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  青弦之死

齊刷刷的抽劍聲幾乎要擊潰青簡,她沖過去救出青音,臉色冰寒。

可能是見到邳州守軍已經近在咫尺,殺手們互相看了一眼,迅速撤退,臨走之前還同青弦過了幾招,青弦一人哪能敵過對方數人,不知道哪里中了一劍,反正現在渾身是血,渾身痛到麻木,就算逃出去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活。

青音扶著青簡,氣若游絲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青簡听到了,可是不想理會,她們就是長了翅膀也飛不出去了,關鍵時刻,感覺身側的人影一頓,青簡太陽穴「突突」的跳,幾乎不假思索的月兌口而出︰「青弦你干什麼!!」

青弦會心一笑,已經啞了聲,可最後一句話還是順著刺骨錐心的寒風進了青簡同青音的耳朵。

她好像說︰「我們不能都死了,小姐會痛苦,會傷心的。」

「……我留下,你倆走。」

青弦一直以為自己上一次就該死了,說不定這會早就在閻王殿混了個女殺手當當,誰知道稀里糊涂就被穆安救了回來,她知道自己傷的有多重,知道自己已經兩只腳都跨進了地獄的邊緣。

作為殺手,這是她的必經之路,她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甚至已經麻木,不再懼怕。

可當她重新睜開眼的一剎那,她就知道,自己這條命是多出來的,是被穆安救的。

反正已經死過一次,她怕什麼?

青音失了聲,淚水驟然間噴涌出來,嗓子干痛,痛的要死了一樣,撕心裂肺的喊︰「——不要!!你回來……回來!!」

可青弦的身影已經被無數的火把包圍,只听到斷斷續續傳來的「抓活的……」

還有越來越小的冷喝聲……

青簡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拖著青音逃出去的,她只知道一個時辰之後,她倆在一處無人的地方,尸體一樣爬在泥濘的地上……雪、血、淚或者還有穿骨的風,還有骯髒的一切東西,久久說不出話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低聲的嗚咽漸漸變成發啞晦澀,刺耳至極的大哭,青音覺得自己痛死了,她從來沒有這麼哭過,撕心裂肺,好像被人活生生劈成了兩半,她半死不活。

……青弦死了!

又過了半柱香,天亮了,破曉的光撒下來,十分的冷,冷的青簡麻木。

她空洞木訥的瞪著雙眼,忽然一個激靈,張了張嘴,喉間一股血腥味,嘴唇干的快要合不上,她說不出話來,一遍一遍的張嘴、閉嘴,唾沫都快吞干了,好像才能動了,僵硬的動了一下四肢……她還活著。

「起來,我們、走。」

青音動不了,她甚至听不見,虛弱帶著無力的哭腔︰「什……麼……?」

青簡又重復了一遍︰「我們走。」

「去哪?」

短短兩個字青簡再也忍不住了,她像一條狗一樣爬起來,死死盯著青音︰「我說走!青音、你現在听懂了嗎?」

青音眼前一片模糊,都是淚,她脖子也動不了,機械的張嘴︰「懂了。」

「那就走!」

再多待一會,都得死了。

踉蹌著起來,青簡帶著青音繞著無人的深山,向京城而去。

身上帶的藥還有,也不知道是什麼功效,兩人誰也沒低眼認真去看,哪里流血了,哪里痛了就隨便抹點,只能保證自己不死。

遇上落單的人,還能搶幾個餅充饑,這樣活了幾個時辰,青音就想死了。

她不知道,青簡比她還想死,她恨不得死的人是她。

京城快馬加鞭不過一日的路程而已。

——

京城

天剛亮,穆安就驚醒了。

她滿頭大汗,一睜眼就看到拿著手帕為她輕輕拭去汗水的蕭辭。

心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突然間穆安就十分的難受,難受的不得了。

蕭辭緊張兮兮的看著她︰「做噩夢了?」

「嗯」,睜了睜眼,穆安環手就撲進了蕭辭懷里,心還在跳,她低聲︰「嚇死我了。」

哄孩子一樣輕輕安撫的拍打著她的後背,蕭辭笑了笑︰「夫人不怕,本王在這。」

「噩夢而已,是假的。」

「是假的」,穆安喃喃︰「雖然不記得發生了什麼,可就是無端心慌,蕭辭?是不是今日宮里會發生什麼啊?」

垂眼看著她,蕭辭溫聲︰「今日宮宴是為了沐珣,普通的宮宴而已,不會發生什麼的,信我。」

松了一口氣,穆安怔愣片刻,在蕭辭的催促下洗了漱,等他們從空間出來,剛好同透過窗戶的第一束光折疊在一起。

簡單的用過早膳,蕭辭問︰「嚴寬可有消息傳回來?」

听風立在一旁,搖了搖頭︰「回主子,還沒有。」

現在還未到午時,嚴寬怕是還在路上。

聞之,蕭辭面色微動,叮囑穆安︰「收拾一下,待會隨本王進宮。」

「嗯」。

穆安興致不高,隨便吃了兩口,就听明月進來︰「主子,沈公子說要隨你一道進宮,想要你把他帶上。」

蕭辭抬眼︰「胡鬧!帶他做什麼?」

「不知道」,明月搖頭︰「沈公子讓人帶了消息,一柱香後他在王府門口等著,讓主子同王妃把他稍上,說是有要緊的是必須進宮。」

「沈行白葫蘆里又買什麼藥?」穆安咋舌,對蕭辭道︰「怎麼把他帶進去,先不說文武百官,夫人小姐,就沈德重看到他都能原地蹦起來三丈,知道是你帶進來的,指不定沈德重在背後怎麼罵你呢?」

難不成還能讓沈行白換一個人?

今日他們是去參加宮宴的,美名其曰盛請大涼人,結兩國友好,沐珣可是妥妥的主角。

沈行白能有什麼事非要進宮?

頓了一下,蕭辭起身︰「讓他等著。」

「是」,明月笑嘻嘻退了出去,吩咐九方居的侍衛準備車駕。

今日宮宴還請了惠太妃,想著這兩日沒去永和宮,替蕭辭捋好衣裳,她道︰「你先在車里等著,我去看看母妃。」

「本王已經讓人接了,你不用去。」

「還是去看看吧」,穆安笑道︰「母妃好不容易不挑我刺客,順路的事,不麻煩什麼的。」

蕭辭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穆安看起來粗枝大葉,卻對他十分的細心。他對穆安好一分,穆安能對他同身邊的人好十分。

憑心而論,他對惠太妃敬重,也只是單純的「敬重」她而已,若是其他人之前屢次找事,怕是會惹了穆安的怒,定然不會讓她好過。

可到了惠太妃這,看在他的面子上,生氣了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惠太妃終究還是成了穆安半個長輩。

輕輕點頭,蕭辭道︰「本王陪你去。」

本來以為永和宮已經準備好了,可穆安一進去發現院子里走動的人都少。

玉珍利索的放下手中的東西,低頭過來行禮︰「奴婢給王爺王妃請安。」

穆安︰「母妃呢?可準備妥帖了?」

「回王妃,太妃娘娘身子不適,不想進宮了」,玉珍小聲︰「太妃還說,王爺同王妃不用來請她,自己去就行。」

朝緊閉的寢宮看了一眼,蕭辭低聲︰「既然身子不適,就喚醫師過來給太妃瞧瞧,好好照顧著。」

玉珍拂禮︰「是,王爺,奴婢知道了。」

「要不我進去替母妃瞧瞧?」

穆安話音剛落,玉珍就焦急道︰「不用了王妃,太妃已經睡下了。」

淡淡瞥了她一眼,穆安沒作聲,既然如此,還省的她麻煩。

拉著蕭辭朝外面走︰「我們進宮吧。」

看著他們的背影走遠了,玉珍吊著的心才松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推開門進去,就見惠太妃面色沉重的靠在貴妃榻上,不悅道︰「辭兒走了?」

「太妃,王爺同王妃都走了。」

「進宮了啊」,惠太妃面色不安起來,突然站起來原地攛著手,今日連妝都沒化,同以往的雍容華貴大不相同,自言自語︰「本宮怎麼這般倒霉!」

玉珍沒听清楚,擔憂道︰「太妃你說什麼?今日宮里可是盛宴,太妃怎麼能不去呢?」

剜了她一眼,惠太妃厲聲︰「去做什麼!不能去,本宮以後都不想進宮!」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惠太妃雖然消息來的慢,但也不算閉塞,再加上上次差點命喪在闖入者的刀劍之下,她恍惚了好多天,整日惴惴不安,慌張的不得了。

不由覺得今年貌似諸事不順,靜下心來細細想蕭辭的所作所為,再同穆安那不安分淨會惹事的糟糕聯合起來,本來一團亂麻的事情竟然還真被她琢磨出一點頭緒。

傳聞蕭辭近月來在朝堂之上性情大變,令多人心生不滿,諸如此類種種……

惠太妃心生驚懼!

莫不是皇上同蕭辭生了間隙?

或者她的辭兒要造反?

惠太妃做夢都想蕭辭成為那萬人之上的九五至尊,可她又不傻,若是真造反,是會被戳脊梁骨的,為何不能用緩和的法子將那位置奪了來?

一身冷汗過後,午夜夢回,惠太妃昨夜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一樁舊事,一樁她還年輕時的舊事。

因為自小就收養了蕭辭,她雖然年少不更事,卻在後宮之中佔了一席之地的,那時候蕭辭才多大,所有的親人都死了。

突然,惠太妃一個激靈,打翻了旁邊的杯盞,聲音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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