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  攝政王妃

穆安做了一個夢,夢里她回了家,去了雁回小鎮,漫天的黃沙也擋不住她回家的喜悅,城關高牆之下,城門緩緩打開,從里面走出一人,對她展開雙臂,溫聲說︰「回來了。」

——那是蕭辭。

她奔跑著撲進炙熱的胸膛,雁回小鎮熱鬧非凡,他們挽著臂回了王家。

前庭擺了一張巨大的桌子,有多大呢?

穆安可以在上面奔跑,一眨眼,桌面坐滿了人,以王澤明為首,都是她最親的人。

爹,娘,王家所有人……

這麼多眼楮看過來,王澤明笑了笑,說︰「還愣著干什麼,就等你們倆了。」

我們倆?

穆安扭頭去看蕭辭,蕭辭也在笑,所有人都在等他倆落座。

這不是白日里王楚君心中想的麼?

一家人團聚,快樂無憂。

四下左右,皆是最親的人。

驟然間,腳底開始下墜,她控制不住,想開口求救,卻啞了聲,冷汗連連。

猛然睜眼,穆安驚坐起來,鬢角浸滿了汗,是一場夢。

美與噩相結合,讓人酣暢又痛苦。

天已經蒙蒙亮了,昨日陰沉沉的,今天果然是個雨天。

起身披上外袍,推開窗戶去看,小雨慢慢下著,青石磚上了一層女敕色。

醒了就睡不著了,站了一會,八角推開門端著熱水過來,「哎呦」一聲,看著窗戶跟前的人︰「小姐醒的真早,再多睡會。」

「還睡什麼」,穆安簡單的洗了漱,說︰「待會去告訴娘一聲,我就不去陪她用早膳了。」

今日這個天氣,適合會客。

中午前,孟銳回來稟︰「郡主,王世子被提審了。」

穆安︰「提哪去了?」

「同寧洪案餃接在一起,其他人皆定罪,王世子是最後提審的,先由刑部審,陛下親自派了人陪監」,孟銳疑聲︰「郡主你說,王世子不會真的和寧洪同流合污吧?」

「你覺得呢?」穆安輕笑︰「他會叛國?」

雖然這個人確實不招人喜歡,可同寧洪一比,孟銳不好妄下論斷,只說︰「不太像。」

誰都覺得許鄺不像會跟寧洪上下一氣的人,許博延自然也不信,這點穆安清楚。

所以她也沒準備把許鄺怎麼樣,就是讓他受幾天苦罷了。

寧洪的信被她做了手腳,里面加了許鄺的名字,好在寧洪那信是不同的人所寫,每一封的筆跡都不相同,才讓穆安有機可乘。

信的內容是寧洪早就生了拉攏許鄺之心,知道許鄺同沐府有怨,便多次對沐珣下手。

听王楚君說,珣世子以使臣的身份前往京城期間,朝中就有多人揶揄沐府,意欲趁沐珣不在,拿掉沐府的風頭,沐珣滯留京城遲遲不歸,彈劾的折子數不勝數。

而這其中大半,都是同許鄺交好之人所奏。

許鄺早就懷疑沐府的來歷,沐珣赴京給了他天大的機會,讓他能多方查探沐珣在京城所作所為,好在沐珣謹慎,沒讓他抓住什麼把柄,哪怕如此,還是一度將沐府逼入絕境。

寧洪對涼都的沐府構陷數次,穆南均連夜起身進宮三次,無形中寧洪與許鄺聯手,暗中拉攏朝臣不停的打壓沐府,若是沐珣再耽擱幾日,一封封徹查沐府的折子遞上去,誰知道到時候會查出些什麼。

因此穆南均多次急催沐珣回來。

期間,寧洪同許鄺機緣巧合之下,同夜派人深闖沐府刺探,兩方人馬撞在一起,纏斗一場,穆南均大怒,調派府中精銳,也沒能盡數殲滅,危險關頭,兩方聯手逃竄。

王楚君怒然之下,急火攻心還病重了好些時日。

這些,穆安可都記著呢。

總不能讓沐府白白吃了虧,還啞巴著聲說不出話來,許鄺和寧洪本就撇不干淨,先不說兩人在朝中聯手,各方官員私下相交的也不少。

不管許鄺有意無意,看在外人眼里,他就有交好寧洪的意思,這次寧洪獲罪,他不去陪陪人家怎麼行。

多可惜啊。

午時一過,孟銳來報︰「郡主,許姑娘來了。」

「請。」

許煙櫻一夜未眠,大哥是懷疑沐府同大梁國京城的穆府有關嗎?

還有那安邊城一戰,死去的將軍夫婦為何什麼都查不到,許鄺廢了好些功夫,也只查到死去的將軍姓穆,名南均。

沐南均!

許煙櫻思考片刻,垂頭進去,停在廊下擦干被雨水淋濕的發絲,一抬眼穆安已經在里面坐著了。

「見過安郡主」,她頷首拂禮,暗自盯著穆安的眉眼看,那分明同她父母如出一轍,沐珣生的就像大涼人,他擁有大涼人最完美的骨骼,一雙眸子,看你一眼,似乎就藏滿了震懾之意。

同穆安一樣,這一切都得勞于沐南均的皮相。

「許姑娘不用拘謹,坐」,穆安淺笑︰「王世子怎麼樣了,見過了嗎?听說今日提審,想來應當是快回來了。」

許煙櫻一噎,定眼看著穆安︰「大哥無事,就是擔心家中,讓我多照應著,另外小心著外面一些人。」

「誰啊?」

「安郡主不知道嗎?」許煙櫻有幾分氣憤,道︰「我是拿郡主當朋友的,郡主一直在欺騙我,對嗎?」

外面的雨聲倏然轉急,激的人心底一蕩,穆安朝窗外瞅了一眼,側眸說︰「我也是拿許姑娘當朋友的,可有些事情,說不清的,知道許姑娘今日會來,一早我便等著了,咱們開門見山。」

「大哥說有人要害他,這個人是郡主嗎?」許煙櫻听著廊下拍打地面的雨聲,質問︰「涼都人人都知安郡主從小養在外面,也只道一聲安郡主,我想問,郡主是養在哪呢?為何二十載才回到沐府?」

知道許煙櫻進了牢獄,見過許鄺,穆安也不急︰「既然冠著沐姓,不管我養在哪,都是爹娘的孩子。」

「敢問郡主,真實名諱可是——穆安?」

頓了頓,穆安輕笑︰「不錯。」

不可思議的睜著眼,許煙櫻驟然起身,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原來大哥的猜忌都是真的。

沒想到,穆安一點都不惶恐,面上帶著淺笑,一瞬間,許煙櫻莫名的自行慚穢。

「原來是大梁攝政王妃,怪不得手段一流」,許煙櫻起身行禮︰「久仰了。」

她臉色難堪︰「大哥說的沒錯,知人知面不知心,王妃蝸居涼都城,使的一手的好本事,害的大哥落獄,下一步還要做什麼?秦王府到底同你有何仇恨,你要害人性命,我天真的以為你是會幫我的人,萬萬沒想到你心思歹毒至極。」

「許姑娘這麼激動做什麼?」穆安抬眸︰「這是我同王世子的較量,同許姑娘無關,我答應你,除了王世子,不會害秦王府其他人,你昨日見了許鄺,應當明白,我和他不會成為朋友。」

「穆安!你以為我會幫你保守秘密嗎?只要我揭穿你的身份,沐府就會成為眾矢之的,下場會比現在的秦王府慘烈百倍,你覺得自己承擔的起嗎!」

許煙櫻怒拂袖子,看著面不改色的穆安︰「你不怕?」

低笑一聲,穆安想,她怕什麼?

「王世子都不敢出去亂說,只得暗中同我周璇,許姑娘你敢嗎」,她說︰「能放你進來,我就不怕你,你要護著秦王府,我要護著沐府,王世子要權,我要命,權命相爭,最後只能留一樣。」

「那一定是我大哥的權,是我許煙櫻的權,是秦王府的權,攝政王妃,你不該回到涼都城來,你不來,這里的一切都是好的,是你毀了這里的平靜祥和,你害的大哥落獄。」

「我會回到屬于我的地方,但不是現在。」

許煙櫻︰「王妃這樣的朋友,我許煙櫻交不起,我會同大哥一起,查清所有的證據,你和沐府,都不屬于這涼都城。」

雷鳴聲劃破天際,一道冷冽的閃電劈開了雲霧,雨聲越發的湍急,許煙櫻未讓婢女掌傘,惡狠狠的瞪了穆安一眼,淋著大雨回了府。

「王妃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不是又多了一個敵人嘛」,明月看著許煙櫻氣沖沖的跑出去,說道︰「許鄺出來,他們兄妹聯手,對我們會更不利啊?」

窗沿里進了雨,打濕了一片地,屋子里涼颼颼的,穆安穿的單薄,她起身將窗戶重新合上,這才回身說︰「你以為許煙櫻是個笨的?她聰明的很,許鄺肯定不會跟她明說,提只言片語讓她小心我,她深思一夜前來拜訪,就是來套我的話,就算我扯謊圓過去,她也不信,反倒會徒增更多的麻煩,不如直接讓她相信,我就是穆安。」

就是攝政王妃。

沒有證據的事罷了,許鄺都奈何不了她,許煙櫻又能如何?

明月了然︰「可許姑娘知道的好像還挺多,她要是出去亂說怎麼辦?」

「她不敢。」

許煙櫻把秦王府看的很重,沒有萬分的把握,她絕對不會冒險。

魚死網破不是她所求。

一連兩日,許煙櫻都未有動作,守在秦王府,孟銳時刻盯著稍,逐漸放下心來。

當日下午,許鄺被放了出來,落魄的回了秦王府。

王世子雖未勾結寧洪,狼狽為奸,卻數次意欲殘害忠良,險些助紂為虐,特禁足府中一月,罰俸一年。

這下可算是把人惹毛了,穆安給王楚君調理過身子,看著她睡著才出來,空氣中帶著潮氣,听風扶著腰側的劍,頷首過來,兩人往熹微院並肩而去。

路上听風說︰「王妃為什麼又將王世子放出來?」

「時候到了,現在還只算是小打小鬧,狗逼急了還跳牆呢,更不用說人了」,穆安沉沉一笑︰「這次牢獄之災,算是他許鄺還了這兩年對沐府的刁難,至于求陛下放他出來,便算是還我對許煙櫻的欺騙,畢竟秦王府差點被砸了,許煙櫻嚇得不輕。」

「王妃真把許姑娘當朋友了?」

穆安說︰「是也不是,個人恩怨,牽連不到別人,不關許煙櫻的事,她若是願意同我交好,我也願意幫她一把。」

「王妃這樣想,王世子也不會心懷感激」,听風低聲︰「就算知道是王妃進宮求了陛下,才將他提前放出來,他也只會覺得是王妃在故意折辱,怕是激起了更大的怨氣。」

「隨他怎麼想,不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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