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一定會回來的

有孤狼軍護送,同禁衛軍分庭抗禮,沐珣他們沒費多大力氣就出了殿,殿外血流成河。

慘淡的月色下,陰冷至極。

沈行白皺眉,一回頭看到偏殿的柱子後面躲著一個人,他差點發豎三尺!

沈行怡這次認出了沈行白,她哭的不能自已,今夜是除夕,她滿心歡喜的進宮,卻死了很多人。

孤狼軍不傷女眷,她們就是怕了些,外面的兵戈之聲撕裂了除夕的夜空,沒有煙火,只有血。

沈行白一忍再忍,盯著沈行怡看了會,轉身大步離去。

「……哥」,沈行怡捂著嘴不叫出聲,看著沈行白決然的離去。

心想,他哥怎麼那麼狠心呢,分明爹就在眼前,也沒告訴他老人家一聲,頂著一張陌生的臉,同攝政王站在了一起。

還有她的穆姐姐……

所有人都走了!

沈行怡︰「我等你們回來,一定要回來。」

出了宮,月色亮了不少,雨雪停了,寒風仍舊肆虐,夜凶殺氣騰騰的守在宮外。

兆暉︰「主子,東門可走。」

回頭朝燈火喧囂的大梁皇宮看了一眼,天和門口還尸首分離著幾個守衛,沐珣瞳色黯然︰「走。」

隨從不知道自家世子哪來這些功夫卓絕的人,驚訝過後不敢說什麼,今夜他們的人都折在里頭了。

這是沈行白初次見天樞第一閣,看了一眼他就明白了,為什麼沐珣有恃無恐。

夜凶竟都是大涼人!

南宮見沈行白身上都是傷,憂心道︰「公子,弟子們已經安排好了後路,我們可要先走。」

沐珣將穆安抱了進去,小丫頭眉頭緊皺,看似十分痛苦。

「不,我們跟著三嫂一起」,沈行白說︰「去長陵。」

南宮愕然︰「是,公子。」

經過東平巷,王府的方向火光沖天,听風眼眶一紅,差點拿不住劍,咬破了嘴唇都不自知。

「孫子!」

滅了九方居的不是別人,是當朝皇帝,听風再恨又能如何!

她不過一個奴婢而已。

「駕——!」

策馬而去,唯一還沒合上的東門也是戰火連天,夜凶屠盡了攔路的人,同他們一起的還有青閣。

听風遠遠就看到了青簡,還有她身邊的明月,八角等人。

瞳孔一縮,打馬下去,啞聲︰「明、月……」

明月衣衫浸雪,當即就哭了出來,焦急的抓住她︰「听風,主子呢?王妃呢!」

「王妃在車里」,听風機械的動了動嘴︰「主、子,得護著孤狼軍安然離開。」

「怎麼會這樣,我們分明做好了所有的盤算,一夜之間怎麼會這樣?」

明月擦干了淚︰「主子還受著傷,他不能動武,我們回去,我們現在就回去!」

「明月冷靜」,青簡快步上來,低聲︰「不行了,駐軍逼近東門,京城要封了,我們快走。」

沈行白︰「三哥早走盤算,蕭晟淵生死未卜,他們不能將三哥如何,最多困他兩天,他們定然能安然月兌險,我們在長陵同他們匯合。」

他們一行人前腳剛走,東門就封了,就著夜色,一身漆黑的禁衛軍包圍了所有大街小巷。

「發現攝政王妃一行人,除了王妃,其他人殺無赦!」

百草堂空了,成衣坊空了,琳瑯閣都空了……

里面除了冷冰冰的木頭椅子,連一樣值錢的東西都未留下,沒人知道這些人什麼時候離開的,好像是突然之間就沒了。

听風︰「謝謝你們。」

青簡搖頭︰「不用謝,應該的。」

「若不是青簡他們及時趕到,救了我們,恐怕九方居一個活人都逃不出來」,明月隨意的扎住滋血的傷口,道︰「大家都受了傷,眼看就要不敵,葬生火海了,禁衛軍也以為我們都死了,是青閣暗中將我們救了出來。」

說到這,明月臉色微變,她還吩咐廚房包了餃子,院子里掛的紅紅火火,從門口到正屋一路鋪了厚厚的毯子,想著王妃回來了不會雪滑。

可雪停了,人也沒回來,等來的是刀劍相向。

听風寒聲︰「從今日起,便不再有攝政王府,不再有九方居。」

確保沐珣等人安然離開後,蕭辭帶著孤狼軍退出皇宮,放出風聲,蕭晟淵生死一線。

竟也沒人敢攔凶惡的孤狼。

蕭晟淵被穆安傷了,昏迷不醒,武清文跪在外面,听著兵器聲漸漸停歇,整個皇宮都飄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他道︰「皇上未醒,不要攔攝政王,激怒了他我們都得死。」

謝良不作聲,本以為能拿下蕭辭的,可真正領會過孤狼軍的實力後才發現,若是硬戰,恐怕兩敗俱傷,只得眼睜睜看著蕭辭退出去。

盡管如此,里里外外三層都是他們的人,孤狼軍已經悉數退守城東,困死他們!

醫聖慌慌張張出來︰「武相,皇上高燒不止,箭傷更加嚴重了。」

武清文霍然站起來︰「不管用什麼法子,讓皇上醒來!」

「這,怕是不能」,醫聖不敢說實話,含含糊糊︰「皇上一時半會恐怕難以清醒。」

「去、去請太後」,武清文老淚縱橫︰「快去稟報太後。」

本著忠誠,武清文得堅定立場,蕭晟淵就是天子,就是九五之尊!

蕭辭就是反賊!

唏噓兩聲,沈德重起身就要出去,被謝良攔下。

冷聲︰「沈大人干什麼去?」

「方才這麼亂,謝統領莫不是忘了今夜百官匯聚,所有的女眷都來了」,沈德重黑著臉︰「刀劍無眼,難道出去看一眼都不行嗎?」

謝良︰「自然可以,但沒皇上的命令,誰也不能出宮。」

「出宮?哼!這麼多人就在宮里擁著有什麼用!謝統領留著一群老弱婦孺的廢人,是嫌麻煩還不夠多嗎?」

「夠了!」武清文厲聲︰「都擁在這干什麼,出去,擾了皇上清淨,誰擔待的起?」

看了武清文一眼,沈德重怒氣沖沖的拂袖離開。

謝良派去景仁宮的侍衛進來,低聲︰「統領,太後閉宮了。」

謝良胸口堵塞︰「什麼?」

「太後宮里的人傳話,太後需潛心禮佛,從此不再踏出佛堂一步,不問朝政,不問天下。」

「外面亂成什麼樣子了,太後這個時候拜什麼佛」,謝良不可思議,氣火攻心,扯動了傷口,嘴里全是血沫,斷斷續續︰「太後不知道攝政王反了嗎?她不知道皇上重傷未醒,京城要翻天了嗎?」

侍衛頷首︰「太後還說,讓朝臣們不要在宮里鬧,打擾皇上,讓所有人都各自回去。」

「京城畢竟是國都,天子腳下不能亂,正值一年初始,皇上不醒,誰也不能亂下軍令,不可擾了百姓清淨」,侍衛一頓︰「太後最後說,孤狼軍不會傷害城中百姓,讓禁衛軍不要肆意挑起事端。」

武清文皺眉︰「太後當真這麼說?」

「千真萬確。」

這是袖手旁觀了,讓人費解。

謝良沉聲︰「武相,現在怎麼辦?」

「讓其他人都回去,重兵把守著皇上,務必讓皇上醒過來,至于攝政王那邊,只守不攻,一切等皇上定奪。」

謝良郁悶,能守多久!

現在是蕭辭傷著,等他緩兩天殺過來怎麼辦?

武清文原地琢磨了會,就知道了太後的意思,不管誰分了天下,她老人家都不想管了。

太後終究是覺得皇室愧對了楚家,外面的紛亂好似同景仁宮全無干系,得了太後的吩咐,所有人閉門不出,偌大的宮內,沒一個人走動。

透著詭異的祥和。

謝良連夜將宮門打開,一一排查過後讓所有朝臣帶著家眷離開,只有少數老臣留了下來,等著皇上蘇醒。

沈德重猶豫片刻,在武清文意味深長的注視下,道︰「我留著也惹你煩,放心,我還拎得清,今夜過後,攝政王便是賊了,我沈府世代忠良,自然不會從我這壞了風氣。」

出了宮,沈行怡一臉茫然抬頭看著那抹彎月,沈德重喚了半天。

「行怡,回家了!」

「爹……」,沈行怡看著他就哭︰「我好怕。」

拍了拍她的肩膀,沈德重一臉愁容︰「再亂也不會危機到沈府,你怕什麼,回家。」

回去的路上,沈行怡看著沈德重,數次欲言又止,眼淚斷了線一樣︰「爹,對不起。」

長嘆了一口氣,沈德重突然道︰「同你哥告別了嗎?」

驚詫的看著他,沈行怡呆住了。

「我是他老子,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真以為換張臉老子都不認識了」,沈德重恨鐵不成鋼,可眼角還是濕潤了一片,聲音也小了不少︰「有種他這輩子都別回來了!從今往後,我沈德重就沒他這個兒子!」

「……爹,哥他不是故意的,他沒有辦法」,沈行怡爬在沈德重微微顫抖的膝蓋上︰「爹你不要怪他好不好,哥總有一天會回來的,不止是他,穆姐姐也會回來的,天下會太平的,不是嗎?」

「傻孩子,此去經途,便是一條不歸路,踏上了哪里還能回頭。」

「不會的……哥答應過我,他不會丟下我的,別人欺負我他怎麼會忍心不管呢,爹,我不信……」

沈行怡哽咽,沈德重終究忍不住心下酸澀,他一眼就認出了蕭辭身邊的沈行白。

沒辦法,這是他自己選的路。

「行怡,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我沈府同攝政王謀反一案沒半分干系,清清白白,知道了嗎。」

沈行怡搖頭。

她不懂,她什麼都不懂。

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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