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  原是假昏迷

嚴寬一個糙老爺們,不得已只能為蕭晟淵換藥,他換的小心,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傷口處,自然忽略了昏迷之人的心跳不對。

蕭晟淵緊閉著眼,腦海之中一一閃過這些年同蕭辭在一起的光景,流沙似的在他指尖劃過,他無論如何都抓不住。

一場精心謀劃的苦肉計,差點丟了他半條命,眼看到了最後關頭,他又怎能舍得就此作罷。

沐珣剛離開,蕭辭就醒了,穆安在他眼波瀲灩的注視下,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蕭辭無奈的嘆口氣,緩緩坐起來,沖她抬手︰「過來。」

穆安有太多的話想說,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來,她咬唇︰「我以為……你要丟下我了。」

固若金湯的九方居守著外面也守著里面,守著她。

「怎麼會」,蕭辭緩聲︰「答應你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你這急性子也該收收了,知不知道貿然進宮很危險。」

「再危險又如何?你一刻不回來我便多憂一刻,傷的這般重,得養好多天了。」

「怕是得養到來春雪化了」,蕭辭笑笑︰「正好陪你一段時間。」

穆安沒作聲。

「你乖乖在沐珣這待著,我明日一早帶你回去,今夜我還得守著皇上,不能出了岔子。」

不悅的抬著眼,穆安說︰「今夜你也給我在這待著,皇上那不用擔心,他醒不來,有嚴寬守著,他蕭晟淵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了嗎?」

「安兒」,蕭辭垂眸拉過她︰「對不起,本王讓你擔心了。」

固執的搖頭,穆安低聲︰「是我讓你擔心了。」

沾染著幾分病氣,平日里那雙眼藏著的幽林濃霧散了不少,此刻的蕭辭,多了兩分「柔弱」氣,他輕輕捏著穆安單薄的肩,自言自語︰「穿這麼單薄,確實該讓人擔心,孩子就沒鬧騰你,還縱容你這般由著性子。」

知道蕭辭是故意將話岔開,他沒一點責怪穆安的意思,只是擔心的緊,如若不然,也不會這般不爭氣的昏過去。

穆安拉著他的手輕放在小月復上,順坡下驢道︰「太小了,能有多鬧騰我。」

「小了才鬧騰呢。」

「他很乖,不鬧騰」。

唇角微勾,蕭辭又說︰「明日哪都不去,晚上陪你過年,想去哪?」

穆安思考了一下,彎了彎眼角︰「楚河。」

「好,就去楚河。」

沐珣大步進來,對著蕭辭一點頭就到旁邊坐下︰「皇上還沒醒,你不用急著走,這幾個時辰就歇在這,天亮之前回去就行。」

「謝了」,蕭辭靠著背枕,看著沐珣很快換上平日里的裝扮,說道︰「多虧你了。」

「不是為了你」,沐珣自然而然的看向穆安,意有所指。

命令隨從做了姜湯,他端進來先是遞給了穆安一碗,又遞了蕭辭一碗。

「听說你給皇上拔了箭,外面的人嚇了個半死,也是膽夠大。」

穆安本來不動聲色的含著姜湯,听了這茬,驚愕的抬頭望著蕭辭︰「你……」。

蕭辭說︰「只要膽都大,命也就夠硬!本王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

沐珣冷哼︰「那是皇上還沒清醒過來,外面那群人還沒主心骨,等皇上稍微好點,他們就該拿這一箭出來說事了。」

蕭辭原本也是這般想,可蕭晟淵認錯態度誠懇,不由分說的將他拉回了幾年前,話到嘴邊他改了口,低聲︰「應當不會。」

他希望經歷這次生死大劫,蕭晟淵能真的看清眼前的一切。

「誰知道呢」,穆安打趣似的插了嘴︰「認錯誰不會啊,改不改就是另一回事了。」

「本王會小心的」,蕭辭看了一眼天色︰「外面還下嗎?」

沐珣︰「雪嗎?早停了。」

「半個時辰後會加緊巡防,宮里該開始掃雪了,再想避開人就不容易了。」

穆安二話不說站起來︰「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你待著!」

蕭辭同沐珣齊聲,話落又彼此看了一眼,沐珣悄然閉了聲。

「皇上醒了便無事了,獵場是個意外,本王最多擔個意外的責,皇上親口承認了的,等他醒了我就回來。」

穆安低聲︰「我可以跟在你身邊的,不讓人發現就是了。」

只要讓她躲在空間里,跟著蕭辭出宮也是一樣的。

人多眼雜,蕭辭自然不肯,他有得是辦法將穆安帶出去,搖頭︰「一個時辰後我讓嚴寬來接你,行嗎?」

穆安就知道蕭辭這是不願意了,她只能點頭。

沐珣說︰「我等會出宮,帶安兒出去,送她回府就是,更穩妥些。」

蕭辭毫不猶豫就應了。

正因為他倆之間莫名其妙的緩和,穆安留了心眼,沐珣時常對她親昵稱呼,難得蕭辭居然不生氣,盯著兩人看了會,穆安垂下頭端著漸涼的姜湯失神。

蕭辭回了蕭晟淵寢宮,嚴寬如釋負重︰「主子,傷怎麼樣了?嚇死屬下了。」

「本王無礙,皇上醒過?」

「沒有」,嚴寬想也不想︰「王妃送來了藥,皇上始終昏睡,沒醒過。」

蕭辭近了榻,果然見蕭晟淵雙眼緊閉,唇色依舊蒼白,面色卻好了很多。

……到底還是個孩子。

蕭辭心想。

吹了吹茶沫,蕭辭還沒喝兩口,床榻之上的人就醒了,夢囈似的發出極輕的音。

蕭辭立刻回頭去看,蕭晟淵好似用盡了力氣才將粘在一起的眼皮掀開,看到那雙混濁不清的眼蕭辭即可亮了起來︰「皇……叔。」

「皇上醒了」,蕭辭伸手去探他的額頭,已經不燒了,便道︰「皇上洪福齊天,既醒了便無礙了。」

「皇叔在…這守了朕一夜?」

「嗯。」

不假思索的回答,讓蕭晟淵好似愣了半天才張了張嘴,眼中瞬間蒙了水氣,低弱道︰「這世上還是皇叔對朕好。」

「既然皇上醒了,本王便也回府了」,蕭辭抬聲將李德全喚進來︰「好好照顧皇上,讓醫聖守著,寸步不要離,若皇上有任何閃失,本王唯你是問。」

「奴遵命」,李德全將頭埋在胸口。

蕭晟淵掙扎著坐起來︰「皇叔……」,他還欲說什麼,就見蕭辭已經快步走了,他眸色漸沉。

兩人不約而同略去了昨夜險象環生之際,那推心置月復的情誼,須臾之間,在蕭晟淵眼里,高高在上的皇叔又恢復了冷漠疏離的樣子,他那麼多聲「皇叔」都沒換回他的心不成?

「皇叔的心真是鐵打的,比這年霜還要冷」,蕭晟淵陰陽怪氣。

李德全擔憂的扶住他,說著蕭辭的好話︰「皇上不知道,王爺昨夜寸步不離守在皇上身邊,怕是一夜未合眼,皇上醒了放下心這才離開的。」

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蕭晟淵忍不住想冷笑,若是他真的昏迷不醒也就罷了,可在沐珣進了他身時他便醒了。

後面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穆安還在大涼世子宮內呢,蕭坤猜的沒錯,皇叔早就同大涼沆瀣一氣,大涼世子分明同他相熟,卻要當著他的面演戲,好辛苦呢。

能躲避重重禁衛軍模進他的寢宮,說這大涼世子是個武不就的廢物,誰信!

一想到這些,蕭晟淵就恨得咬牙,他沉聲︰「出去通傳一聲,就說朕醒了,讓其他人都回去吧。」

李德全︰「皇上不召見諸位大人?」

「明日再見」,蕭晟淵陰惻惻道︰「傳朕口諭,百官宴照常進行,所有人都得來。」

「不成啊皇上,身子還傷著,怎麼能操勞呢」,李德全低聲︰「不如等皇上龍體康復了,另擇時間辦一個百官宴也是一樣的。」

「自然不一樣,就辦在除夕夜。」

得了李德全的口傳,武清文胡子一翹就要諫言,被快要困死的沈德重拽著胡子就拖走了。

「君無戲言,這百官宴是之前定下的,皇上哪能輕易就撤了。」

沈德重打了個哈欠,好半天才隨口糊弄道︰「困死了,武相有這惹人不快的時間,還不如回去沐浴更衣,好好睡一覺,皇上又不傻,這百官宴我們鬧我們的,皇上安心在宮里養著也算是辦了的。」

武清文︰「攝政王一事皇上為何只口不提?」

「哎呀,皇上不提那肯定就是誤會,意外,過去了過去了啊。」

眾人出了宮門,各回各家,連往日假意寒暄的精力都沒有。

穆安坐在沐珣的車里,將外面這一切看在眼里,她收回目光︰「世子直接送我回去便好。」

「回去好好休息」,沐珣輕聲慢語︰「對自己好點,把苦頭當糖吃,沒人比你更傻了。」

「為自家夫君吃再多的苦頭都是甜的,世子不懂罷了」,穆安漫不經心的低嘲似的︰「心甘情願的事,他好我便好,他若有一丁點不好,我都不安。」

沐珣噎的說不出話來,交纏的雙手骨節被他一個個按響,良久只是低頭笑了笑,再次抬頭整個人又無比的溫暖︰「誰教你的?」

那明眸暖的讓穆安再一次恍惚,不怪她輕易信了沐珣,單這雙眼楮,便夠了。

抿唇挑聲︰「不用誰教,就是這個理。」

沐珣不以為然,他在心底咕噥,若是讓他知道誰教了穆安這些傻話,定然要好好教訓一番。

「世子什麼時候同我家王爺交好到不避朝事,促膝長談了?」

穆安似笑非笑的眨眼,就听沐珣隨口敷衍︰「一般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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