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說完總是遲到的第六感告訴她有點虛……
她們身後,同蕭辭一道進來的曹奇表情板正,一副剛正不阿絕不會偷听一米之外人對話的耿直樣,對蕭辭一拱手,語速飛快︰「王爺,鳳凰山之事微臣立刻去查,來路不明之人等臣查清身份,便速速來稟。」
說完艱難的吞了一口唾沫,抬眼看著冷淡的攝政王,他發誓,方才「攝政王偷看王妃洗澡」的話一個字都沒听到。
「那什麼……若是王爺沒其他吩咐,臣先告退了。」
「嗯」,蕭辭將短暫停留在穆安身上的目光收回頭,對曹奇淡淡一點頭︰「夫人被寵壞了,見諒。」
「……」曹奇裝傻充愣,完全听不懂「威名遠揚」的攝政王暗示什麼意思,匆忙行禮腳下生風般逃出了九方居。
他今日是不是听到了什麼不該听的,知道了攝政王什麼不該知道的癖好!
曹奇仰天長嘆,京都衙門今後還有他的生存之道嗎?
他有沒有沒人知道,但是穆安卻知道——她完了!
有人在大庭廣眾之下以「造謠誹謗」的名義將她親切的攬在懷里,「揪」離了其他人的視線。
穆安臨走之前對青簡眨了眨眼,青簡似乎被悟空定住了,還在仔細回味小姐方才的「偷看」意欲何為,對于穆安的眨眼無動于衷。
明月雙頰艷羨,對听風道︰「主子對王妃真好啊。」
感覺自從王妃來了,主子的萬年冰山也漸漸化了。
「對」,听風應和她︰「王妃讓主子變了一個人。」
王府的下人們在這邊唏噓不已,青簡啞了片刻,茫然的收斂了疑惑不解的情緒,想起穆安交代給她的任務,目視前方離開了九方居。
庭院里幾道目光目送她離開,若有所思。
這邊穆安被人揪著小尾巴按在了凳子上,方才那句低沉的「夫人」魔音一般回蕩在耳邊,她像突然被抓離了水的魚,呼吸一窒息,傻傻的笑了一下︰「有事?」
「沒事便不能同你坐坐了,畢竟本王可偷看夫人洗澡了,道個歉也是應該的。」
穆安︰「……」
她就是隨口說說。
況且這道歉的態度也太強硬了吧!
勾唇一笑,穆安淺淺道︰「來點誠意,本姑娘先听听,若是誠懇的話就原諒你。」
論起見縫插針,穆安絕對是刺頭中的佼佼者,吃了蜜糖一般撐眼笑意吟吟,她就不信了,蕭辭臉皮能有她厚。
伸手寵溺的模了模她的頭,蕭辭啞聲︰「這樣夠嗎?」
「噗嗤」笑出聲,穆安呲牙︰「就這樣?」
蕭辭︰「還有。」
「啊?唔——」,淡淡的檀香夾雜著柔和下來的冷冽,溫軟笨拙的唇一瞬間覆了上來,蜻蜓點水般一觸即放,徒留深不見底的幽潭,寸寸都是不可言說的余溫。
「本王的誠意可夠了?」近在咫尺的鼻尖相抵,天生冷淡的薄唇抿成一條尺量的線,遣卷纏綿。
「唰」一下,翻騰的熱浪從內而外,自上而下開始燒,穆安被人下了定身咒,四肢僵硬,半身不遂……
無意識的舌忝了一下余溫尚存的唇,等回過神來,穆安突然覺得自己這般行為過于的無恥下流!
某人更是卑鄙下流!
紅著臉支吾︰「算你狠!」
沉沉的笑從喉結上下攢動的嗓子里一點點撲上來,蕭辭微微後傾,看著又呆又怒的穆安︰「若是夫人覺得不夠誠懇,本王還有。」
有個屁!
「道貌岸然」,穆安往後縮了縮,有點氣急敗壞的跳起來,結結巴巴了半天,愈發的語無倫次︰「誰是你夫人了?」
蕭辭︰「世人皆知,唯獨你裝傻充愣,穆安,本王心悅你。」
昨夜鳳凰山之變,是蕭辭人生中第一次手足無措,心跳的飛快,不受身體的控制,他以為自己差點失去她了,那一刻,他才更加明白,古言中的為情所亂究竟何解,日久生的情遠比皮表來的深。
初見穆安,只覺得她禮儀不通,吊兒郎當,心想,誰家公子願意娶一個這般較勁的人,不曾想,一不小心失了神,成了那令人嗤笑的公子。
卻還不自知。
「……」
穆安滿嘴的胡言亂語被輕飄飄的推了回去,對方分明沒使半分力氣,甚至算得上柔情蜜意,可這遠比千斤的鐵錘還來的猛烈,她「哼哼」兩聲︰「蕭辭,我……」
「本王有事,先走了」,沒等她話出口,蕭辭雪白衣袂微拂,緩緩月兌離了穆安的視線。
壓根不打算听穆安說任何話。
或者是那一句——我不能喜歡你呀。
穆安漫不經心克制自己感動,也僅僅把他當做感動,她想,萬一有一天她要走了,牽掛的人太多走不月兌怎麼辦?
到底怎麼辦啊?
沒人看到巍然的攝政王跨過門檻時步子稍微踉蹌了一下,九方居正廳里,嚴寬越來越琢磨不透主子的情緒了。
這怎麼一天天喜怒無常的,實在慎人的緊,還不如天天怒臉相迎呢。
蕭辭︰「怎麼樣了?」
「大齊使臣在驛館里鬧了幾場,大齊公主進宮三次都被攔在了天和門外,皇上以身體抱恙為由,將接風宴一拖再拖,拖到了下旬,此舉引起了文臣不滿,武清文以兩國友好,理應請做上賓,全大梁禮數為由多次上諫,听聞被皇上從太和殿趕了出來。」
老頭子臉都綠了,在太和殿外跪了兩個時辰才讓人給強制「抬」了回去。
蕭辭抬聲︰「還有呢?」
這些他不關心,大齊使臣私自拜訪在前,本就壞了禮節,這些朝臣並不知道,諫言兩句情有可原。
蕭景炎這次的態度也省的他提醒,先晾大齊幾天,也好讓他們長長記性。
他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嚴寬垂首︰「進宮的暗衛至今還未回來,怕是凶多吉少。」
「主子,可要屬下換一批人進去?」
「暫時不用」,蕭辭晦暗不明的神色陰了陰,用眼角掃了向嚴寬︰「去一趟京都衙門,助曹奇查查昨夜的人。」
「是」,嚴寬奉命後又疑惑道︰「主子為何不問問王妃,昨夜王妃定然記住了那人的面貌,繪出畫像讓各州通緝攔截豈不是更容易。」
他覺得自己說的非常有理,可看自家主子捉模不透的臉色,就是明晃晃在告訴他——你管的太多了。
「屬下告退」,嚴寬識相的退了出去。
午後,歐陽記的人浩浩蕩蕩帶著厚禮到王府致謝,歐陽記的管家穆安認識,就是那日在鳳凰山上老媽子似的「哇哇」亂叫的人。
今日的他衣著端正,像哪里來的暴發戶,吆喝著人就把厚禮往九方居送,對穆安點頭哈腰,一張臉笑成了褶子。
盡管九方居的侍衛一堵牆般將他們擋在門口,听風寒著臉,一邊看著她家主子的面子跟歐陽記互不對眼,一邊看著王妃的面子不好踹人,只能悶臉不吭聲,雙手環胸站在一旁。
那老管家仿佛看不見面前一堵人肉牆,樂呵呵的吩咐身後的人將禮往旁邊塞。
穆安苦笑不得,探監似的和老管家隔著人工牢房交流。
「替我謝謝你家公子,禮我就收下了。」
「王妃千萬不要客氣,公子說了王妃以後想要什麼盡管在歐陽記的鋪子里吩咐一聲,就是刀山火海歐陽氏也給王妃尋來」,老管家墊著腳眯的眼楮都沒了。
簡直非常滑稽,穆安笑道︰「回去告訴你家公子,不用這般夸張」,她低頭掃了一眼在人肉侍衛的擁堵下夾縫求生傳送過來的一地禮物,輕聲︰「勞煩你們了,快回去吧。」
不然一會九方居的侍衛該打人了。
老管家不知道被歐陽落灌了什麼仙湯,字正腔圓,一點哆嗦也沒,一個勁的嘮叨︰「我家大公子也說了,這次是歐陽氏欠王妃一條命,他日江南一帶王妃若是有空拜訪,定然奉為上上賓,歐陽鏢局願為王妃無償護送。」
歐陽痕?
穆安咋舌︰「曉得了,多謝歐陽大公子。」
老管家還欲張口說什麼,可老眼一抬看到聞風而來的攝政王,扯著笑匆匆拱手︰「歐陽氏恭候王妃隨時大駕。」
說完回頭催促著身後人,一雙腿利索的陡然年輕了二十歲,跑的比兔子還快。
穆安回頭看到寒臉的某人,好氣又好笑,果然還是怕他的。
侯在一旁的侍衛散開,听風難為情的張口︰「王妃,這些要拿進去嗎?」
「嗯」,穆安點頭︰「先隨便放著,你看著辦吧。」
听風也飛快的跑了,畢竟自己抱的是歐陽記的東西,還有歐陽大公子送來的,這哪里是送禮,簡直就是明晃晃的挑釁啊。
那老管家句句不離王妃,卻連主子一句都懶得提點,這禮謝的也是王妃個人,和王府壓根沒半個銅錢的關系。
九方居的下人大都清楚這其中隱晦的利害關系,偏偏穆安壓根沒想這麼遠,兩人之間的氛圍有些怪異,她再也不敢輕易調皮了,乖巧的像個孩子,莞爾一笑︰「歐陽落送禮,算是謝我在鳳凰山的救命之恩。」
「嗯」,蕭辭言辭正經︰「確實該謝,歐陽氏的香火差點斷了一根。」
穆安︰「……」
「把東西拿進去,好好放著」。
旁邊排隊搬重禮的侍衛手一抖,東西差點摔了。
他們是不是出現幻听了?
主子竟然讓他們歐陽記的東西好好放著?不應該丟出去嗎?
因為什麼——因為王妃?
王妃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