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白沉香之死

蕭辭的話讓沈行白心底一沉,半晌他才一咬牙點頭︰「三哥,需要我的時候你就說,別一個人扛著,我不會把沈府牽扯進來,但我起碼能在暗處幫你。」

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蕭辭輕笑︰「會的。」

耽擱了這會功夫,穆安已經挑好了東西,她進來插嘴道︰「聊什麼呢,你倆表情這麼沉重?」

沈行白站了起來,眉頭一展,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樣子︰「那我先回去了,好好哄哄沈老頭,這趟無垠山怕是一年半載下不來嘍。」

想到沈德重的臭臉,穆安就有些同情他,諷道︰「……你保重!」

白了她一眼,沈行白無比瀟灑的離去。

蕭辭溫聲︰「挑好了?」

「好了」,穆安有些不好意思道︰「給母妃挑了一對鳳玉鐲。」

蕭辭睜眼,微驚︰「你倒是灑月兌。」

惠太妃對穆安可以說是一點都不好,穆安平時雖然對惠太妃不聞不問,偶爾還對著干幾場,火藥味十足,可這人轉頭就能將晚輩的禮數盡到極點。

哪怕對方冷言冷語,該盡的本分她是一樣不少。

哼哼一聲,穆安寬慰一笑︰「該計較的時候我可不會讓步。」

「你這是打人一巴掌,再給人家一個甜棗?」蕭辭道。

努努嘴︰「哪有?」

听聞惠太妃近幾日入了秋,身體遭不住,在永和宮專心臥榻,還挺可憐的,畢竟是蕭辭的「母妃」,穆安不能讓關系太過于難堪。

——雖然已經很難堪了。

王府的馬車剛經過百草堂,就被青雲攔了下來。

「王妃,有人尋你,等半天了。」

「哦豁」,穆安從馬車上蹦下來︰「誰呀?」

青雲看了蕭辭一眼,一拱手,這才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說話都有點結巴︰「就是上次來過的白小姐。」

白素素,這千金大小姐怎麼來了。

蕭景炎賜婚之後,不出三日,蕭坤就將白素素迎進了王府,那日的喜宴羨煞了不少人,或許是白素素對于蕭坤的愛過于熱烈,又或許是白史紀還有用處。

蕭坤總算沒有負了這位王妃,兩人還算和睦。

婚宴那日,蕭辭差人送了重禮過去,穆安沒在意。

進了百草堂,白素素在二樓焦急的等待,看到穆安神色微僵,不過一瞬就恢復了正常,她身姿搖曳,成了婚多了那麼一絲的穩重。

屈膝行禮︰「見過王爺,王妃。」

蕭辭默默的退到一旁,白素素松了口氣,表情變幻莫測,猶豫片刻,低聲︰「我有事求你。」

穆安拉她坐下,不徐不疾的開頭,裝的一副高深莫測︰「我沒記錯的話,與白小姐已經兩清了,我們誰也不欠誰的了,白小姐這又是唱哪出啊?」

白素素噎了一下,眉眼生悶,咬牙︰「算我欠你的,行嗎?」

高傲的孔雀低下頭,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憋什麼壞水,了穆安卻清楚,同白素素這樣是非分明,敢愛敢恨的人打交道,遠遠比那些陰溝里耍詭計的人來的痛快。

冷聲笑了笑,穆安也不為難她,道︰「說吧。」

白素素眼中閃過一抹希冀︰「求你進宮為貴妃娘娘診治,只要貴妃無恙,白府必然重謝。」

觸到唇尖的茶水一頓,穆安平白被嗆了一下,她震驚的抬眼︰「你為什麼覺得我會答應你?」

白史紀和白沉香可是一心要她命的人,農夫與蛇的故事熟記于心,她憑什麼會覺得救白沉香一命,整個白府就會對她感恩戴德。

「道不同,不相為謀」,穆安啞聲︰「白小姐是覺得我傻嗎?」

指甲嵌進手心,破了皮,手指微微發顫,白素素艱難的挺了挺下巴,忽然笑了一聲︰「你不傻,我也只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來求你,貴妃是我的嫡姐,我沒有辦法了。」

穆安起身送客,面容冷淡,竟是一點都未將白素素的話放在心上,冷冷道︰「白小姐請回吧。」

白素素起身踉蹌了一下,冰冷的雙眸盯著穆安看了許久,咧唇,幾分懷疑道︰「你果然什麼都知道,所以是你的報復對嗎?」

穆安面不改色,沒有出口否認。

白素素苦笑一聲,快步退了出去。

她說的沒錯,就是穆安的報復,白沉香多次加害于她,哪有讓她繼續逍遙法外的道理。

嚴寬拱手進來,低聲在蕭辭耳邊說了什麼,蕭辭鎖眉擺擺手,看著穆安,面色復雜︰「你做的?」

清了下嗓子,穆安點頭︰「這是她應有的懲罰。」

是的,高高在上的貴妃娘娘瘋了,僅在一夜之間。

昨日離開前,穆安神色一冷,一劑強幻藥粉便盡數入了六神無主的白沉香口鼻。

她曉得白沉香忌諱鬼怪,這幻藥會麻痹她的神經,這麼多年慘死在她手中的無辜性命不在少數。

入夜,皇宮大內傳來一片高低起伏的鴉叫,謝良巡至椒華宮,正欲邁步,整個椒華宮躁動起來。

白沉香頭發凌亂,表情驚恐不已,大喊︰「別過來…你們別過來……!」

宮女們連忙將人拖住︰「娘娘,娘娘你怎麼了?」

白沉香一口咬在那宮女臉上,生生的撕下一塊鮮血淋灕的皮肉,宛若發了瘋的惡狗,滿嘴鮮血,見人就咬。

椒華宮的宮女四散而逃,壓根不敢近身,抱頭痛哭︰「娘娘??!」

白沉香眼前萬鬼索命,各個都要置她于死地,面容慘淡,陰狠,奔她而來。

這些都是曾經死在她手下的亡魂。

她抓破了自己的頭皮,頭發一把一把的揪下來,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怒罵︰「滾開!都給本宮滾開!!」

短短片刻,椒華宮亂了,謝良帶著禁衛軍沖進去,才堪堪制住發瘋的白沉香。

蕭景炎被噩夢驚醒,還未緩口氣,就听到這等荒謬的消息。

看到白沉香的時候,尊貴的帝王驚恐過後,厭惡的退後數步,冷聲︰「怎麼回事!」

椒華宮的婢女「唰唰唰」跪了一地︰「奴婢不知,娘娘突然就瘋了。」

想起白日里欽天監的妖邪一說,蕭景炎心下發毛︰「瘋了?朕看是妖邪附體了!綁起來!」

不怪蕭景炎多想,實在是白沉香此刻的樣子太過人,渾身是血,哪里還能看出一點人樣,被她咬死的婢女死不瞑目,痛苦的睜大眼楮,直直盯著蕭景炎。

一雙死神的手緩緩的模上了脖頸,短短片刻,蕭景炎後背一片冰涼。

法師太醫圍了椒華宮一夜,白沉香早已經筋疲力盡,雙頰凹陷,目光呆滯,像是徹底嚇瘋了。

太醫診斷過後依舊無能為力。

不消片刻,白沉香又「嗚嗚哇哇」嘶吼起來。

蕭景炎青筋乍現額角「突突」亂跳,一怒之下折斷了上好的御筆,陰氣沉沉下令︰「將貴妃關進冷宮,任何人不得探望!」

謝良卑躬屈膝去辦,心下止不住唏噓,短短一日,這貴妃娘娘的後宮就變了天。

白沉香這個鬼樣子,送進冷宮,怕是活不過三日。

自此,白府沉寂多日,白史紀對于白沉香的悲慘遭遇袖手旁邊,白李氏苦苦哀求不得。

不出謝良所料,三日後,曾經叱 後宮的貴妃娘娘慘死冷宮,听說這三日之內冷宮內夜夜鬼哭狼嚎,分外人,白貴妃被抬出去的時候,渾身腐爛,不人不鬼。

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蕭景炎悲痛過後,以嬪妃之禮安葬。

吊唁兩日,宮里一片平和,仿佛死了個人是很平常的事。

這幾日,穆安始終沒在蕭辭臉上看到太大的情緒波動,她以為蕭辭會生氣,悻悻的組織好需要,打算午膳的時候好好哄哄某人。

結過午膳未用,嚴寬獨自一人回來︰「主子從兵部回來,一路往西北大營而去,讓屬下回來問問王妃,可要先行用膳。」

「咦」,穆安吃了塊點心,隨手抹掉嘴角的碎屑,眼楮微閃︰「我能去嗎?」

嚴寬心底默默給自家主子點了個贊,拱手︰「屬下已經備好了車嗎,待王妃裝扮一番便可出發。」

蕭辭早就料到穆安對西北大營的興趣遠高于京城的鋪子,他不在府上,怕是會讓穆安無聊。

隨手揣了幾樣點心,穆安坐在寬敞的車廂里,一邊碎碎念一邊對八角道︰「我還是覺得御糕閣的糕點最好吃,你覺得呢?」

八角鼓著滿滿當當的腮幫子,眯著眼楮一笑︰「奴婢覺得也是,不過王府的也好吃。」

青簡笑了一聲,看著穆安︰「小姐為何要著男裝?」

穆安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個,一襲白衫風流倜儻,秀發高束,露出額頭,她的眉峰本就稍微硬朗,描過之後更顯得英氣,未施粉黛少了幾分柔氣。

她自己十分滿意,挑起手指抬了抬八角的下巴,一臉調戲︰「姑娘可願同本公子共度良宵?」

「……」八角被綠豆糕噎了一下,憋了個大紅臉,羞澀道︰「小姐,別讓人看到了。」

穆安被她逗笑了,一撩衣襟,大喇喇的敞開腿一坐,痞痞的公子範十足︰「看到了又如何?你們可見過我這樣眉清目秀的公子哥?」

八角思索片刻,點點頭又搖搖頭,鼓著臉道︰「王爺算嗎?」

想起蕭辭那張能雕出來的臉,硬朗的輪廓骨骼分明,穆安傻傻一笑︰「他不算。」

「不是去西北大營嗎?穿裙子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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