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平妻

青簡站在身後,如實相告︰「是大齊公主命人傷了五香和八角。」

穆安眼眶濕潤,擦了一把眼淚,微微驚愕︰「姜雪?和她有什麼關系?」

九方居大齊的人如何進的來?

三個人神色悲傷,穆安心揪了一下,一個念頭呼之欲出,她不敢問。

沉寂片刻,青簡壓聲︰「小姐,皇上給姜雪和王爺賜婚了。」

什麼?

一瞬間穆安天真的以為自己還沒醒,神識還被困在空間里做夢。

她不就昏睡了七日嗎?

怎麼可能發生這般的事情,蕭辭不可能同意的,他已經有了自己啊。

艱難的吞了口唾沫,穆安有些頭暈,她倒在床邊,扶了扶額頭,涼意襲來︰「所以呢?」

青簡︰「小姐昏迷的時候,他們已經成婚了。」

……一腳踩空了。

看著陡然失神的穆安,青簡向她伸了伸手,她不會安慰人的。

八角和五香雙眼通紅,說不出話來,穆安哪里需要她們安慰,短暫的神經緊繃片刻,她就自己坐了起來。

「姜雪搬進海潮閣了,是嗎?」

青簡點頭。

充滿憐惜又心疼的抬頭看了一眼八角和五香,穆安啞聲︰「放心,我會讓你們恢復如初的,這筆賬也一定會討回來。」

大齊公主又如何,五香八角她都從未凶過,哪里輪得到她姜雪教訓。

深呼吸了一口,牙關有些發顫,穆安跑回了依舊溫暖的床榻,主屋里的擺設和之前沒什麼區別,可心里卻很不是滋味。

該守著她的那個人沒回來。

鞋襪被雨水浸濕,青簡立刻拿了干的給穆安換上,輕聲︰「小姐,別多想了。」

將頭埋在枕頭里憋氣一會,直到一股強烈的窒息感壓上來,穆安才松開,腦子里此刻一片混亂,太陽穴「突突」的跳個不停,一想到方才黑沉沉的夜里海潮閣的燭火通天,連夜雨都遮不住它的光芒,穆安眼眶就酸的厲害。

可奇怪的是,她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失神片刻,她啞聲︰「青簡,我餓了。」

「小姐等著」,青簡轉身就跑了出去。

穆安有些自欺欺人的蹣跚到門口,幽暗的目光向海潮閣的方向望過去,她仿佛看到了里面浮動的人影,是那般的熟悉。

所以呢?

她模了模自己的心。

「本王想要你的心……」

「心悅你…」

「……」

之前這些話都是過眼雲煙,在利益的驅使下都能隨手拋棄的玩笑嗎?

穆安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她七日未醒,整個王府卻迎了一位新王妃進門,她怎麼能不難過。

蕭辭想要她的心,她正在一點一點往出掏,掏了一半卻陡然發現對方只是開玩笑,讓她裝回去,她能嗎?

青簡端了熱騰騰的面進來,就看到穆安失魂落魄的倚在桌邊,連衣服都沒披,赤著腳踩在地上。

「小姐,夜里涼」,青簡快步過去,將披風和鞋子拿過來,叮囑她︰「小姐剛醒,別受涼了。」

眼眶微紅的抬頭看著她,穆安咬了咬唇,問︰「我醒了,他不知道嗎?」

「算了」,穆安自己切斷了這個寒心的話題,雙手捧著熱騰騰的面大口吃了起來。

青簡微微皺眉,面是她親手下的,她很少下廚,所以廚藝也是一塌糊涂。

穆安舌尖麻木,其實並沒嘗出來這面是不好吃的,她垂著頭,含糊不清道︰「把這幾日的情況同我說說吧。」

她從來不喜歡被人蒙在骨子里,十分被動的感覺。

穆安昏迷第二日,惠太妃就興師動眾的來了九方居,知曉穆安病重而且這並不是她第一次發病,惠太妃仿佛忍耐許久終于找到了一個由頭。

十二分殷勤的向醫師聖手打探穆安的情況,對蕭辭更是說了許多寬慰的話。

眾人都以為惠太妃是擔憂王妃的,結果下午蕭辭就被召進了宮。

惠太妃以穆安天生重疾,身子嬌弱,不能替皇族誕下一兒半女,辱沒皇族血脈為由請求蕭景炎為蕭辭令擇王妃。

蕭景炎起初還不同意,可惠太妃的面子他也不好拂,只能先應下,誰知道半日之後,攝政王妃天生有疾的消息傳遍了京城,眾朝臣再也坐不住了,以白史紀為首的眾多朝臣跪請蕭景炎接受惠太妃的建議。

雖然期間有武清文的一力反對,可效果微乎其微,正在此時,大齊國君千里傳書,要姜雪在三日內成婚,不然他大齊必然派人接回公主,自此與大梁勢不兩立。

大齊邊境距離大梁不過十里,兩國自古以來旗鼓相當,近幾年更是有隱隱壓過大梁一頭的架勢,蕭景炎皇位還沒坐穩,哪里經得起戰事,無奈之下,只能同意。

當日便一紙賜婚詔書下達攝政王府,姜雪以平妻的身份成為攝政王妃。

青簡道︰「王爺那日在宮里待到深夜,回府之後又在小姐床邊陪到天亮,就是閉口未談拒婚的事。」

眼淚「吧嗒」一下掉了,穆安視線模糊,她想,陪她一夜有什麼用?

若是他有什麼難處,何不說出來,她會理解的,今夜的雨這麼大,就留她一個人昏睡,起碼派一個侍衛盯著,她醒了好及時通知啊。

可是蕭辭沒有,他甚至都不知道她醒了。

一碗面下肚,稍微的飽月復感讓她方才的恍惚聚焦一處,穆安冷笑著擦干零星的淚水,指了指桌面上的藥瓶,對青簡道︰「把這個給五香和八角,讓她們每天外敷三次,一個月就可恢復了,不會留疤的。」

青簡沒多問,只是收下,她很清楚,五香八角的臉傷的很重,很難恢復如初了。

她沒多問,穆安也沒心情過多的解釋,藥是青簡回來之前她在醫療室拿的,是醫療室新研發的,對于傷口愈合足矣達到百分之九十九的功效,比百草堂的雪肌膏強了百倍不止。

在空間里沖了個熱水澡,洗去一身的冷氣,穆安一個人在空間的地上坐了一晚上。

天剛亮,東方魚肚泛白,一夜的暴雨洗去了不少的鉛華,整個九方居透著煥然一新的氣象。

蕭辭一臉疲態的回來,低聲吩咐嚴寬幾句,輕手推開門,捏了捏沉悶的鼻梁,微皺的眉頭舒展三分,嘴角輕垂,他慢步進去,尋思著今日該對床榻上柔和下來的容顏說些什麼。

冷傲了二十幾載,他從未對一個人說過這般多的話,這七日,腦庫里的畢生所學都詞窮了。

他想,這人也該醒了吧,這次怎麼睡了這般久。

所以當蕭辭看到空無一人的床榻時,他立刻轉身喚了一聲︰「穆安。」

身體都是僵直的,可等了半天也沒回想,整個主屋都沒尋到人。

「來人!」

明月跑進來,看到空蕩蕩的床榻一喜,驚訝道︰「主子,王妃醒了?」

蕭辭皺眉︰「王妃人呢?」

「啊?」

片刻之後,攝政王發了瘋一般差點將整個府邸翻過來,可就是沒找到穆安的身影。

渾身的冰冷比昨夜的暴雨還冷冽幾分,驚動了海潮閣清晨洗漱的姜雪,姜雪穿的跟個花孔雀似的,珠光寶氣的跑下來,一路尋到涼亭。

遠處的人劍眉如峰,側臉的下顎略微削瘦,一筆到底,姜雪不經意的抹上一層紅暈,整理了一下頭飾,嬌滴滴的跑過去,嗲聲︰「妾身見過王爺。」

幾乎是一眨眼間蕭辭寒潭似的冷眸都射了下來,幽幽開口︰「公主自重!」

羞澀的笑容僵在臉上,姜雪愣住︰「蕭……辭哥哥……」。

一抹衣袍翻過,眼前的人早就怒氣沖沖的大步離開,哪里會多听她一言,姜雪憋紅了臉,閃過一抹極其不協調的陰狠。

她是皇上親賜的婚,正兒八經進這攝政王府的,百臣來慶,太妃娘娘喜愛她,如今的她分明已經是攝政王妃了,為何蕭辭還能如此冷心的對她?

都怪穆安,這個時候姜雪才想起來,冷聲問身後的阿桃︰「穆安安那個小賤人呢?」

青天白日,阿桃無端打了一個冷顫,低聲︰「公主,她醒了,可是又不見了。」

「不見了?」姜雪怒聲︰「什麼叫不見了,不會是怕了本公主,跑了吧?」

阿桃低著頭不敢吭聲。

「找到了嗎?」蕭辭問。

嚴寬被從暗牢調了出來,帶著九方居的侍衛東平巷都巡視了一圈,毫無線索,他搖頭︰「主子,王妃根本沒出府吧?」

微微抬眼,蕭辭轉身大步向主屋而去。

「穆安!!」

他喊了一聲,掀開不知道何時落下來的床帳,果然見床角縮著一個人,唇色蒼白,像是一只受了驚的幼鳥,睜大著眼楮盯著他,里面包含了太多蕭辭說不出來的意味,是那般的……惴惴不安。

啞著聲,蕭辭的手指微微發抖,他問︰「你去哪了?」

穆安只是看著他,不說話,其實她一直在空間里,也知道剛才王府侍衛的興師動眾,不知為何,她更心痛了。

她只是短暫的消失一會,這人就如此的擔心她,那為何又會迎進來一個身份地位都比她強了數倍的公主進府,做平妻。

說是平妻,姜雪與她大不相同,這是壓了她一頭的。

收回目光,穆安干裂的嘴角動了動,她說不出話來,強迫自己恢復平靜。

蕭辭心疼的厲害,將人攏進懷里,低聲安慰︰「本王不問了,不逼你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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