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  箭是本王射的

宮里消息封鎖的嚴,九方居又何止不是,蕭辭重傷昏迷的風聲一點都沒透露出去。

昨日的人來勢洶洶,目標就是他們的命,很明顯他們應該猜到了蕭辭在馬車里遲遲不現身,讓身邊人廝殺,定然是懷疑蕭辭沒有能力動手的。

若是提前不知道點什麼,如何能論斷攝政王不會出手?

沈行白說︰「三嫂可親眼見了,皇上那一箭可會要了命?」

穆安隱晦的看向他,點頭︰「懸。」

「那……皇上現在定然未醒,宮中不亂,說明什麼?三嫂可想到了?」

穆安本來是沒想到的,可是得了惠太妃的提醒,她就懂了。

「只有一個可能,宮中如今有人坐鎮,太後迷糊半生,偏偏這個時候清醒了。」

沈行白︰「那就是了,有太後坐鎮,宮中一時半刻亂不了,不僅如此,王府暫時也是安全的,三嫂,太後的心是向著你和三哥的。」

「那可不一定」,穆安苦笑︰「迷糊的時候迷戀陳年舊事,便向著我了,可清醒了她就是蕭氏的人,是蕭晟淵稱一聲母後的人,是這大梁的太後,不一定就向著我了。」

「那便要防患于未然了」,沈行白熬了一夜,眼中布滿了紅血絲,他忍不住捏了捏鼻梁︰「三哥若是不醒,三嫂要早做打算。」

淡淡掃向他,穆安說︰「沈行白,讓你的人幫我給奚九帶句話。」

猶豫兩息,沈行白點頭。

八角端了熱粥,明月听風擋在穆安面前一動不動,三個人看著她喝。

八角︰「小姐你吃點吧,孩子要緊。」

明月︰「八角說的對,王妃不能垮了自己的身子。」

慢吞吞的當著她們的面,穆安把眼前的粥喝了個一干二淨,還多吃了幾口菜,這才道︰「你們能讓我起來了嗎?」

听風往旁邊挪了一下,雙手虛虛的扶著穆安出去。

檢查過一遍,蕭辭分情況比幾個時辰前好了許多,穆安給他用了藥,指月復從一側的俊美緩緩滑到另一側,她打算將同惠太妃所知道的秘密一輩子裝在肚子里。

不敢想象,蕭辭若是知道了自己被掌控的命運會如何?

他骨子里有一半是楚家的血,楚家是烈士,不是罪臣,蕭氏才是這時間最不可饒恕的劊子手!

拿了帕子一點一點的將干裂的唇潤濕,穆安低聲︰「快醒來吧,你不醒來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人家還懷著孩子呢,總不能替你去打壞人,你不是答應過我,無論如何都要護著我的嗎?」

「……可不能說話不算數了。」

側耳爬在蕭辭胸口,靜靜听著心跳聲,好像只有這樣,穆安才不會心慌。

蕭辭不知不覺睜開了眼,胸前伏著的人低低的呼吸著,他望著頭頂,很久很久才回過神來。

想開口卻發覺說不出話,舌尖抵著嗓子無聲的潤了會,才晦澀道︰「本王、說話算數……」

「你」,穆安怕自己听錯了,她輕輕伏著沒敢動,好半天熟悉的大掌重重壓在了身上,她有點喘不上氣,才紅著眼爬起來︰「你……你醒了。」

「醒了」,蕭辭彎了彎眼角︰「嚇壞你了吧?」

貝齒緊緊咬著唇,穆安一個勁的搖頭︰「只要你醒了,我就什麼都不怕了,天塌下來也不怕。」

「傻,天怎麼會塌下來呢。」

沒想到這個時候蕭辭還有心情哄她,穆安愈發的不是滋味,給了喂了口水,摟著人不肯放開。

听風听到動靜臉上一喜,不過片刻,沈行白就推開門進來,穆安說什麼都不松手,蕭辭能感覺到壓在他身上縴瘦的雙肩微微發抖。

沈行白站在兩步之外,識相的沒開口,驟然松了口氣,對上蕭辭的目光,露出一抹笑。

穆安不動,蕭辭便不動,除了一雙眼珠之外,任由穆安抱著︰「別哭。」

「我才沒哭呢」,穆安將頭埋在蕭辭懷里,悄悄的把眼淚擦掉,她不知道自己這些淚是為了哪一年哪一日的「蕭辭」所流,或許是曾經,或許是現在。

那一個都是她不願的。

她把頭抬起來,嘴硬道︰「看吧,我沒哭。」

「那就好。」

「三哥」,沈行白開口過來,他怕自己再多看一會就情不自禁的哭了︰「三哥感覺如何?這次可是嚇死我了。」

蕭辭︰「好多了,時運不濟,被畜牲傷了。」

「也是,這事能被我笑一輩子了」,沈行白擠了擠眼角,不經意的低下頭,玩笑似的說︰「三哥所有的霉運都用在這次了,敗在畜牲爪牙之下,著實慘,以後啊肯定不會了,畢竟吃過的虧也不能吃第二次嘍。」

低呵一聲,蕭辭看著沈行白舌忝了一下唇︰「膽肥了不少,調侃你三哥。」

「是啊,膽肥了,三哥你若是再多躺幾個時辰,指不定三嫂就被我拐上無垠山了,若是不想就趕緊精神起來,免得讓人擔心。」

回應沈行白前半句話,蕭辭帶著威脅的腔調︰「你敢!」

沈行白︰「三哥你再躺兩天,你看我敢不敢。」

蕭辭精神了不少,待穆安心情平靜下來,他披了外衫靠在床榻邊,除了面色不太好,看不出重傷的跡象,他知道肯定是穆安對他做了什麼,不然傷不可能恢復這麼快。

礙于沈行白在,他略過這茬,對著穆安笑了笑,這才問︰「皇上怎麼樣了?」

穆安唑了一口牙,悶聲︰「不知道。」

「傷的怎麼樣?可看清楚了。」

莫名的心口一跳,沈行白見穆安不太爽,連忙插嘴︰「不瞞三哥,皇上怕是生命垂危,我雖未親眼所見,可也知道那一箭不輕,憑宮里那幾個人,怕是……不敢輕易拔箭,多半用藥吊著,危在旦夕。」

十指緊縮,蕭辭蹙眉︰「沒消息傳出來?」

「沒有。」

穆安握住蕭辭的手,戰戰兢兢看著他的眼楮︰「那箭尾是你的印記,現在恐怕人人都懷疑那一箭是你射的,分明不是,定然是有人栽贓陷害!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我要他死!」

「三嫂」,沈行白低聲︰「三嫂不要激動,我同你一樣相信三哥。」

「是吧三哥,皇上胸口那只箭偏命脈毫厘,肯定不是出自你手,那箭射的狠,一看就是沖著皇上的命去的,怕是密林影響才偏了一分,不然皇上都撐不到現在,到場就沒命了。」

沈行白太陽穴「突突」的跳,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語速飛快。

他說完,三人誰都沒開口,靜了那麼片刻,蕭辭說︰「那一箭,是本王射的。」

穆安不可置信,就听蕭辭一字一句重復道︰「是本王射的。」

太和殿靜的落針可聞,里里外外都跪滿了人,誰也不敢動,拿了帖子去了紅霞獵場的眾人不吃不喝跪了將近一天一夜,神志都有些模糊了。

體力不支的老臣就靠最後一口氣吊著,強撐著不敢暈過去。

千鈞一發之際,太後突然清醒,掌控大大局,謝良帶人將整個皇宮圍了個密不透風。

看著床榻之上奄奄一息的蕭晟淵,太後兩鬢斑白,眼下的法令紋重重垂下來,透著幾分威嚴,而身後跪著的太醫渾身戰栗,驚懼的屏息。

「這箭必須拔了!哀家要你們將皇上救回來,要他完好無損。」

醫聖用了藥,「噗通」一跪︰「太後,皇上這箭距離要害不足一寸,臣沒有十足的把握,實在不敢拔,若是拔了,恐龍體重傷。」

突然,太後雙眼炯炯有神,厲聲︰「難道不拔,皇上就能安然無恙嗎?哀家留你們有何用!靠救命丹藥吊著,就是仙藥也拖不起了,讓你們商議五個時辰就商討出這麼沒用的結果,這箭究竟能不能拔!」

「回……回太後」,醫聖嗓子冒煙︰「臣等已經穩住了皇上的命脈,此刻實在不敢貿然動手,求太後再給臣一點時間,定然商討出一個萬全之策。」

太後眉眼之間懼是悲痛之色,她握著蕭晟淵冰涼的手,那胸口的冷箭實在過于觸目驚心︰「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皇上宏圖正展,萬萬不能就此隕落,哀家九泉之下無顏見先帝啊……」

醫聖說︰「太後,其實還有一人或許能救皇上于為難之間。」

「誰?」

「是、攝政王妃。」

喚了謝良進來,太後不太喜歡這個人,只是現在身邊也無可用之人,問︰「辭兒呢,辭兒為什麼沒來,哀家不是讓你去請了嗎,一夜了辭兒為何還不來?」

「太後恕罪」,謝良卑聲︰「攝政王自回了府便閉門不出,臣派的人皆有去無回,怕是請不來了。」

「什麼叫請不來?讓辭兒來見哀家,還有那穆家丫頭,讓她來,現在就讓她來!」

第一次見到太後凌厲的樣子,謝良不免雙膝發軟,低著頭︰「皇上中箭乃是攝政王所有,如今又公然閉門不出,太後!這個時候攝政王已經不可信了,還望太後以大局為重,早做打算。」

太後眉眼一硬,拿起旁邊的拄杖就朝謝良扔了過去,捂著胸口咳嗽幾聲︰「哀家不信,去傳哀家懿旨,將攝政王同王妃召進宮,哀家現在就要見他們,見辭兒……見穆家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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