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
當天際亮起一抹微光之際,蘇哲終于起身,緩緩抻了個懶腰。
「距離結丹中期,又近了那麼一丟丟……」
是的,這兩個小時他沒再制器,因為玉石都消耗完了。而剩下的錢,因為還有大用,所以他沒再繼續補充。而在這種情況下,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修煉了。
至于為什麼這麼早睜眼?那當然是因為,他給于紅雪思考的時間,已經到了啊。
但,他剛轉過身去,卻是差點嚇了一跳。
只見于紅雪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的房間。當然,如果僅僅只是如此,那他還不至于被嚇到。真正讓他嚇到的原因是……不過短短兩個小時沒見,她竟像是一朵枯萎了的花朵般,渾身上下充滿了死氣和郁氣。
完全……看不出半點生機。
我是不是太殘忍了?
這個念頭才剛升起,便被蘇哲瞬間掐滅。
這不是我殘不殘忍的問題。即便我不讓她選擇,難道事實就會因此而改變嗎?
逃避,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默默嘆了口氣,蘇哲臉色瞬間變冷,語氣漠然道︰「決定做好了沒有?」
「……」
于紅雪張了張嘴,那完全失去了神采的雙瞳,顯得極其暗淡。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她方才默默低頭,輕聲說道︰「能不能,讓我去找她。我想和她……當面談談。」
蘇哲冷著臉,語氣淡漠道︰「說什麼?勸說她放棄嗎?如果她會放棄,她就不會來,更不會在凌晨特意給你打電話,來試探你我所在的位置。且自始至終,都沒有告訴你她來了的事實。」
這話一出,于紅雪頓時心痛的快要無法呼吸。
這些她不是沒想到。甚至,這些她全都一清二楚。可她就是不甘心啊。
淚水滴滴滑落,她顫聲說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就是想要當面問問她,我只想當面問她一句……為什麼?」
蘇哲卻是徹底失望了。他自嘲一笑,旋即緩步上前,抬手一指,輕輕點在了她的額頭之上。
「嗡……」
如同水波蕩漾……
無形無質,卻又真實存在的神識驟然崩塌。于紅雪嬌軀一震,美眸瞬間瞪圓。
「你……你……」
蘇哲收手,轉身背對著她,以一種不含絲毫情感的語氣緩緩說道︰「這是我用控魂術換回來的。從現在起,你自由了。走吧!」
「轟隆……」
宛如五雷轟頂,炸得于紅雪大腦一片空白。
他,他不要我了?他真的不要我了?
嘴一張,于紅雪「噗」的吐出一口鮮血。她顫抖著抬起右手,用力捂在了自己的心口之上。
疼……疼死我了。
淚水止不住的往外噴涌著,于紅雪俏臉慘白,顫聲說道︰「阿,阿哲……」
「不要叫我阿哲。」蘇哲雙目緊閉,一字一句道︰「也不要逼我說出你不想听的話。現在,立刻,給我離開。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不,不要!!!」
于紅雪再也忍耐不住,嚎啕大哭的向著蘇哲撲了過去,她尖聲叫道︰「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不要趕我走,不要……」
話沒說完,人已「撲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她痛呼一聲,旋即猛然睜眼。再看屋內,哪里還有蘇哲的影子?
這下她是真的慌了。她開始拼命嘶喊,放聲尖叫。如此巨大的動靜,把卡丘爾堡的所有人都給引了
過來。可過了足足半個小時,她卻始終沒能看到蘇哲,甚至是柳星寒和曹諾伊的影子。
于是她一邊哭,一邊撥打蘇哲的手機。哪怕里面清楚提示著她,「對不起,您撥叫的用戶已關機」,她依舊不肯放棄。直到手機徹底沒電,自動關機,她終于癱軟,徹底絕望。
他真的,真的,不要我了。
不,他會參加拍賣會的。明天,就在明天……對,還有機會,一定還有機會的。
11月1日上午10點,于紅雪住進了卡丘爾城拍賣會場對面的德西蘭酒店。目光,始終落在拍賣會正門口,一刻不曾移開。
而另一邊,卡丘爾城的某條大街之上……
輕嗅著鼻尖傳來的淡淡血腥味,柳星寒輕聲嘆道︰「有必要這麼認真嗎?」
蘇哲闔眸,面無表情道︰「你覺得她能眼睜睜看著我殺了桃夭嗎?」
「嘖……大概……不能吧。」
「那你覺得桃夭會放棄殺了我嗎?」
「有可能啊。」柳星寒笑著說道︰「畢竟,你沒試過,怎麼知道不可能呢?」
「哈?哈哈……?哈哈哈……」
蘇哲失態了。他笑彎了腰,也笑出了眼淚。
「她會放棄?你知不知道我放過她多少回?你又知不知道我救了她多少回?你以為她會?你怎麼比那個蠢女人還要天真!?」
雙目陡然變得赤紅,蘇哲死死瞪著他的雙眼,嘴角,隱隱有血跡溢出。
「遠的不說。光是在澳國,我就救了她整整三次,三次啊。」
「還有那個蠢女人。為了她,她寧願跟我簽訂主僕契約。可結果呢?她還是來了。但凡,她稍微有那麼一丁點的良知和人性,她會來嗎?」
「她會來嗎?!!」
柳星寒和曹諾伊聞言頓時沉默了。
完全無言以對。
三次救命之恩,什麼仇怨不能放下?
何況,在此之前,是你主動招惹了別人。說句不客氣的,人家沒殺你,都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是,誠然,你有很多理由。比如蘇哲之所以救你,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利益,是因為于紅雪。
可後兩次你又怎麼說呢?
哈,蘇哲坑了你?你去澳國的目的是什麼?是殺他,那他坑殺你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別忘了,當時他們之間可是敵對關系!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連救命之恩,她都可以找理由,找借口抹平的人。這種人,你真能勸說她放棄殺你嗎?
「至于武力懾服?那就更是笑話了。」
蘇哲滿臉嘲弄道︰「黃啟泰都被我嚇退了,卻沒能嚇退她,你以為是因為什麼?」
柳星寒再次怔了怔。
這點,他之前還真沒想過。
下一刻,便听蘇哲冷笑連連道︰「無非兩個原因。一,她自認找到了殺死我的方法。二,她篤定有于紅雪在,我殺不了她!」
柳星寒皺眉問道︰「所以你放走于紅雪,是為了……」
蘇哲漠然說道︰「不殺她,那不光是對我自己,更是對我家人的嚴重不負責任。所以這一次,我無論如何,都一定會,殺了她!」
「你就不怕……于紅雪知道你殺了桃夭後,來找你報仇?」
蘇哲聞言微闔著眼瞼,語氣莫名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不會手軟。」
「……」
這話一出,二人心中同時升起一股寒意。
他
們無法判斷蘇哲的話究竟是真是假。可如果是真的……
那會不會……太殘忍了?
可惜,世間沒有如果。
所以,他們只能期盼,但願不要有那麼一天罷……
剛想到這,耳邊卻是突然傳來陣陣嘈雜聲響及喧鬧叫嚷。幾人下意識回頭,便見一模樣看著只有14、5歲,可長相卻是極其純真爛漫的婆羅國小姑娘跑近他們身前,滿臉慌張的對著後方指指點點。
蘇哲下意識抬頭看去,便見七八個紋身壯漢正朝這邊大步追來。邊跑,還在一邊對著這邊大聲咆哮。眼看人群追到近前,那女孩兒頓時尖叫一聲,抓著蘇哲的衣服便是躲在了他的身後。
壯漢們因此停下腳步,把蘇哲三人團團圍住,開始嘰哩哇啦的叫喊起來。後者皺眉扭頭,對曹諾伊道︰「他們說什麼?」
曹諾伊一臉茫然道︰「我也不知道。他們的口音太重了。」
「……」
好吧。蘇哲抽著嘴角,正要開口。可下一刻,他心念猛然一動,表情也因此瞬間變得古怪起來。
呵……有意思。
臉上帶著一絲淡笑,蘇哲說道︰「你先問問他們,有沒有能把鷹語說標準的。」
曹諾伊聞言立刻照做。然後,便見其中一人大步上前,揮舞著手臂激動跟她交流起來。過了片刻,曹諾伊道︰「他們說,這小姑娘偷了他們的錢包,讓我們把人交出來。」
可剛說完,那小姑娘卻突然探出腦袋,以頗為怪異的華夏語大聲叫道︰「我沒有,我不是小偷,我沒偷他們的錢包。」
「是嗎?」蘇哲淡淡說道︰「那你有沒有證據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這話似乎刺激到了對方。那小姑娘立刻從他身邊離開,轉而抓住了柳星寒的衣服,很是生氣道︰「我說沒有就沒有。明明他們才是壞人,是他們對我動手動腳,想要非禮我。」
蘇哲沒看那婆羅國的小姑娘,反而直勾勾的盯著柳星寒,見他臉色突然變得古怪,這才笑呵呵對曹諾伊道︰「問問他們,是不是這麼回事。」
曹諾伊照做,結果蘇哲就見對方的情緒突然變得異常激動。其中幾人更是滿臉凶惡的沖上前來,嘴里罵罵咧咧的同時,伸手便往三人抓去。
如此突然的變故,把曹諾伊嚇得失聲尖叫。偏偏,充滿了圓頂風格建築的大街之上,所有人都是一副冷眼旁觀,甚至是嘲弄譏笑的表情。仿佛在說︰看,又是幾個招惹了大麻煩的蠢貨!
但下一刻,所有人的臉色卻在此時陡然僵住。
因為,他們甚至沒能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幾個伸手的家伙就已全都哀嚎著躺在了地上。而看他們的右手,竟是全都詭異的扭曲著,似乎是被人生生給折斷了一般。
這……這是……
下一秒,人群瞬間嘩然。
「嘩,他們竟敢打傷水牛幫的人?死定了,他們死定了!」
「不一定啊。畢竟,他們可是武者。這種人未必就怕了水牛幫。」
「哈……武者怎麼了?難道水牛幫沒有?再說了,武者再強,能強的過槍炮?別忘了這是什麼地方。無法之地,無法之地你知道嗎?」
「沒錯。這里不光有槍,水牛會可是有重武器的幫會……」
人群吵嚷之中,剩余三個水牛幫的成員終于回過神來。他們明顯被激怒了。其中一人嘴里大罵著「法克」的同時,抬手便從腰間抽出一把P9,指著蘇哲的腦袋毫不猶豫的扣下了扳機。
「去死吧你這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