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9  再爭一次

穆安本以為是許煙櫻找她說茬,惦念著她好歹照顧青音一場,走一趟也無妨。

沒想到這主局倒像是秦王做的,她輕抿著唇,良久都沒吭聲,想瞧瞧這病老垂危的秦王,見她是為了什麼。

「那日在酒樓廊上,瞧了郡主一面,怕是同煙櫻有些誤會,听你們在廊上吵了。」

秦王這話完全沒有責怪的意思,愈發的讓穆安迷惑,她都模不準這秦王是幫著誰了,看似更偏向她一點,令人啼笑皆非。

穆安也收起了架子,平易近人道︰「我同許姑娘確實有些誤會,說來也不深,解不解都無妨的。」

許煙櫻一怔,特想對穆安翻個白眼,卻又好似被禁錮了,把自己憋了紅臉。

秦王緩緩道︰「郡主同煙櫻年紀相仿,在這涼都也算是名門千金,姑娘家就該聚在一起,有個伴也不至于孤單,我回來這些時日,從未見煙櫻同誰家小姐會面,倒是郡主,常常被煙櫻掛在嘴邊,朋友之間,哪怕一點誤會,都是要說清楚的。」

穆安︰「……」

怎麼覺得這秦王脾氣過于好了,她剛才可在門口听了一耳朵,自己同秦王府王世子以及那許姑娘的恩怨,秦王應當是已經知曉了的。

難道就一點都不在意?

「父親,你別說了」,許煙櫻自己听不下去了,插嘴道︰「我同安郡主之間不是誤會,也不用解開,更不會成為朋友的。」

秦王皺眉︰「煙櫻!」

別無他意的低笑出聲,穆安換了個姿勢,對著秦王這暫時挑不出錯的老者,她尊老的分寸還是拿捏的挺準的,微抬眸︰「秦王怕是誤會了,許姑娘常掛我在嘴邊,多半不是什麼好听的話。」

秦王不以為意,他身子不太舒服,強撐著說︰「話好听不好听不重要,重要的是,心里存了追趕不及的敬意,才常念叨著。」

許煙櫻︰「我才沒有。」

「別打岔」,秦王雖年邁,甚至半截身子入土,可他這顛沛流離的一生,所看懂的人間世故,遠不是眼前的小輩所能比的,他瞧的出來,許煙櫻嘴硬心軟,空有一身的骨氣,卻也因為這被血脈冠著的骨氣,成了她最大的累贅,無奈道︰「煙櫻你傻,郡主從未同你計較過什麼,你們還是朋友。」

穆安繼續笑笑。

同許煙櫻不同,穆安的傲骨是天生的,就算折斷了腰也能在巍峨中立起來,那平靜眸子里的淡意,不是一朝一夕裝出來的。

單這一點,秦王就知道,許煙櫻格局太小了,若是穆安真有意相對,她那能安然無恙。

對于這些,許煙櫻一樣都不認同,或許是她自己強硬的不願承認,一拍桌子,蹙起眉間,對穆安沉道︰「你別裝了,今日本就是我讓你來的,有事質問你。」

「質問一詞有些過了」,穆安坦然一笑︰「不過我也不同你計較,你問。」

「父親你別再多說了,我不會听的」,許煙櫻頗為狼狽,看了秦王一眼,才重新對準穆安︰「許三姑娘是我妹妹,你把她怎麼了?」

穆安︰「她本就不是你秦王府的小姐,我能把她怎麼樣?況且,是你們將她趕出來的。」

「我沒有要趕走她!」許煙櫻盯著穆安,激動道︰「我從未想過要把許音趕出去,你……」

「我什麼?」穆安莞爾一笑︰「她叫青音,不姓許,你能明白嗎?」

「你……別傷害她」,許煙櫻陡然低了聲︰「我不管她叫什麼,進了我秦王府的門,就是我秦王府的人。」

秦王說的對,她許煙櫻本就不是硬心腸,狠不起來,一個不相干的「三姑娘」而已,離開府中也沒幾個人當回事,許鄺千方百計的讓人尋是為了自己將來的利益,可許煙櫻不同,她是真的帶著一分關心。

穆安本就打算將青音的事說清楚,便也不繞彎子,直接道︰「看來許姑娘還沒太明白,青音本就是我的人,她有家,不是什麼所謂的養在外面的小姐,確實,我得感謝你同王世子對她的照顧,可這份情我穆安會用別的方法去還,而她青音,從哪來就得回哪去,王世子的盤算,她不摻和。」

倏然起身,許煙櫻憤道︰「郡主說的好听,既然如此,我也把話攤開了說,好歹是一條人命,你怎麼還?如何還?秦王府的世子難以回京,都是拜你所賜,秦王府落的如此窘迫,你安郡主更是功不可沒,叫我如何稀罕你還的情?」

若是讓許煙櫻再信穆安,她就是傻子!

「煙櫻,坐下」,秦王捂著胸口,緩緩吐著氣,微沙啞道︰「三姑娘是我要離開的,郡主別同煙櫻誤會了,既然是郡主的人,那便同秦王府沒關系,郡主自行帶走便是。」

許煙櫻︰「憑什麼!人是她想帶走就帶走的,誰說許音不是秦王府的人了?父親怕不知道,大哥離開之前就將許音刻在了母親名下,祠堂的族譜上寫的一清二楚呢!」

「你坐下!」秦王一拍桌子,略悲的看著許煙櫻︰「那不作數,喜子已經拿給我看過了,你以為鄺兒做事會同你一般沖動嗎?你母親哪來的三姑娘,簡直胡鬧!」

許煙櫻瞪大了眼楮,難以置信。

嗓子有些干,手邊的茶早就涼了,穆安還未動口,瞥了一眼茶盞,沒了品茶的興致,雙手覆在膝前,道︰「秦王找我可還有別的事?」

秦王微頓片刻,看著負氣的許煙櫻,氣息虛浮,說道︰「確有一事,明人不說暗話,事已至此,鄺兒駐守邊疆,也是我心中所願,不論往後發生什麼,還望郡主看在我一老人的面子上,既往不咎,秦王府同沐府本就無甚恩怨,沒必要起了糾葛,能自此兩不相干最好。」

多說了話,秦王就開始咳嗽,許煙櫻本來還氣著,到嘴邊的話生生吞了回去,趕緊給秦王換上了熱茶。

穆安不動聲色,等咳聲歇了,才緩緩道︰「如此最好,秦王所說,我記下了,就當做你們照顧青音的情分,若王世子不動我沐府,我自然不會動秦王府分毫。」

「好」,秦王催著許煙櫻,低低道︰「送送郡主,時候不早了。」

悶哼一聲,見秦王臉色不好,許煙櫻趕緊讓喜子扶著人回去服藥,看了穆安一眼,轉身向門外去。

垂眸笑了一聲,滿盛的茶盞在她指尖轉了一圈,她這才好整以暇的起身,到了院中,許煙櫻完全沒有要相送的意思,冷嘲熱諷道︰「我不會就此罷休的!」

穆安挑眉,冷不丁的問︰「你累嗎?」

「……」許煙櫻別過頭,虛虛行了一禮︰「安郡主慢走。」

「何必呢?」穆安讓明月在旁邊等著,她瞧了一眼天色,淡然道︰「看秦王的樣子,你怕是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了,許姑娘,相信你爹,他比你們都看的長遠,他懂得在權衡利弊中給你同王世子最好的出路,為什麼還要抗爭著?」

「你問我為什麼?」許煙櫻失望一笑︰「王妃娘娘,你問問你自己,為什麼要抗爭呢?本就屬于我同大哥的一切,我為什麼要忍氣吞聲的讓步?」

穆安抬頭︰「我同你們不一樣,你那不是讓步,因為你同王世子認為所失去的,從一開始就未得到過,本就不屬于你們。」

「哼,笑話。」

有關沐府的一切,有關穆安的一切,許煙櫻都告訴了秦王,酒樓走廊的話,秦王是听到了的。

出乎意料的,許煙櫻從父親的眼中沒看到一點愕然,好似這一切再尋常不過。

她說︰「最後一次——沐安,最後一次,我不信因為你沐府的出現,秦王府注定會是一個落敗的結局,我不信我最後只能在父親挑燈不休的擇選下,高門低嫁一個不喜歡的人,所以,我願意同你爭這最後一次,我不會一直輸的。」

沉默一瞬,看著許煙櫻眼中的堅定,穆安忽地有些心酸︰「可我根本不想同你爭,甚至不想同你秦王府有任何瓜葛,許姑娘,一拳打在棉花上是沒有回應的,你之所以抓著青音不放,真的是因為在乎她嗎?不過是想同我斗氣罷了,問問你的心,平白無故多一個妹妹,你好受嗎?」

仿佛被針眼刺中了軟肋,分明是再平淡不過的語氣,許煙櫻卻有些招架不住,後退一步,有氣無力道︰「請回吧,秦王府不留客。」

穆安行至門外,又轉身回去,將一藥瓶扔到許煙櫻懷中︰「給你父親吃,咳嗽會好很多,若是閑暇,可去找百草閣的醫師診斷,不比宮里的差。」

許煙櫻垂眸,嘴上不饒人︰「誰稀罕。」

出了秦王府,蒙蒙細雨潤著,明月要撐傘,穆安示意不用,這點無所謂的雨,最多濕個頭發絲,听風拉開車簾,穆安進去的功夫側眸道︰「許鄺要回來了。」

掀簾子的手微頓,听風沒太明白,皺眉︰「王妃說的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穆安沉聲︰「許鄺怕要回涼都了,真讓人想不到。」

隨著馬車緩緩駛動,明月坐在里面,問︰「怎麼這麼快?不是說了三年回不來嗎?王妃怎麼知道的?」

「猜的,許煙櫻臉上可藏不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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