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事情或許沒有那麼復雜

郎世德加入了戰場……

他把自己的魔思達戰艦停在環島西側,同時包下了西側三座巢坑的防御。

這三座巢坑里本屬于大將軍所有,絕大部分住民早就跟著大將軍撤到了更西面的外島上,剩下的住民則撤到了其他巢坑里。

考慮到惡魔佔據這三座巢坑後就會成為它們自地面發起攻擊的據點,對其他巢坑造成眼中威脅,高德不得不在這里放了六百人防衛。現在把防務交給郎世德戰團,六百人充實到其他十三座巢坑,算是略微彌補了之前的戰損。

剛才那一波,提燈人戰死接近兩百,必須回麗德號搶救的重傷員四五百,損失可謂慘重。終究是初戰,全無經驗,還好這些付出還是有收獲的,至少現在提燈人們不僅士氣高漲,也有了足夠經驗。其中最寶貴的還是怎麼保護凡人,同時讓他們發揮出應有的力量。

高德並未因此松了口氣,他下意識覺得,寵物被他打成重傷的泰倫必然大怒,新的惡魔之潮必然更加猛烈。即便有郎世德協防側翼,壓力也肯定會加大不少。

第二波魔潮的表現卻出乎他預料,新出現的惡魔近似于……奔波兒霸和霸波兒奔,也就是魚人。

這些散發著黑氣,覆蓋著枯樹般外皮的魚人沒有手足魚鰭之類的構造,全靠觸須扭結成肢腳移動。它們的武器是有雙層鋸齒的大嘴,既能咬斷鋼鐵,又能噴吐有強烈腐蝕性的黏液,同時還有彈涂魚的般的長舌,舌尖尖銳鋒利堪比長矛。

只是如此,這些惡魔充其量也就是普通魔怪。然而它的腦袋上有四到八只眼珠,那些眼珠怎麼看都覺得像是人眼,只是處于完全充血狀態,散發著駭人的紅光。這些眼珠賦予了這種叫「血眼魔魚」的惡魔異常廣闊的視野,即便它們行動不是很迅捷,也特別善于尋找對手的空隙。一旦被它抓住機會上身,噴黏液、射舌矛、大嘴噬咬這三板斧施出來,別說凡人,尋常提燈人都得異常小心才能防住。

當這種魔魚的數目多到成千上萬乃至數十萬的時候,壓力就異常恐怖了。

還好提燈人們很快就找到了應對辦法……

這一波是梁大甲立下了大功,他最先發現這種魔魚身上的油脂很重,哪怕是尋常火焰都很容易點燃。魔魚雖然是惡魔,哪怕變成了火魚還是能行動能戰斗,不過它腦袋上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珠子就失去了作用,成了瞎子。

于是燃燒彈、噴火器甚至尋常炸彈都成了很有效的武器。魔魚雖然數目也多得無邊無際,提燈人和凡人們應對起來卻比之前游刃有余得多,需要提防的也就是魔魚胡亂射出來的黏液和舌矛。

當然即便是零星傷亡,累積起來的數字也相當可觀。到黃昏的時候,魔魚之潮還源源不斷,高德收到了傷亡數字後,牙痛般的抽起了冷氣。

陣亡的不多,還不到百人。重傷的更少,也就三四十個。對提燈人來說,只要不是魂魄之力枯竭,或者傷得魂火都難維持,都能靠自己緩過氣來。超過了這個限度的才算是重傷,必須趕緊撤回麗德號,進入灰境艦橋療傷。

數字雖然少,可高德算了算,照這樣打下去,三五天後他就沒辦法繼續在環島立足了,必須退回麗德號。看魔魚的數量,他覺得泰倫手里沒有上億也有上千萬。這麼多顯然沒辦法一起上陣,只能像現在這樣一波波的放出來。而這毫不停歇的攻擊,完全可以一點點啃掉環島陣地,再啃掉麗德號的護盾。

這種魔魚顯然是泰倫手下最低級的炮灰,即便後續的敵人全都是這種魔魚,高德大略估算,自己也最多撐十天半個月。

乍听起來時間還挺富足的,可在這十天半個月里,高德不可能再找來大股援軍。而對在海底刨了十萬年垃圾的泰倫來說,就跟彈指一揮間沒多大區別。

記起郎世德對泰倫這個家伙的介紹,尤其是個性,高德有些不寒而栗。

第一波用最迅捷和鋒銳的鋼鐵蠅魔突擊,再輔之以海魔,相互有沖突的時候,就派出寵物……不,亡靈魔龍來協調。等到亡靈魔龍被打傷,馬上意識到派出少量而強力的單位,只會成為自己各個擊破的目標,于是就改成用最低級的炮灰來堆。

效率是很低,進展是很慢,但無所謂,泰倫有的是時間。

異常高傲,視凡人如草芥,卻又異常冷靜,尋求用最小代價最小風險風險的方法奪取勝利。能將這樣的矛盾統合在一起,是因為對方有無盡的生命,看慣了滄海桑田。

在高德腦子里,一個可怕的敵人形象由此而立。

得想想辦法……

趁著魔魚之潮稍稍緩和的間歇,高德回了趟麗德號。一方面是幫助傷員加速恢復,這個只需要激發戰艦引擎,把力量更多引入到雕像廣場,另一方面則是聯絡遠阪愛。

「陛下……還有麗,都進去了。」

呼叫了遠阪愛許久,她才進到雕像廣場。先看著廣場上熊熊燃燒的金焰發了好一會呆,才如夢初醒的對高德說︰「刑天頂不住了,陛下坐到了社稷之座上,麗也幫刑天了。」

高德皺眉,不應該啊。扶桑這邊的人魔大戰,不應該影響到社稷之座才對。

「姚婆婆說,跟西嶺有關。」

遠阪愛這麼一說,高德愕然,那邊出問題了?

也不應該啊,昨天他才分別跟紫綃和烏露洛聯絡過,她們還在前往雷馬原的路上。

「其實西嶺異族跟社稷之座的關聯並不是那麼直接,」遠阪愛嘆道︰「不過你也知道,聖山……仙洲人在西嶺留了很多東西,那些東西跟社稷之座有間接的關聯。」

高德腦子轉了幾轉,恍然的道︰「有人在對西嶺那邊的仙洲人遺物動手腳?」

那肯定不是他了……

「姚婆婆說,社稷之座的動靜應該是有人在西嶺用異族獻祭,污穢仙洲人遺物,進而開啟混沌縫隙。社稷之座來自仙洲人遺物,與其相互關聯。一旦被混沌污穢,西嶺那邊倒不至于搞出多大動靜,最多擠出些魔將,但會牽動社稷之座打造的震旦屏障,所以……陛下不得不坐了上去。」

遠阪愛說到這黯然神傷,「這一次,恐怕就不是兩三天的事情了。」

高德也在發急,他對女皇雖然說不上十足的忠心,但起碼的尊敬還是有的。何況人家對他也算仁至義盡愛護有加,他自然為女皇坐上去受苦有些感同身受。

不過他更急的是小麗,小麗進了混沌之地,與刑天一起戰斗,這著實太凶險。而且不是兩三天就能了事的,相比之下,自己在扶桑這里抵擋惡魔艦隊承受的壓力,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所以,之前我跟你說的事情,暫時也沒著落了。」他也跟著嘆氣。

遠阪愛白他一眼,冷冷的道︰「都這時候還想這個?你那邊就算打輸了,還能退到震旦整兵再戰。這邊小姐……陛下和麗,可是要活活陷在里面根本不知道來日的!」

高德苦笑攤手,事情的確如此,但不意味著他這邊就輕松啊。

「姚婆婆沒說是誰在西嶺搞事嗎?」高德又道︰「我猜應該是老朋友吧?」

「是的。」遠阪愛恨聲道︰「又是太一魔教那幫家伙!」

高德沉吟了會,忽然低低笑了,「看來可以一並解決了。」

遠阪愛瞪大了眼楮,想要逮著他一通數落,高德卻擺手止住,細細說了起來。

「我會通知西嶺那邊的人,讓她們解決這個麻煩。別作出這副表情,對我就這麼沒信心嗎?要知道西嶺已經劃給了我們化魂衛,之前我跟小麗過去那趟,時間雖然短,卻做了若干安排。」

「正好,現在我們的人正帶著大軍去雷馬原,那邊一直有上百萬異族對峙。我料得沒錯的話,太一魔教也就是借著如此龐大的異族聚集在搞事。只要解決了雷馬原的麻煩,應該就能破壞太一魔教的陰謀。」

遠阪愛瞅了他片刻,忽然拐到另一個話題上︰「現在我才發現,你怎麼在這里還能露出維持原本的樣子?」

高德不爽的道︰「憑什麼你可以,我就不行?」

遠阪愛在灰境里的形貌跟在現世里沒多大區別,也就是裹了層淡淡金焰。這源于她的力量根本是神靈之力,再借著魂火的關聯,可以出現在魂火照耀的灰境里,包括灰境艦橋、血怒原野和絕魂谷。而以她所知,高德是靠魂火燃燒惡魔之力才能進灰境,所以只能像之前一樣維持惡魔形態,就如雕像廣場中心的那尊六臂血魔怒酋一樣。

當然,她完全搞反了這個過程,並不知道高德是先靠能驅動惡魔之力,跟尋常魔人沒有區別進了灰境,而後才點燃魂火的。

現在高德是換上了仙洲人手辦,乍看跟遠阪愛的情況差不多,這無疑讓她難以理解。

「我是有了些變化,不過小麗知道的。」見遠阪愛眉頭緊皺很在意這事,高德只好安慰她︰「是好的變化。」

「你也獲得了神靈之力?」遠阪愛猜,旋即搖頭︰「不像,完全沒有感應。那麼只有另一個可能,就是跟陛下很像的純粹凡人之力,可你早有了,那樣的力量也不可能讓你進入灰境……」

「就是純粹凡人之力。」高德半真半假的說︰「不過是點燃了魂火,還跟無數人魂魄交融最終匯聚而成的魂火,你也是靠這樣的魂火才能進來。」

「什、什麼魂魄交融……」遠阪愛齜牙︰「又對我口花花起來,當心我告訴麗,看她怎麼教訓你。」

「她能馬上出來教訓我,那我高興還來不及。」高德負手嘆氣,倒讓遠阪愛也沒了追究的心思,至于他為什麼能在灰境顯露原形,就更懶得琢磨了。

「既然是這樣,那就拜托你跟姚婆婆說說。」高德想了想,覺得這雖然是個麻煩,也未嘗不是個機會。

「我會盡快調度力量,解決西嶺的事情。」他很認真的說︰「作為條件,聖山必須……」

听高德說到這事,遠阪愛沉沉點頭︰「這事你不提,我都會幫你提的。說實話我也很不明白,這事聖山只要派出一位長老就能解決的事,為什麼置之不理……哦,不是置之不理,是不想直接沾手,為此還立下了專門的律條。」

不想直接沾手……

高德細細品了品,腦子里 嚓炸起一道驚雷,對啊,為什麼聖山總是不願跟這些事情,尤其是仙洲人遺跡有直接關聯?

以前他總是下意識覺得,聖山是視凡人為低等生靈,他們只在乎凡人的整體存續。等混沌降臨的時候,他們就帶著凡人種子躲起來。到魔潮消散,再放出凡人種子重建王朝。

現在听遠阪愛這麼說,他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復雜了。聖山其實並不是不願直接沾手,而是……不敢?

聯想到自己在七號基地都只有二級權限,還是代理,如果聖山的權限更低呢?

一下子想得不是太明白,但高德覺得,這個方向似乎才更合理。

這會自然沒辦法深究,高德對遠阪愛說︰「那好,你就告訴姚婆婆,盡量先做好準備。別等我這邊事情辦完,聖山才磨磨蹭蹭的開始搞,那就太耽誤時間了。」

「你啊真是把我當丫鬟差遣了!」遠阪愛忍不住抱怨,「跟麗一個樣子!」

「我的就是小麗的,小麗的也就是我的。」高德調侃道︰「我們不分彼此,你為什麼要分呢?」

「你這人呢,膽子可真是不小!」遠阪愛氣呼呼的走了,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不敢,或者不好意思說出口。

高德楞了會,覺得自己剛才的話的確有問題。遠阪愛是小麗的戰僕,自己這這麼說,豈不是把她也當做自己的戰僕了?

「怎麼會呢?」他自嘲的笑道︰「戰僕而已,又不是丫鬟。」

「這家伙應該知道戰僕意味著什麼!」中京祖山天廟大門外,遠阪愛睜眼,咬著牙低聲念叨︰「意味著共寢共穴,同衣共食,侍奉至死,終生不渝,他可真是想、想得美!不行,等小姐醒了,得好好告他一狀!」

進了天廟,看向殿堂深處端坐在社稷之座上的冠冕少女,雖然秀麗依舊,卻毫無生氣宛如雕塑,遠阪愛眼中一紅,又暗暗道︰「如果小姐能早些醒來,那也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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