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聘禮(3)

看著跪了一院子驚不可愕的穆府眾人,蕭辭從後面上來,親手扶起陳氏︰「老夫人,王妃染疾,不容耽擱,本王今日特來下聘,至于王妃就先隨本王回去了。」

「不可!」掙月兌穆平的手,陸玉茹嘶聲,穆安安眼看就要死了,這好事就要重新蓋棺定論了,她怎麼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陳氏真想一拐杖扔過去打死這個潑婦。

可陸玉茹那看的進去別人的眼色︰「還望王爺三思,如今府中大小姐生死未知,眼看就要熬不過去了,王爺為何要抬一個將死之人回去,豈不是污了王府的門,就是惠太妃也不會同意的,再怎麼說,穆安安也是我穆府的人,如今還未出閣,就讓她留在穆府吧,別給王爺和惠太妃添堵啊。」

「混賬!!」陳氏終究還是一棍子扔了過去,龍頭拐杖打在陸玉茹額頭上立刻就見了血,晦氣的緊,她氣的直喘氣︰「有你這麼詛咒佷女的嗎?安兒還沒死呢,你就詛咒她,我看你才是我穆府的災星,當初怎麼娶了你這麼個東西!!」

生怕蕭辭听了進去,誰知道蕭辭眼楮都沒眨一下︰「本王的婚事,何時輪到別人指手畫腳。」

「老夫人保重,本王先走了。」

轉瞬間,門口的吹打聲又響了起來,整整六十四抬聘禮闊氣的在穆府院子里走了一圈,透過快要封不住的箱子,都知道里面的東西不凡,其他人眼楮都看呆滯了,想著蕭辭一走他們就能大飽眼福。

誰知道下一刻就看到五香和八角跟著進了丹寧院的馬車出來,不用想也知道那馬車里躺的是誰。

關鍵是令人大跌眼楮的還有兩個婢女身後二十抬的箱子,包括昨日蕭辭送的禮還有丹寧院所有的貴重東西,嫁妝。

在鴉雀無聲中,轉了一圈的聘禮連一個銅錢子都沒留下就原封不動的出了穆府大門。

跟著王府的車駕遠去了。

「……」

穆平︰「這……怎麼還能如此行事,有傷風化!」

陳氏抹著眼淚,心下五味雜陳,她的安兒命苦啊!

搖了搖頭,不再看二房任何人一眼,顫顫巍巍回了自己院子。

將穆安安置在九方居的廂房,嚴寬看著站在榻邊拳頭緊握的蕭辭,過來道︰「王爺,您傷還未好,不可過多操勞,要不先歇息會吧。」

蕭辭揉了揉鼻梁︰「無礙。」

從東平巷一直敲鑼打鼓到穆府門前,短短片刻整個盛京已經傳遍了,大家都知道攝政王抬著重聘去了穆府,直接將穆府大小姐抬回去了。

等消息傳到沈府的時候,沈行白正當著沈德重的面跪在書房,他低眉順眼,一身銀絲雪袍,愣是沒一點心疼,听到家奴來報︰「老爺,攝政王將王妃抬回去了。」

「啥!」沈行白正迷糊呢,瞬間清醒從地上蹦了起來。

這不還沒到月末呢嗎?

三哥怎麼直接把人接府上去了——不行,他要去看看。

豈料還沒邁出半步小腿就挨了沈德重一板子,老尚書板著張臉︰「你給我跪下!」

沈行白回頭,呲牙咧嘴外加嬉皮笑臉討好︰「爹,我有事,真有事,晚上我回來繼續跪,跪三天啊行不行?」

「不行!給我跪下!」

沈德重恨不得打死這個吊兒郎當的兒子,他活了大半生沒在朝廷上站隊,本本分分一心為國,不成想有這麼個兒子,整日和攝政王混在一起就算了,畢竟不求職。

如今竟然公然當著主母的面踢打妹妹,這樣的人等著他以後成了禍害,還不如讓他親手打死。

可半晌,除了不痛不癢的幾板子,他也沒下得去手。

看著沈德重青紅交接的臉,沈行白重重嘆了口氣,解釋︰「爹,我沒打她。」

「你沒打欣兒那欣兒怎麼掉進池塘的,自己跳下去的不成?」沈德重問。

沈行白看老頭說到了點子上,眼楮一亮點了點頭……然後又挨了幾板子。

書房門緊閉,沈行白癱坐在地上,揉了揉發麻的膝蓋,沒一會就听到外面嘰嘰喳喳聲。

支開外面的小廝,沈行怡紅著眼楮進來︰「哥,你為什麼不告訴爹是沈欣先要推我的,你為了拉我她自己跌下去的。」

瞥了她一眼,沈行白終于知道沈德重看到他是什麼心情了,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恨不得沈行怡成器一點,可就是狠不下心教訓。

模出腰間的玉骨扇,不輕不重在她頭上敲了一下,沈行白凶巴巴道︰「你長沒長腦子啊,這些年在沈欣手里吃的虧還少,見沈德重當面重罰過她嗎,咱能一天沒事少招惹她嗎?沈府這麼大院子還不夠你遛的,非要跑人家院子里去挑事,閑的慌是不是。」

「我就是看她不順眼怎麼了」,沈行怡衣服都亂了,看著沈行白,一想到是替她在這跪了半天就愧疚的不得了,道理她不是不懂,反正嫡庶有別,不管怎麼說著沈府的里里外外都是她哥的,有些東西沈欣是拿不走的,可從小斗到大,沈行怡就沒低過頭。

現在也不行。

沈行白無奈道︰「行了,回自己院子里待著去,我還有事出去一趟。」

「等等」,拉住他袖子,沈行怡突然眼淚「啪」一下落了︰「哥你是不是要去攝政王府啊?」

看到她哭,沈行白一急,拉起袖子就往她臉上擦︰「對,你哭什麼?」

沈行怡嗚咽道︰「我都知道了,穆姐姐都住進王府了!」

「……」

冷靜片刻,沈行白捏住她的肩膀,溫聲︰「听話,三哥不會喜歡你的,爹也不會讓你嫁王府的,我的妹妹長大了,該明白了。」

沈行怡推開他,淚眼婆娑︰「我不明白!」

這盛京愛慕蕭辭的人那麼多,近水樓台先得月,她怎麼就沒沾上一點沈行白的光呢?怒氣沖沖瞪了沈行白一眼,沈行怡踩了他一腳就跑了。

沈行白醞釀了半天的情緒,一句安慰的話沒說出來就啞然失笑,他一直都知道沈行怡「愛慕」蕭辭,不過他也看的出來,是小孩子心性,算不得數。

探頭探腦了半天,見書房外沒人,沈行白撒腳就跑了。

一路狂奔到九方居,門沒進去就被听風給攔住了。

沈行白一挑眉︰「怎麼,不認識我了?」說著還一臉賤相的晃了晃手里的扇骨。

听風賞了他一個大白眼︰「沈公子請回吧,主子今日不見客。」

這話一出,沈行白就急了,與她大眼瞪小眼︰「我是客人嗎?我是半個主子。」

可他哪里是听風的對手,三兩下就被推到了幾步之外。

正對峙著,蕭辭從里面出來,看了他一眼︰「來做什麼?」

對听風得意洋洋的吐了個舌頭,沈行白拉著蕭辭就往里走︰「听聞三哥把王妃接回來了?」

「嗯。」

「真的?」沈行白愕然︰「到底怎麼回事,不是去下聘嗎?」

蕭辭垂眼︰「見了你就知道了。」

到九方居已經兩個時辰了,穆安的狀況還沒穩定下來,沈行白一見當真大吃一驚。

「這是中毒了?」

「不是」,蕭辭道︰「不知道什麼原因。」

這下就連沈行白都安靜下來,同情的看著榻上生死未卜的人,低聲︰「這丫頭還挺招人喜歡的,挺對我胃口。」

一瞬間,感覺脖頸涼颼颼的,,一抬眼就連蕭辭側眼掃著他,沈行白莫名的心虛︰「三哥明鑒,我沒別的意思,都這個時候了,穆安千萬不能出什麼事,已經收到消息,大齊和親的隊伍已經出發兩日了,他們悄無聲息的來肯定有所圖謀,他們來之前,你必然要娶了正妃。」

那大齊公主一開始就是奔著蕭辭來的,如今未下碟就來了,不能不讓人多想。

傳聞那公主心高氣傲,必然不會屈居側妃之位,只要蕭辭成了親,那和親就得另尋他人了。

蕭景眸子一沉,看著榻上的人張了張口,最終什麼都沒說,其實他娶穆安心中並非如此,不是全然為了避開和親。

見他沉默不語,沈行白又低聲接道︰「所以你去穆府下聘,把她接到王府,是想先給她正妃的名分嗎?」

這次蕭辭沒沉默,他道︰「不是。」

只是話音未落,榻上的人突然輕聲咳嗽起來,掩蓋掉了他這兩個聲音很輕的字,除了他,沒人听到。

顧不上其他,蕭辭立刻過去查看。

穆安只覺得自己好像掉進火坑里燒一樣,渾身如焚,不覺得昏睡了多久,隱隱乎乎能听到耳邊有人哭訴,有人說話。甚至能感受到別人的觸踫。

可她就是醒不過來。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直到听到蕭辭熟悉的聲音,包括他和沈行白的對話。

感受到身體被人扶了起來,喂了口水,穆安緩緩睜開了眼楮,恍惚許久眼楮才開始聚焦,她看清了蕭辭滿眼的紅血絲,再稍微一看就猜到這是哪里了。

她在九方居。

說實話,本來挺感動的,可腦海里揮之不去的對話瞬間讓她清醒,分明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她卻覺得有些酸澀。

她討厭被人利用,萬般躲避也躲不了,慢慢的以為是朋友了,「利用」也可以稱之為幫忙,可突然發現真相並非如此。

蕭辭︰「你怎麼樣?」

「沒事」,穆安臉色極其難看,動了動嘴,低聲︰「不牢王爺掛心。」

看了他一眼,穆安現在渾身虛弱,說幾句話都費勁,她道︰「我想緩會,勞煩王爺把我身邊的丫頭叫進來,我問幾件事,王爺先去休息吧。」

蕭辭看出了她的疲憊,不忍心打擾,點了點頭。

五香和八角沖進來,穆安一伸手指,用眼神提前警告她倆︰「別哭!給我憋住。」

兩個丫頭把眼淚生生憋了回去。

穆安長舒一口氣……憋回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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