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5  我怕你丟了

沈行白的話,猶如當頭一棒,給穆安懵住了。

什麼是鎖魂陣,字面意思便能理解一二,可這陣究竟鎖的是誰的魂。

「魂身分離,這是一場局,引著你前往呢」,沈行白白看著穆安,眼底埋上一層悲痛,幽幽道︰「你若是真去了,變數不知,生死不知。」

所以……能不去嗎?

兩個人都知道,不能的。

說來這神結還是二十一世紀的紀川給的,多半也是天機閣的後人,這是一個輪回。

穆安抬眼,一片堅定,道︰「我得去。」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沈行白自責道︰「這樣瞞著三哥,你可想過,若是在天塹下發生了意外,他會痛不欲生的。」

「沒有別的選擇,若是我注定與他只能活一個,我會無比堅定的選擇他,況且…」,穆安微微一笑,淺聲︰「我可能會離開,但這並不代表著我一定會死。」

比死更差的結果,就是回了現代,一個人帶著記憶活著。

垂下頭,沈行白指尖微發緊,在片刻的靜默後道︰「還有,按照你目前的情況來看,不管是九州錄的集齊,還是昆侖神劍,天機神結,以及重啟的天機陣,萬星相匯陣都匯結完畢,剩余的時間不多了,所以你的精神力在變弱,感知力在下降,這一切寓意著什麼,三嫂應該清楚的。」

還有一樣,就是現在空間牆上的積分表已經快滿了,九州錄一齊,穆安昨夜進去看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就要離開了。

穆安說︰「我會盡快的。」

沈行白突然有些後悔,壓低了聲︰「真的不告訴三哥嗎?畢竟……不是小事。」

「怎麼說?」穆安抬起頭︰「你該知道,我一旦同他說了,他會如何做?萬一下了天塹一個都回不來呢?」

沈行白啞口無言。

穆安微微道︰「沈行白,我知道你有辦法,相隔千里連萬星相匯陣這種匯聚天靈之氣的陣法都能探出來,我相信,不論天塹下面發生什麼事,你都能把蕭辭帶回來,把所有的人帶回來。」

無奈的搖頭,食指指甲嵌進了扇面,沈行白自嘲︰「三嫂高看我了。」

「我相信你。」

穆安篤定的說︰「若是不信你,我也不會把這些事托付給你了,從你說要跟著我一起下天塹時,我就知道,你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空氣再一次陷入凝固,良久,沈行白都沒有說話。

門口的竹簾微動,夜里更涼了些,穆安正欲開口,忽地眼神一凜,對沈行白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一瞬間,沈行白就警惕起來,兩人不約而同瞅向窗外,是丹寧院的矮樹在搖曳。

動了動唇,穆安說︰「我出去看看。」

沈行白即刻起身,跟了出去,兩人到了院外,除了小呼呼的風聲,什麼都沒有。

穆安一向敏銳,她方才分明覺得外面有人。

「別太緊張了」,沈行白扭頭說︰「我來時,街上便沒什麼人了。」

「誰知道呢,還是當心點好。」

確定院中無人,穆安才轉身進去,對沈行白道︰「既然說起了萬星相匯陣,明日我要收個網,你順便來听听,說不定能意外知道些什麼。」

「是入京的大齊國師?」

「還真是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楮」,穆安低低一笑︰「就是他,總覺得他應該知道些什麼,不像個簡單人。」

「說起這個,倒讓我想起來了這大齊巫術,按照三嫂之前的說法,那之前死在你們手中的元龍,所修習的害人之術,同這大齊巫術了截然不同。」

穆安訝異︰「什麼意思?」

「這大齊巫術自開始,是用來救人的,而不是害人的,修習之人,被稱作巫醫」,沈行白勾過凳子坐了,緩緩道︰「我仔細查了才知道,那些個害人之術,壓根同巫術八竿子打不著,只是這巫術失傳太久了,世上真正清楚的沒幾個人,讓那大齊國師打著名頭,在大齊皇城混了這麼久,害了那麼多人。」

「如此說,這根本不是大齊巫術?」穆安道︰「那這些害人之術,玄龍師徒二人,從哪里學的?」

沈行白說︰「會不會同大藥谷有關?」

穆安沒有否定,看來,明日確實該有一場好戲。

夜深了,穆安便打算直接宿在丹寧院,沈行白還要連夜處理一些閣中事,南宮一走,他更忙了。

明月小眯了片刻,這會正精神這,她送著沈行白出去,到了穆府門口,沈行白看了一眼還候著的馬車,回頭說︰「告辭。」

「沈公子慢走」,明月止步,身上穿的有些薄,看著沈行白坐上了馬車,轉身就小跑著回丹寧院。

這邊沈行白坐在馬車里,眉頭擰在一起,還在想一些事情,外面的車夫抬聲問了句︰「公子,我們回府還是回茶樓啊?」

沈行白回過神,剛想說︰「回茶樓……」

忽然,外面的車夫悶哼一聲,半天沒了動靜,馬車卻還在不徐不疾的穩穩行駛著。

「怎麼了?」沈行白抬起眼,剛要伸出手去挑開車簾一探究竟,指尖還沒伸出去,就被重重的一巴掌拍了回來,來人下手一點都不留情,沈行白當時就覺得指頭被拍斷了一樣。

蕭辭俯身進來,面色陰沉的厲害,兀自坐了。

一口悶氣憋在胸膛里,沈行白瞬間蔫了,表情不自在的變了變,問︰「三哥怎麼在這?」

「我听到了」,蕭辭毫無征兆的開口,鋒利的目光緊緊鎖住沈行白的咽喉,冷道︰「說!」

沈行白頓時深刻的感受到,那些被關在王府暗牢的人,該是何種心情。

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沈行白揉著手指,悻悻道︰「三哥這是怎麼了?回來還沒見我呢,一見面就殺氣這麼重,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來尋仇的呢。」

可不是嘛,外面的車夫大氣都不敢出,此刻就覺得自己是個聾子。

「別裝傻充愣」,蕭辭戾氣有些重,對沈行白也凶了些,說道︰「剛才在門外的人是我,安兒一察覺,我便退了。」

心底「咯 」一下,沈行白半張著嘴,臉都白了。

涔涔的寒意從腳底升上來,沈行白拘謹到︰「三哥听到什麼了?」

最多听了後面幾句……干巴巴咳嗽一聲,沈行白費力的去回想,關鍵時刻,腦子銹頓了,完全記不起來他同穆安在最後說了什麼。

蕭辭靠著車壁,車內的氣氛降到了冰點,本來要回茶樓的馬車,加鞭往東平巷去。

蹄聲急而烈,驚動了街道兩旁安眠的人。

——

辰時一刻,穆安叮囑著素萍給陳氏熬了藥,她又親自施了針。

陳氏靠坐在榻邊,說︰「待會辭兒來接你,你若是忙,就回去,別讓祖母耽擱你們了。」

「無妨,我再多陪祖母一會」,穆安柔聲笑笑︰「蕭辭可能一大早就進宮了,朝事繁忙,沒能來拜見祖母,祖母別生他的氣。」

「祖母哪能呢。」

果然,過了半個時辰,蕭辭還沒來,听風從外面回來,進了丹寧院,見穆安正在收拾東西,站在後面說︰「王妃,主子昨夜從宮里回來的遲,今日一早,天還沒亮就進宮了。」

「猜到了」,穆安手下一頓,漫不經心的問了句︰「他昨夜什麼時候從宮里回來的?」

听風說︰「子時剛過。」

放下心來,昨夜沈行白離開的時候,正值亥時,那會蕭辭還在宮里呢。

她昨夜睡不著,又仔細的想了想,屋外若是真有人偷听,她不會臨末才覺察到,該是自己多想了。

穆安完全忽略了,蕭辭的功力遠在她之上,有心屏息,她一時半會還真不一定察覺出來。

一直等到午時候,蕭辭才來,穆安正在和陳氏用午飯。

明月笑著說︰「主子回來了。」

蕭辭隨後一步進來,瞳色幾經流轉,才從穆安臉上移開,對陳氏行了一禮︰「給老夫人請安。」

「何需多禮」,陳氏滿臉的皺紋都慈愛起來,趕緊讓素萍添了碗筷,道︰「快坐下,辭兒還沒用飯呢,正好趕上。」

「是」,蕭辭謙卑︰「從宮里出來,就往家中來了。」

陳氏說︰「宮中事務諸多,盡管忙,也不得誤了身子。」

蕭辭靜靜听著,只是好半天都沒有動筷,穆安以為他不餓,在桌底勾了他一下,小聲︰「多少吃點。」

四目相對,說不出的微妙變化,還沒等穆安品出點什麼,就見蕭辭微一勾唇,說︰「好。」

穆安眨了眨眼,低低笑了一聲。

一頓飯吃的分外融洽,看到兩人相睦,陳氏面色都好了很多,精氣神也提上來了,多說了很多話。

蕭辭緊緊牽著穆安的手,掌心的溫度有些燙,穆安瞥過眼看他,指尖被緊緊攥在大掌里,抽都抽不開,莫名的好笑。

蕭辭面上未變,對陳氏說話一直溫著聲︰「這就同安兒回去了,擇日再來看望老夫人。」

陳氏心中歡喜,點頭叮囑︰「路上當心。」

出了院,穆安動了動出汗的手腕,仰頭說︰「牽這麼緊做什麼?怪熱的。」

蕭辭慢步向外走著,用極輕的聲音說︰「本王一松開,就怕你丟了。」

「什麼歪理」,指月復相抵,穆安嘴上笑著,手卻沒松,兩人就這樣牽了一路。

快到東平巷,穆安盯著那一夜之間深沉許多的眉眼看了會,才說︰「今早進宮,可有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

蕭辭淡聲︰「誰敢讓本王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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