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合巹酒

蕭辭一走,穆安頭重腳輕感又襲上來,倒頭繼續睡覺,半夜忽然被噩夢驚醒,她猛然坐起來,腦子一閃想起一件事,趕緊把八角喊進來。

八角疑惑︰「王妃,怎麼了?」

穆安听的眼角一抽,舌忝舌忝睡得干燥的嘴唇︰「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叫我小姐吧,你這王妃王妃,听的我別扭。」

「哦」,八角傻呵呵笑。

穆安拉過她,干巴巴道︰「永和宮的人撤了嗎?」

她怎麼把這個給忘了,明日惠太妃還不得把她拆了!

八角听了點頭︰「小姐放心,早就撤了,王爺一回來,听風就去了。」

「可是小姐,明日惠太妃會生氣的吧?」

嘆了口氣,穆安抬手將被子抱懷里揉成一團,一片松軟抵在下巴處,留出一個憂郁的腦袋︰「鐵定的。」

畢竟是她讓人守著永和宮的……這不是怕惠太妃听了前庭的消息跑出來嘛。

細細數來,她今日還真是為非作歹,綁了當朝左相,關了惠太妃,還打了三王爺……

無奈的扯了一抹苦笑,穆安瞥了一眼窗戶外的月色,咋舌︰「連月亮都黑沉沉的不肯出來,蕭辭呢?」

八角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算了,她自己去找,從床上蹦下來,隨便披了一件外袍。

夜風正涼,穆安一頭烏黑的發絲輕輕蕩著,她踮起腳朝對面瞟了瞟,發現燈還亮著,提著裙子就跑了過去。

許是沒料到穆安會大半夜突然闖進來,蕭辭抬眼看到門口的人怔了好一會,直到穆安努力的眯了眯眼「吭哧」一笑,他才緩緩放下手中的公文。

穆安一臉雀躍的跑過去,圍著蕭辭轉了兩圈,一邊笑一邊輕浮的吹著吊兒郎當的口哨。

蕭辭頭疼,手掌按了按額頭,回手就把穆安按在原地,由于略微疲憊,他聲音有些啞︰「你來做什麼?」

「睡不著,來看看你」,穆安笑嘻嘻的。

蕭辭嫌棄的揚了一下眼尾——怕是睡醒了,閑來無事才來瞧瞧呢。

這人滿嘴謊言,說起來臉不紅心不跳,分明說的漫不經心,可听在別人耳朵里卻跟樸素的情話一樣,小勾子似的輕輕在你耳尖繞一圈,勾的人一癢癢,轉身去看,卻總能對上一雙清澈無痕的瞳孔。

還真是……

靜下心神,蕭辭道︰「現在看過了,怎麼還不走。」

「沒趣」,穆安一皺眉,不爽的瞪他一眼,不過瞬間又無所謂的扯了扯嘴角,賤兮兮道︰「幸虧我來了,我要是不來都不知道你偷偷穿我送你的睡衣呢?」

蕭辭一愣,耳尖微紅,瞬間跟個啞巴一樣閉口不言。

耳邊回蕩著穆安開懷的笑,她道︰「早就跟你說過了穿著舒服你還不信,現在信了吧?」

「嗯」,抬頭看了她一眼,蕭辭悶聲一應,算是認同,又忍不住好奇道︰「你哪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這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了旁邊的書桌上,雙臂撐著自己,微聳著肩膀,潑墨的發不加修飾,順著雙肩滑落在胸口,她蕩秋千似的晃著雙腳,對他眨眨眼楮,蠻自豪的解釋︰「我開成衣鋪子的,做生意自然要夠別具一格才能打開市場,不然大家都一樣還怎麼賺錢。」

「那你還開珠寶鋪子和脂粉鋪子呢?」

怎麼沒見你有新花樣?

穆安一噎︰「我這不還沒什麼好想法嗎?再說了,平日里太忙,還沒找時間去看看呢。」

蕭辭挑眉︰「我看你一天時間還挺多的,都拿來懸壺濟世了嗎?」

穆安︰「……」

這是話中有話啊!

尷尬的愣了半天,穆安腳也不晃了,乖乖從桌子上跳下來,習慣性的捻捻手,垂聲︰「其實我也不是有意隱瞞你,只是給自己留點退路而已。」

穆安站到蕭辭面前,言辭誠懇︰「我其實一開始就會一點醫術,但我從來沒給別人治過病,近日這幾次也是逼不得已。」

抬眼看著她,蕭辭將信將疑的隨口道︰「醫術哪里學的?」

穆安隨口就來,恬不知恥道︰「自學成才。」

蕭辭︰「……」

你覺得我會信嗎?

不滿的撥拉了他一下,拽著蕭辭的衣襟,穆安深知做戲就要做全套的道理,表情亢奮︰「你別不信,你以為之前被關在閨閣里這麼多年我都是怎麼過的,我學的東西可多了呢?只有你不知道的,根本就沒有我不會的,之前我看父親的書房里有幾本醫術孤本,都蒙塵了,便好奇的看了看。」

說到這里,穆安不免收斂情緒,眉頭緊鎖︰「這一看就看了三年之久,慢慢的,上面的醫術我也跟著學了不少。」

她說的可謂是行雲流水密不透風,蕭辭愣神︰「那孤本去哪了?」

穆安︰「毀了。」

氣鼓鼓的捶了桌面一拳,穆安凝聲︰「前段日子我在王府,丹寧院被府中二夫人和二小姐砸了,好多東西都被她們燒毀了個一干二淨,我回去的時候,什麼都沒了。」

「那可是陪了我三年之久的書,平日里都是小心呵護的」,穆安落寞︰「誰曾想最後竟落了個這般下場。」

蕭辭皺皺眉,穆安的神色實在是不留破綻,他注視良久,丹寧院的事情他也略有耳聞,最後點了點頭,安慰她︰「沒事,以後遇到相關的書籍我會帶給你的。」

穆安眼楮一亮︰「真的?」

蕭辭笑了一下,點頭︰「真的。」

心底發笑,穆安看著蕭辭被她三言兩語忽悠的這般同情她,默默給自己點了一個贊。

能如此優秀的恐怕除了她,這世上沒幾個人了?

不過瑟歸瑟,她還是頗為擔憂的問了一句︰「今日宮里是有人要造反嗎?是蕭坤嗎?」

蕭辭沉眸︰「不是他。」

「啊?」,穆安疑惑,想了想道︰「也對啊,他今天根本沒進宮,若是真要造反看起來也不對,況且天時地利人和他一個都沒佔,跟個螞蚱似的亂跳什麼!」

聞言,蕭辭抬眸,怪異的看著她︰「你怎麼知道蕭坤今日不打算進宮?」

「他自己說的,我听到了啊」,穆安道︰「他壓根不知道今日婚宴你不在,來找事發現只有我一個人才察覺到不對勁,要往府外走的。」

眉頭皺了皺,蕭辭起身出門,低聲囑咐了嚴寬幾句這才進來。

看他臉色不好,穆安莫名的擔心︰「怎麼?是哪里不對嗎?」

蕭辭︰「哪里都不對。」

在太和殿前,他以為常慶豐裝傻充愣,現在看來,他根本不知道皇上遇刺,他就只是沖他來的,皇上遇刺和常慶豐無關。

而謝良好像是見了常慶豐才知道,常慶豐要對付的人是他,又或者還誤加了一個皇上,之所以答應常慶豐守在外面,多半是單純的以為常慶豐去救駕。

蕭辭之前懷疑今日之事多多少少和蕭坤有點關系,如今看來,蕭坤倒像是完全不知情,被人蒙在鼓里。

「……」

听蕭辭說完,穆安兩臉都是懵逼的,只能愣愣的感嘆一句︰「著實復雜。」

實在太亂了,理都理不清,她琢磨半天道︰「可好像也不對啊,李嵩和閆萬等人是一開始就要走的,看樣子他們對今日宮里要發生的事一清二楚,那他們又是受誰指使啊?」

「再者,眾人都知道,這群人和你不合,今日婚宴他們完全有理由不來,那樣豈不是更方便行事,為何又要來王府吃酒,多此一舉還自投羅網。」

穆安瞬間頭大,掰著指頭數,碎碎念道︰「皇上,攝政王,常慶豐,李嵩等人,蕭坤……」

怎麼看他們分明就是謀劃好的,可中間發生的種種差錯卻巧妙的將他們之間的聯系推翻。

蕭辭默不作聲,聞言垂聲︰「不管怎樣,今日謝謝你了。」

「哦」,穆安還在想這些彎彎繞繞,壓根沒注意听他說了什麼,隨口一應,最終沮喪的搖搖頭︰「冤冤相報何時了……」

「……」蕭辭看著她眸色淡了淡,溫聲︰「夜深了,去睡吧。」

嘆了口氣,穆安點了點頭︰「算了,明天再想,我先走了。」

剛走到門口,感覺到身後的人動了一下,蕭辭道︰「等一下。」

「咋了?」穆安回頭,嬌作的福了一禮︰「王爺還有何吩咐?」

「洞房花燭夜,是要喝合巹酒的。」

邁出去的步子一頓,穆安呆呆的轉了轉眼球,合聲︰「所以呢?王爺的意思是……??」

「我讓人備了酒」,蕭辭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到桌上拿了酒過來,問她︰「要喝嗎?」

干笑幾聲,穆安突然渾身有點熱,她回過身,模了那酒壺一下,笑道︰「王爺說的有道理,是該意思意思啊。」

听了她這話,蕭辭倒酒的手一頓,斜了她一眼︰「你進這王府就是意思意思不成?」

「啊?」穆安抬頭︰「不然呢?你……莫不是對我有什麼非分之想?」

蕭辭︰「……」

略微暴力的把酒盞塞進她懷里,蕭辭沉眸︰「沒有。」

「那就好」,嬉笑一聲,穆安低頭嘗了一口合巹酒,眼眸一亮,豎起了大拇指,由衷的感嘆道︰「這個酒好喝。」

「……」,伸在半空中準備交喝的手一頓,蕭辭仰頭一口喝掉。

穆安低頭捏著酒盞,指節微微緊促,她尋思著︰白日里拜天地的禮制都省了,還在乎這一個?

最後胡亂說了一句,穆安趕緊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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