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  涼帝的試探

許鄺興致頗高,扭頭︰「安郡主就不問問本世子慶幸什麼?」

穆安說︰「沒興趣。」

大笑一聲,許鄺像是在掌心抓到了什麼,輕輕放在鼻尖一嗅,轉動著脖頸,沉聲︰「本世子慶幸沒听了旁人口中的安郡主,徒生了一副皮囊,會點粗人的功夫,眉眼含妖,不知要蠱惑誰。」

穆安︰「……」

她何時眉眼含妖了?

不免有些氣憤,隱晦的瞥了許鄺一眼,正要轉過身拿什麼將車窗擋住,忽地一馬疾馳而來,是來尋許鄺的。

應該是他的親信,側耳同許鄺說話,她瞄了一眼,瞟到一側臉,鷹隼一般的鼻梁勾著,那親信似乎也用余光看了她一下。

穆安低下頭,腦海里莫名覺得熟悉,好像在哪見過一般。

親信離開,許鄺回身道︰「農場到了,他日再親自拜訪郡主。」

前方的儀仗停下,分作數列,率先進了農場。

孟銳下馬,在車前候著︰「郡主,到了。」

皇家農場自然建的極好,還未接近,芳草的清香便籠在鼻尖,諸人陸續下了車駕,向前面聚攏過去。

「郡主要先去拜見陛下同皇後娘娘,春祭大典一個時辰後開始,里面為郡主準備了客房,勞累了一路可休憩一會。」

青簡主動替穆安整理儀容︰「小姐,我得在外面等著你了。」

「嗯」,穆安伸了個懶腰,沒怎麼在意青簡的話,方才許鄺親信的側臉在她腦海里盤旋不去,凝聲問︰「你有沒有覺得王世子身邊的人熟悉?」

「我方才沒注意」,青簡詫異︰「小姐怎麼會覺得他熟悉。」

穆安答不上來,自己也覺得匪夷所思,可就是熟悉,待會得把那人面容瞧清楚了。

千人精兵就位,穆安隨著孟銳向里面去,農場里的行館交錯,穿過長長的庭院,到了正廳。

許鄺從穆安身邊經過,微微側頭,率先上前。

內侍傳喚︰「進——」

穆安走在最後,緩緩進去,抬眼終于看清了涼帝的面容,兩鬢隱見花白之色,帝王之氣縈繞眉宇,大勢磅礡,右側稍下方坐著素衣的皇後,應王楚君所說,是個面相溫和的人,略施粉黛,朝她直視過來,穆安心底一顫,好一場龍鳳神威。

行了大禮,眾人齊聲︰「陛下萬歲,娘娘千歲。」

「都起來吧」,涼帝不失威嚴︰「春祭是大事,不容的半點差錯,為民祈福,為國祈福是皇家之責,都好生注意著,無其他事就退下。」

勞累一路,陸續有人叩首退下。

穆安方起身,就听皇後曼聲道︰「安郡主留下。」

「娘娘」,穆安款款施禮,莞爾柔笑︰「沐府嫡女,拜見皇後娘娘

旁邊爽朗一笑︰「瞧這孩子,當真是膽大包天,竟把朕忘了。」

「陛下萬歲」,再次抬眼,涼帝不似剛才威嚴,和藹了不少,竟讓人覺得親切,穆安也不驚懼,再次規矩行了大禮︰「臣女失禮,陛下勿惱。」

許博延自下而上順著穆安看過來,又笑︰「起來吧。」

「謝陛下。」

「長這麼大本宮還是初次見你」,皇後招手示意穆安近點︰「虧你爹娘心大,將你孤苦伶仃一個人丟下。」

穆安只笑不說話,涼帝能重用沐珣,肯定是信任無間的,當年能將沐南均留在大涼,讓沐家為大梁耗盡一生之後,還慷慨的將人救回來,奉高官俸祿,雖然有沐珣的原因,可不得不說涼帝是重才之人。

對于她的身份,想來涼帝和皇後是一清二楚的。

皇後的親近並不會讓穆安覺得不舒服,她持端莊姿態坐在一旁。

許博延是越看越滿意︰「沐珣常把你掛在嘴邊,這次從京城回來更是,朕問起你他便萬般袒護,生怕有人把你搶了去。」

「陛下,臣女已經成婚了。」

怔了片刻,許博延低笑︰「朕知道,大梁攝政王之妻,攝政王同王妃伉儷情深,可那是大梁的佳話,這里是涼都,你可是朕親封的安郡主,身份一樣尊貴,又有強大的母族做後盾,沐珣身為世子,將來有他大權在握的時候,你是他妹妹,不知道多少世子公主,王公貴族的千金羨慕你呢,安郡主!」

額頭滲了冷汗,穆安微僵,盡力保持面容不變,她一時半會琢磨不出涼帝究竟什麼意思,對峙片刻,她按捺心緒,淡聲︰「臣女多謝陛下抬愛,陛下對沐家的恩情,沐安沒齒難忘,定會萬事以陛下聖意為重,只是臣女終究已嫁做他人婦,是大梁攝政王的愛妻,不求尊貴,但求榮辱與共,相濡以沫。」

許博延︰「好圓滑的丫頭。」

「陛下就當親手將臣女嫁了出去」,掌心已然濕潤一片,穆安強裝鎮定,緩聲︰「同大梁攝政王聯姻對陛下來說是天大的好事。」

「怪不得沐南均忍心將你放在京城」,皇後起身走近穆安,听不出她語氣的緩急,她說︰「本宮若是有你這般厲害的女兒也要將她放出去,因為只需要給你一個機會,你就能打下一片天。」

穆安半跪,果然是高手,她快要敗下陣了,連連回旋︰「臣女小有幾分機靈,讓娘娘見笑了。」

「朕喜歡你哥哥,群臣皆知,現在也喜歡你,便要讓整個涼都都知道」,許博延難得高興,眼角的皺紋鋪平了不少,忽然硬了聲︰「朕還是好奇,承認你同大梁攝政王的婚姻對朕有什麼天大的好處。」

「起來回話,不用跪著。」

「是」,穆安頭暈腦脹,站直了身子,對上涼帝探究的灼熱雙眸,她方沉下去一半的心再次吊了起來︰「陛下可否饒臣女大言不慚之罪?」

許博延說︰「朕就想听听你能如何大言不慚。」

這就是不怪罪了,穆安干脆道︰「不欺瞞陛下。臣女同蕭辭真心相愛,就像那成雙成對的雁兒,那怕現下分隔兩地,也是心系彼此,若是他遇難,我便不會獨活,更不會另嫁他人。」

「朕還沒說要把你指給誰呢,你就抓住一點苗頭變著法的違背聖意了!」

穆安驚詫——果然,涼帝動了要她再婚的心思!

她絕不會順從。

不由分說的伏地。

皇後急了,說道︰「陛下讓你起身回話,不用行禮。」

「陛下和娘娘容臣女說完」,穆安道︰「臣女的夫君戰無不勝,等大梁戰事平息,他便是那覆手之間可定天下事的人,同樣也是沐家的女婿,是陛下的儀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臣女願以性命擔保,護兩國友誼長存,百年交再無戰事,邊境百姓得以安居樂業,大涼境內處處欣欣向榮。」

許博延沉默了,微蹙著眉頭,好半天,穆安心緒不寧之際,眼底多了一雙黑金龍靴,頭頂飄來威嚴的冷聲︰「朕從未見過像你這般出口之言,大言不慚的猖狂女子。」

穆安將頭垂低︰「臣女惶恐,陛下答應饒恕臣女大言不慚之罪的。」

「朕何時應你了。」

穆安︰「……」

她被坑了?

「陛……陛下?」穆安仰起小臉,睜大眼楮略顯無辜的盯著他,都有些結巴了︰「陛下息怒。」

「你一介女子,拿什麼保證方才的話」,許博延微微躬身,一只大掌按上穆安的肩膀,用了三分力道︰「朕憑什麼信你?」

穆安身姿越發挺的端正,鏗聲︰「臣女相信自己的夫君,能定大梁天下到百年之後,願用性命同陛下做賭,若日後有半分不實,臣女沐安就在這,這條命以欺君之罪陛下拿去便是。」

肩上的五指一松,穆安一口氣還沒上來,就听許博延固執道︰「奈何朕偏偏就看上你了,將你指給朕的皇子如何,喜歡誰你挑就是,這婚朕賜定了。」

「……」穆安不可置信︰「陛下、這……」

這不是扯淡嗎?

一股惱意慍上了面頰,她直挺挺跪在冷冰冰的地上,一瞬間如置冰窖。

忽然,皇後輕輕笑了一聲,許博延也跟著笑了。

「好孩子,快起來」,皇後親自來扶穆安,隨和道︰「陛下唬你的,看把你嚇得,本宮都心疼了。」

穆安迷迷糊糊得起身,半晌還是一臉訝異︰「陛下當真逗臣女玩呢?」

許博延說︰「也不盡是,若那大梁攝政王待你不好,朕大可給你尋最好得夫婿,誰知你這丫頭倔強得很,對朕的脾氣,朕喜歡的很。」

「謝陛下。」

許博延可能乏了,內侍來喚,他離去之際還不忘警告︰「你的狂妄之言朕可記心里了,希望你說到做到。」

穆安說︰「臣女領旨。」

剩她一個人,才發覺雙膝有些軟,她萬萬不可大意,涼帝是真的動了將她指給皇子的心,指不定哪天又會重新提起來,天子之心,變幻無常,誰又能猜得準呢?

真是險之又險,哪怕她方才稍微動搖,都可能導致不同的結局。

孟銳半天不見穆安出來,心下擔憂,才進來請︰「郡主,行館已經備好了熱水,郡主是否要休息會?」

「要」,穆安口干舌燥,看向孟銳︰「帶我過去。」

她得好好緩緩。

春祭送來的都是素食,穆安隨便吃了點,身邊沒其他人,孟銳不方便進來在門口候著,穆安渾身濕噠噠的,她閃進空間沖了個澡,出來剛好到了時辰。

外面鼓聲大動,是春播的吆喝。

孟銳大聲︰「郡主,吉時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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