他同門師弟哈哈大笑。

方臉道士大口啃著白饃饃,然後用手指指了指炕上的我。

「師哥,人醒 !」

「看著了!」

張宏嵊一邊說著,端著剛倒好的那杯水走到我的面前。

「睡了這麼久,怕是渴壞了吧。不是茶水,不太熱,倒也不涼。烏突突的,湊合著喝點!」

張宏嵊在同我講話,他就站在我的頭頂,語氣溫和,像是在與我討商量一般。

我極力的皺著眉頭,眼珠子用勁兒地朝天靈蓋兒翻瞪著,我想認真的,仔細的好好看看張宏嵊的臉。

不知為何,我從見他第一面起,便有一種莫名的好感。

「呦!手里攥著饃饃呢,騰不出手拿水杯?要不,我喂你吧!」

張宏嵊說著,一邊擺擺手,讓方臉道士給他挪地方。

方臉道士抬起,坐到了桌子旁邊的長條木凳上。張宏嵊便挪在炕邊兒,然後月兌去鞋,就在我的身側盤子腿坐下。

「好像還是有些不大方便!」

他自言自語道,然後揮揮手,再次召喚自己的師弟。

「平安,你搭把手,幫我把這個小兄弟扶起來。」

方臉道士最听張宏嵊的話,只消自己的師哥一聲令下,便諸事照辦。

他放下手中的饃饃,兩步來到炕邊。

將一只胳膊伸到我的脖子後頭,另一只胳膊,在我的腰眼兒和褥子之間,找了個縫隙插了進去。

他的兩只胳膊都沒有使多大的力氣,我就像個沒有重量的布口袋一樣被他輕松的抬起。

這方臉道士將我的上半身倚在火炕後面的灰牆上,又在我的背後掖上了一方枕頭。

「咋樣,坐的舒服不?」

方臉喜滋滋地瞪著他那圓潤濃黑的大眼,問我道。

「舒服,謝……!」

「都說了不用謝,咋又提謝!」

這方面道士是個急脾氣,就連說話也是同樣的風風火火。一句一句像連珠炮似的往外崩,總是會將我懟的啞口無言。

張宏嵊將手上的水杯送到我的嘴邊,喂我喝了半杯水。

他照顧我的這番場景,總讓我想起小的時候,自己生病發熱時,娘心焦似火,徘徊在我的身邊伺候的模樣。

我的一雙眸子就那樣淡淡的凝望著他,張宏嵊土黃且流暢的臉頰,以及他那細長卻蠻有神韻的瞳孔,總是讓我覺得莫名的熟悉,就好像是前世相熟的摯友,上輩子風塵僕僕地錯過,今生亦要把這份難舍情情延續。

張宏嵊亦發現我在瞧他,他伸出右手,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

「嘿!小兄弟,別盯著我看了,我見你兩眼放光,怎麼跟相大姑娘似的!」

我聞言,鼻子一哼,尷尬的撇著嘴巴,又不敢再看他,一雙眼珠便尖溜溜的在眼眶里打轉,不知究竟該何去何從。

張宏嵊指揮方臉道士,「平安,把地上的桌子挪到炕邊兒。離這小兄弟近一些。這吃饃饃得就菜 ,干噎哪里能吃得下去!」

他總是那般的細心,萬事都能想在我們的前頭。

我的眼楮實在無處可看,最後還是移到了他的臉上。

張宏嵊見我一直不停的盯著他,突然噗嗤一笑。

「我發現你這個小兄弟還蠻有意思的 !你今年多大了?」

我怯怯生生,壓著嗓子回答。

「十七!」

「年紀這麼小 ,還是個孩子呢!那我問你,你怎麼得罪那天那群人?他們竟想要害你的性命!」

我回。

「劉老板想讓我做他的人犬!」

「啥是人犬?」方臉道士好奇的問道。

我便把自己怎麼認識的劉老板,一點一點的告訴了張宏嵊他們。我沒有讀過書,也不懂該怎麼措辭。

總之,前言不搭後語的稀里糊涂講了一頓,也只能把大致的情形講個七八分左右。

這方面道士听了我的話,臉色一瞬間就變得黑沉起來,只听他氣呼呼的罵嚷。

「娘蛋,這世上咋還有這麼惡的人?早知道那天,我就該把他一腳解決了!」

張宏嵊听著自家師弟說話有些過激,他眼角略帶慍色的撇了自己師弟一番,嘴上嗔怪道。

「瞧瞧你這個脾氣!天天要打要殺。又把咱們陰山簿的十大鐵律拋到了腦後不成?」

方臉道士急頭白臉的反駁。

「不就是不能殺生,與人為善……!像那種娘蛋惡賊,讓他活在這世上,還不知道得禍害多少人。我瞧,把他處置了,才是真正的多行善事。」

張宏嵊不再理會這急性子的師弟。轉過頭,繼續問我。

「那你怎麼一個人跑到了濱水縣里?你爹娘呢?」

我咬著嘴唇,只要一想起爹,娘,女乃女乃,心里便猶如被磨盤碾壓般疼痛。

我強忍著情緒,假裝雲淡風輕道。

「死了!」

「那你還有沒有其他親人?」

「都死了!」

張宏嵊听了我的答案,默默的搖搖頭,他連忙把話題岔開,自我介紹道。

「我叫張宏嵊,‘宏’是‘恢宏’的‘宏’。‘嵊’是地名,我老家住在舟山附近的嵊縣。家人也沒什麼文化,便取了這麼個名字。」

他又回過頭,指著那方臉道士向我介紹。

「這是我師弟,欒平安!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施現。」我答。

張宏嵊好奇的問我道。

「還有施縣這麼個地方嗎?你的名字也是出生地呀!那咱們還蠻有緣分。」

我愣愣的搖搖頭。

「沒,‘現’是丟人現眼的‘現’。我一出生,爺嫌棄我丟人現眼,便取的這個名字。」

欒平安聞言有些詫異。

「呵!丟人現眼?你家里人咋這麼有意思呢?」

我不知自己究竟該怎麼回答!如實相告,說我娘是個婊子嗎?娘慘死刀下,魂歸三界,肉身入土。我總不想再編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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