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方才威風凜凜的幾人瞬間變成潑皮無賴四散而去,目標差不多就是對面他們盯了好幾天的商船。
立秋不明所以的問︰「管家,那個王爺啊?公子不是不喜歡王爺嗎?」
這些人好像是那個王府的?
老管家唾了一口唾沫︰「還有那個王爺,攝政王!」
「誰?攝……攝政王?!」立秋驚了,他一直听聞攝政王的「凶名」,卻還從未見過真人。
我的個乖乖——王府的人都這麼凶狠啊!
那攝政王蕭辭豈不是更可怕!
見立秋還愣著,老管家給了他一巴掌,怒道︰「還愣著干什麼?走啊!」
立秋︰「去哪啊?」
「跑路啊!」老管家已經吩咐下去讓商船快跑了,恨鐵不成鋼的盯著立秋︰「沒听到方才那龜孫說啊,讓我們把船和貨都繳了,繳個屁!真等他們來了,跑都跑不了,快走,連夜走!」
「哦」,立秋突然明白過來,訝異一聲︰「管家,方才那人只說繳船繳貨,沒抓我們,讓我們滾,這是不是放過我們啦?」
一定是看在他們公子的面子上。
老管家︰「……」
他下次見到公子一定要好好說道說道,像攝政王蕭辭這種過河拆橋的人不能深交,他們幸幸苦苦盯了幾天幾夜,人家一來就要繳船!
這不是虧本生意嗎?
海浪吞噬著商船不停的翻滾,暗衛們霎那間從四面八方而來,混跡在潑皮無賴的縱橫身影里,借著黑夜的掩護,彼此之間飛快的交流過。
商船的情況他們已經了如指掌。
而此刻的鄭宗林他們還不知道被人盯上了,幽暗的船艙里。
黑衣人盤點過隨身攜帶的東西,低聲︰「大人,再過一個時辰船就開動了。」
鄭宗林滿身陰氣的看了他一眼,點頭︰「都機靈點,這船上的雜碎們可不是好東西,等離了岸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事。」
「是,大人。」
轉瞬的平靜之後,鄭宗林突然笑了一聲,道︰「等離了岸,這些陰溝里的雜碎也不用活著了。」
船艙里傳來低低的笑聲,穆清清龜縮在角落里,期盼著天明,她輕輕撥開船艙的窗戶,又看到了白日里被毆打的那個少年,渾身濕透,好像從海里撈出來的水鬼,站在一個火把下面,所剩無幾的衣服貼在身上,幽幽的看著她。
突然她好像看到了帶著殺氣而來好多人,水鬼少年好像也注意到了,一轉身遁入了黑夜里。
穆清清驚呼一聲,踉蹌著從角落里起來,在鄭宗林的厭惡神情下,驚慌不定︰「大人……不好了。」
「什麼不好了?」鄭宗林現在沒心情搭理穆清清,給了她兩巴掌︰「女人就是麻煩,滾!」
穆清清雙頰灼熱的疼,那股灼熱夾雜著無盡的屈辱,比這赤水碼頭的冷風還要烈。
不知為何,她吞了一口唾沫,露出一個「同歸于盡」詭異的笑,看了一眼門外。
鄭宗林無端被她滲了一下,正要給她點教訓,突然外面一陣雜亂,哄鬧聲起。
「怎麼回事?」鄭宗林隱隱不安。
「大人,我出去看看」,一個黑衣人自告奉勇,手剛搭上門栓,一柄利劍順勢而入,直接穿喉而過,黑衣人驚恐的睜著雙眼,死不瞑目。
鄭宗林大喊︰「戒備!」
王府暗衛已經踹門進來,掃了一眼屋里總共十來個人,他冷哼一聲︰「還以為大齊有多厲害呢?原來躲在這?」
一看他們的路數,鄭宗林基本已經猜到來路,陰聲︰「攝政王的人!」
「廢話!」暗衛並不打算給他們機會,率先攻了上去,沒一會就和鄭宗林帶來的黑衣人纏斗在一起。
商船上的人憑借著老鼠的敏銳,對暗衛們的實力都感到害怕,個個落荒而逃,幾個大漢嘴里還象征性的罵了幾句渾話,嘴巴還未徹底閉上就被王府的人一劍橫在脖子上,嚇得屁滾尿流。
船艙炸裂,鄭宗林驚愕之下大罵一聲︰「蕭辭,我跟你沒完!」
「大人,對方人多勢眾,我們不敵。」
黑衣人掩護著鄭宗林向岸上涌去,領頭的暗衛冷哼一聲,沒什麼動作,冷冷的朝岸上看了一眼。
鄭宗林沒想到是羊入虎口,他們還沒上岸就被圍住,無路可退。
暗衛︰「王妃吩咐,那個女的要給她帶回來。」
「找!」
船艙翻遍了也沒穆清清的身影,原來方才趁著船艙里的打斗,窗戶突然被撬開,穆清清一眼就看到了水鬼少年,她別無選擇,留下要麼被亂劍砍死,要麼被抓回去,受到穆安的羞辱。
當即毫不遲疑的跟著水鬼少年在混亂中跑入了甲板後面,不巧被早上搜船的大漢瞧見,暴喝一聲︰「站住!」
大漢橫眉豎目,凶狠至極,穆清清早上被他的目光掃遍全身的惡心還沒下去,尖叫一聲,沿著商船跑去。
水鬼少年好像想保護她,穆清清拉著她慌亂中問︰「我們這是去哪?」
水鬼少年思索了一會,步伐被打亂,有一瞬間的停頓,好似在腦袋里找了一遍求生路線,然後「咿咿呀呀」的指了遠處的一處商船。
那艘船看起來比別的船都大一點,上面的人也井然有序。
「死不要命的,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大漢轉眼已經追了上來。
此時此刻,整個商船已經亂作一團,每個人手里都有武器,見人就砍,血腥味撲鼻,沿著甲板流入水里,吸引來大量的魚群,張開血盆大口,準備飽餐一頓。
穆清清腳底打滑,摔倒在地,眼看著大漢色眯眯的就要撲過來,水鬼少年急的團團轉,好不容易將人拉起來。
忽然,穆清清看到旁邊一把利劍,她神色一凜,惡毒一閃而過,注視了一下遠處的大船,對水鬼少年露出一個微笑。
少年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穆清清狠狠一推同撲過來的大漢撞在一起,大漢暴怒,手中的刀劈砍下來,將水鬼少年砍的血肉模糊。
飛速撿起旁邊的利劍,穆清清尖叫一聲︰「都給我去死——!!」
利劍刺入血肉的聲音是那麼的好听,穆清清眼神陰毒,看著大漢不可置信的倒下,同他一起的還有自始至終都瞪著眼楮的少年,他嘴唇張張合合,好像在對穆清清說什麼,穆清清冷冷一笑︰「……傻子。」
迎著黑夜,借著身子的小巧,她戰戰兢兢向遠處的大船跑去。
後面的暗衛追了上來,並沒發現她的蹤跡。
鄭宗林已經被活捉,其他黑衣人無一活口。
隨著第二日的太陽升起,赤水碼頭還是老樣子,沒人感嘆昨夜的驚天殺戮,只覺得是一場鬧劇,三天兩頭都發生,普遍至極。
九方居
穆安掙扎著從溫暖的胸膛里起來,怒狠狠的瞪了一旁若無其事,嘴角噙笑的人一眼,沒好氣道︰「混蛋!」
「……」蕭辭笑著將人壓在身下︰「夫人哪里痛,本王給你揉揉。」
「揉個屁!」穆安往後一縮,她哪里都痛,渾身酸痛,氣鼓鼓道︰「誰要你揉了。」
早膳還沒吃兩口,嚴寬就雄赳赳氣昂昂的進來,嚇了穆安一跳。
她抬頭問︰「你這麼凶做什麼?」
嚴寬一拱手,一臉疑問︰「回主子,鄭宗林抓到了,其他人無一活口。」
手指輕捻,像是已經料到了一般,蕭辭點頭︰「盡快帶回來。」
「是。」
穆安眉頭微皺︰「穆清清呢?沒同鄭宗林在一起嗎?」
嚴寬︰「據歐陽公子的人說,應當是在一起的,一時大意,讓她趁亂跑了。」
「跑了?」穆安沉聲︰「赤水碼頭是什麼好地方不成,她能跑哪里去,自找死路罷了。」
其實到現在,除了憐憫,穆安已經想不到什麼詞,或者應該用什麼情緒去對待穆清清了。
一步步的自己走向死亡,怪不得別人。
一早上穆安情緒都不太高漲,最近除了偶爾的頭暈,還莫名的疲乏,剛想小憩一會,蕭辭就蹙著眉頭進來。
穆安︰「咋了?」
顧不上其他,蕭辭拉住穆安的手腕,急聲︰「西北大營出事了,需要你盡快去一趟。」
一听是西北大營出事了,穆安直接驚坐起來,怪不得蕭辭臉色這麼難看,西北大營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麼,太重要了。
什麼也沒帶,直接就上了飛奔的馬車。
上了馬車穆安還是暈乎乎的,她擔憂道︰「出什麼事了?」
蕭辭臉沉的厲害,凝聲︰「中毒。」
「什麼?」穆安愕然︰「誰不要命了,在西北大營投毒?是西大營還是北大營?」
北大營有她的情感,有她親手組建的千射隊。
這才一晃幾日,她離開的時候分明都好好的。
「西大營較為嚴重」,蕭辭並未親眼所見,奚九快信入京,他只能挑著重要的說,嗓子微沉︰「已經有約莫百人毒發,嘔吐不止,北大營只有七人感染,情況稍微好一點。」
穆安︰「百人!有死亡嗎?」
「暫時還沒有。」
稍微送了一口氣,穆安道︰「奚九的信呢,我看看。」
草草看過之後,穆安還是無法判斷是什麼毒,硬聲︰「我進去研究一下,到了叫我。」
蕭辭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對面坐的人原地消失,他伸在半空的手堪堪收回來,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