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骷髏

作者︰烈日焱焱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不知為何,這個敲鼓的骷髏鬼一邊這樣說著,竟然真的有好多弟子們一個個跟著了魔一般,然後開始不由自主的翻跟頭,打把式,甚至唱起了戲劇。

郝大興便是其中之一,他如同耍猴一般的連連後空翻,惹的那個敲鑼鼓的骷髏鬼連聲贊嘆。

「對,就要像小豆子這般模樣,這樣練功夫,將來才能有出息。來,小豆子,再給師傅亮亮嗓,讓師傅看看你的功底有沒有荒廢!」

然後郝大興便不由自主的唱了起來。

唱的是《鎖麟囊》中的一段,這也是郝大興平時在陰山不時常哼唱的。

「一霎時把七情俱已磨盡。參到了辛酸處淚濕衣襟。我只道鐵富貴一生鑄定,又誰知禍福事頃刻分明;想當年我也曾綺裝衣錦,到今朝只落得破衣舊裙。這也是老天爺一番教訓,他教我,收余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春秋亭外風雨暴,何處悲聲破寂寥。隔簾只見一花轎,想必是新婚渡鵲橋。吉日良辰當歡笑,為何鮫珠化淚拋。此時卻又明白了,世上何嘗盡富豪。也有饑寒悲懷抱,也有失意痛哭嚎啕。轎內的人兒彈別調,必有隱情在心潮。

耳听得悲聲慘心中如搗,同遇人為什麼這樣嚎啕?莫不是夫郎丑難諧女貌,莫不是強婚配鴉佔鸞巢?叫梅香你把那好言相告,問那廂因何故痛哭無聊?梅香說話好顛倒,蠢材只會亂解嘲。憐貧濟困是人道,哪有個袖手旁觀在壁上瞧!蠢材問話太潦草,難免懷疑在心梢。

到三更真個是月明人靜,

猛听得窗兒外似有人行。

忙移步隔花蔭留神覷定,

原來是秋風起掃葉之聲。

……」

那骷髏男鬼聞言卻仍舊不滿意,連連拿著手中的鞭子指著郝大興的鼻子破口大罵。

「好你個小豆子,好好的一段京腔京韻竟然讓你糟蹋成如此模樣!你可當真是羞殺我的人,今天為師要不好好教訓教訓你,你這一輩子都是個耍把式的丑兒,下輩子也別想成角兒……!」

這邊,那手持著鑼鼓的骷髏男鬼不停地揮舞起手中的的鞭子,然後開始對郝大興進行一番教育。

在那邊戲台子旁邊的淮陽樹下,竟然還有人在講故事。

講故事的是一男一女,老的是個身穿皂色長袍,頭戴瓜皮小帽,手中握著一個三弦兒,滿口關西口音的徐徐老者。

女人的年紀輕一些,大約也就二十六七歲,穿了一身艷紅色的花棉襖,頭發挽著油亮的發髻,手中抱著的是一汪琵琶。

這個女子管那老人叫爹,那個老人管自己的女子叫妮兒。

這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亦是一對鬼魂。

只因為他們身上外面穿著的衣服雖然鮮亮,但是里面的皮肉腐爛的甚至比那個手持鑼鼓的骷髏鬼更加嚴重。

看這一老一少的裝扮,就像是好多年前那些走街串巷唱戲,拉三弦兒,彈琵琶,講大書,打快板兒的天橋藝人。

這一老一少兩個鬼魂的身邊圍著好多听故事入迷的弟子們與原上的百姓。

最先是老頭兒開講,

「上個年代,在南方鄉下山村里大多數人家一天三餐的飲炊只能靠柴火了,所以山區百姓等田地莊稼種下,便在腰巾里別了把磨得雪亮的彎勾砍柴刀,趕出一只漆炭般黝黑的大水牛往山里走。

柴少人多,村莊附近的小山丘早已被村民「剃」得光溜溜,長草不剩根,短草被牛連根刨起。

村民們只得早早起床,用小竹籃帶了些稀飯,結伴兩三人,往深山里走,至太陽下山天蒙蒙黑才打了幾大把灌木柴歸來。

深山老林喬木高大,灌木連片。樹下腐葉間常有不知名的蟲蛇穿梭,樹頂上粗大的青藤結樹盤枝,常常連成一大片天然帳蓬,遮蔽天日。

人們走在這山間,見到哀鳥幽潭,人跡罕至,再膽大粗莽的漢子這時也得小心翼翼。對于這樣神秘的深山,村民的口中從來不乏故事,其中傳言最廣的便是山魈的故事。

說是那年七月,一個王姓小山村,人們剛把田里的稻谷收割完畢,老天爺便接著無日無夜地飄起了綿綿陰雨。

雨雖不大,上山砍柴卻不成,王村王老漢只得把磨得雪亮的砍柴勾刀放好,坐在門口眼巴巴地等著天空放晴。

誰知半個月將要過去了,這陰雨還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眼看家里最後一把半干濕的稻草苗燒完,老伴一邊罵咧著。

「這挨千刀不讓人活的天公」

一邊尋尋覓覓地找來爛得不像樣的竹蔑雞籠以備柴火,王老漢再也坐不住了。這天早上,他把掛在牆壁上的大草帽摘下往頭上一按,腰間別上柴刀,便要叫上三兩鄰人上山。

鄰居看看這飄灑的細雨,說:「還是再等幾天吧,說不定明天就天晴了,也不急在這一時。若你家真急著用柴,先在我這借些柴禾去用用吧。」

眼見結伴不成,王老漢只好悶悶不樂地回到家來,喝了大半杯米酒,便叫老伴裝些許稀飯,挎上柴刀再次出門。

山路膩滑,王老漢雖然身體強壯,卻也走了許多時才到達這薄霧暝暝的山口。

王老漢回過頭來,村莊早已被幾座小山隱沒,只剩下來時的一條小山路在山間隱隱漫延。

山間除了雨滴從葉尖滑落的聲音便是幾聲長尾鳥的哀鳴。王老漢故意干咳了一聲,打破這死寂,便用鼓起幾條青筋的大手提刀鑽進樹叢中,循著幾株不高不矮的灌木砍去。

于是,山間又多了一道柴刀與樹木相踫的「  」的聲音。

王老漢沿著山腰的青藤茂林爬去,生柴積攢得越來越多,他砍得興起,早些時喝的米酒也發起勁來,大汗淋灕,哪還有來時的猶豫與不安。

王老漢甚至感覺到勞動是歡樂的了,他高興地砍下段細生藤把生柴捆好,便吹著口哨月兌開被大汗與雨滴浸漬的上衣,坐在柴捆上揭開裝著稀飯的小竹籃子,準備用過午餐後再砍一捆木柴便可回家安枕了。

正當王老漢牙筋突起咬著蘿卜干喝著稀飯的時候,樹頂上卻掉下來一個小野果,「啪」的一聲正中王老漢的小竹籃。

王老漢把那指頭般大小的野果拈起來看,青黃的果皮上赫然一個深深的新鮮的半月牙指甲印!

王老漢吃了一驚,抬頭瞪大眼楮細細看著樹頂,樹頂枝葉繁茂,不見有何動物,卻也不見有何果子!

農村有種說法,就是正午不要上山摘野果,特別是不要摘到那種留有指甲印或牙齒痕的野果,因為那是山中不受香火供奉的野鬼做了符號的果子,凡是有符號標志的果子便屬于山鬼的供品,生人不能搶摘,否則會招來厄運!

不管這說法是真是假,王老漢都不敢大意,寧可信其有,向神秘的大自然求個平安也好,他畢恭畢敬地把留有指甲印的野果放在草叢中的一個石板上,正要合掌禱告,樹林里突然撒來陣散沙,打在這茂實的樹葉上發出「沙

沙」聲響。

王老漢模著掉落在嘴唇上的沙粒,大驚,一個趔趄顛坐在草叢上,竹籃子被踫倒,剩下的半碗稀飯也灑落一地也許是某個頑童的惡作劇吧?

王老漢爬起來稍稍定神,壯膽向四周吼了一聲:「誰?」

想不到這一吼,密林深處還真有一個聲音回應,這聲音像是母牛臨產時的厚重喘氣聲,又像是一個老人臨死前干癟的帶有濃痰的呼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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