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一生

「當時,我還小,具體發生了什麼我已經不記得了,但是我記事起,我就已經是一個孤兒了,每天過著乞討的生活,我很幸運,很多家善良的人都願意每天給我吃的,我雖然是個乞丐,但總算是能吃飽。」

「然後有一天,我正常去一個對我很好的人家去要點吃的,敲了半天門,都沒有開,我以為他們出去了,或者不在,我就走了,但是我忽然想起之前還看到這家人的小兒子打醋回去,我以為他們是覺得我煩了,心灰意冷的走了。」

「像我這樣的乞丐,沒人會喜歡,我也早就習慣了,每天厚著臉皮去那些對我好的人要飯。

你說奇怪不奇怪,這人啊,就是賤!

人家對我好,我反而變本加厲的索取,一頓不給,反而覺得他們很討厭,其他人家偶爾給我一次,我感恩萬戴,你說我是不是賤,哈哈哈」

余空沒有回答,默默的看著韓白開口大笑,眼淚止不住的流下。

「然後我越想越氣,回去想要撒氣,我狠狠的提著大門,吐著口水,甚至尿了一泡尿,撿了很多石頭仍了進去,可是都沒反應,沒有人出來揍我一頓,也沒有謾罵,好像這里面沒有人一樣。

沒人回應我,我以為他們是怕我了,我心滿意足的走了,回到我的小窩準備睡覺,這樣可以幫我抵抗挨餓。

可是我回去之後,剛才的一幕幕在我腦海里一直回放,一直回放,停都停不下來,我不行了,我跑回去了,我想去道歉,我很認真的道歉,可是還是沒人回應我。

這個時候,我感覺到了不對勁,可是我那麼小,哪里能想到那些,心里是那麼感覺的,但是我毫不猶豫的爬上牆頭,翻了進去,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

韓白看著余空,一聲慘笑,臉色變得無比的蒼白,至今回憶起那一刻,無法忘記。

「我看到了死人!」

陰沉的語氣讓余空汗毛都豎起來了。

「到處都是血,到處是破碎的殘肢,池塘里,大樹下,還有房里的窗戶上,我嚇壞了,我從來沒見過那麼恐怖的一幕,我害怕的叫不出聲來,我不顧一切的想要爬出去,我太害怕了,而且我覺得身後的房間里還有人活著,眼楮正在死死的盯著我,我拼命的爬牆,可是,太著急了,反而爬不出去。

眼淚不停的流出來,我絕望的躺在地上,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在那一刻,我反而不害怕了,因為我覺得就算是活著反正也不過如此,死了就死了吧,希望下輩子能找個好點的家庭。

這時候,門,突然開了。

我看到的不是殺人凶手,也不是什麼野獸怪物,而是——那個之前我看到的小兒子。

我驚呆了,也無比的高興,我身體仿佛一下又有了力氣,終余有個活人了,想要問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下一幕卻又嚇到了我。

那小兒子,一臉驚恐,不光是臉上,還有身上,就像掉進血池子里一樣,全身都是血,眼楮里也好像都是血,手里緊緊的握著一把剪刀,刀尖朝外,顫巍巍的指著我。

然後,你能想到,他沖我來了。

他把我當成了殺人凶手,那個孩子當時比我小三四歲,什麼都還不懂,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死了,他不抵抗他也要死。

我想喚醒他,但是他完全听不到我說的話,不停的朝我劃過來,我閃躲的時候,不小心一腳踩在了尸體上,腳一歪,我摔倒了,我被刺到了,我大叫一聲,這一剪子,也激起了我心中的恐懼。

我忍著傷痛,反擊,奪過了剪刀,可是他一口咬在我胳膊上,我怎麼打他都不松口,我害怕,我絕望,我恐懼被他咬死,我下意識的一剪子就朝著他戳了過去。

還好,老天保佑,我之前的吼叫和大喊成功的吸引了路邊的路人,沖進來及時的阻止了我,我被一腳踹開,直接暈過去了。

再後來,醒過來就到了警察局了,我把知道的都說了,最狗血的事情發生了,你知道嗎,電視劇都不敢這麼演!

我被當成犯人了!

你說,可不可笑,哈哈哈。

「」

余空依舊是沉默,沒有說話,準確的是,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該怎麼去安慰韓白,只能默默的听著,當一個忠實的觀眾。

他突然後悔來到這里,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無情的揭開了韓白哥的傷疤,內心很是難過。

韓白接著道︰「家里的飯菜檢測出來毒,身上的傷口都是剪刀造成的,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把,小兒子緊握的那一把,上面只有我和他的指紋,沒有第三個,而且身上的傷口都非常的不整齊。

那個凶手很聰明,專門搞出這樣一副小孩子才會弄出的傷口,本意我估計是想嫁禍到那個小孩身上吧,父母中毒,不陪他玩,他也不懂,把玩剪刀,殺害了父母。

我是這樣以為的,具體我不知道。

但是,那個小孩指認我的時候,我很難過,很傷心。

我難過的不是我變成了凶手,不是我被冤枉,而是我看到那個小孩的眼神,那種充滿絕望和恐懼,害怕這世間的一切,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解救他,因為只有我自己經歷過,才知道那是一種怎麼樣的眼神。

我不想讓他成為我,我不想!

我想救他!

可是,我被關進了少管所,警察叔叔和我說,雖然證據指向我,但是他們相信不是我干的,就是因為證據太干淨了,所以不可能,但是也沒法放我出去。

我很感激那些叔叔,我很配合的和他們調查,一次又一次的模擬現場,尋找忽略的證據,我只是為了早點出去找到那個小鬼。

我發瘋了。

沒有,那個凶手什麼證據都沒留下,我又一次絕望。

但是,轉機也來了,在心里醫生的輔導下,那個小孩終余開口了,說了幾個字,其中就有石頭。

我仍的石頭!

然後開始再次調查,終余在一塊石頭上檢測到了不屬于任何人的DNA,這總算是突破,我感覺高興的要死,沒過幾天,警察叔叔就把我放出來了,同時告訴我說,可能當那個犯人準備要殺那個小鬼,滅口的時候,被我扔到的石頭砸中了,然後被嚇到,就跑了。

我被表揚了,人生第一次,但是我完全不在意,我只在意趕緊出去去找那個小孩。

又過了一天,我要出去了,一個噩耗,傳入我的耳朵。

那個小孩,自殺了!

那一刻,我徹底的瘋了,我不信,我怎麼都不信。

他們告訴我說,他不知道怎麼爬上樓頂,然後跳下去了,我還是不信,我甚至想是不是凶手回來報復了,可是警察叔叔告訴我,凶手前天晚上逃離被當場擊斃了。

我那時候徹底蒙了,我不知道我該怎麼活下去,找不到我活得意義。

我可以出去了,我不想出去了,我害怕,害怕這個世界,每次一睡覺都是那個小孩看我的眼神,我渾渾噩噩,仿佛失去靈魂。

警察叔叔也沒有讓我強制性出去,而是收留了我,是不是很好笑,我沒有去孤兒院,而是再警察局的監獄里被收留了。

直到,有一天,一個和我一樣大的孩子進來,我的一生被改變了。

他就是你師兄,他叫林軍,很帥氣的名字,長得也很帥氣,十分的陽光,舉手投足都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他對我很好奇,我對他不好奇。

但是他很耐心的給我講者他在外面的故事,我覺得他好吵,打破了我的平靜,他好煩。

後來我也慢慢的理解到,他也是孤兒,但是有一個師傅,對他很好,這次進來是因為和別的小朋友打架被送進來管教管教,嚇唬嚇唬他。

你師兄很又意思,他知道你師傅是故意的,他也故意的裝作被嚇到了,每次放他出去,又開始闖禍。

他走了以後,我又覺得好孤單,不知道為什麼,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孤單。

按理來說我不孤單,為什麼?

因為基本上監獄里的每一個警察或者工作人員我都認識,他們也會常常來看我,但是你師兄是個壞人,讓我感覺到了寂寞。

後來有一天,你師兄又進來了,我很高興,但是還是沒和他說話,但是我開始很認真的听你師兄給我講他的故事。

有一天,他又給我講故事,他說他把門口的一條小溪一口全喝了,因為打死一頭餓虎,太渴了,就全喝了。

我下意識的說了他一句︰「吹牛!」

他愣了,我也愣了,他眼神突然就亮起來,發出一種我從來沒見過的光彩,比任何寶石的光都好看,他驚訝的問道︰「你會說話啊,我以為你是啞巴呢?」

我也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你才是啞巴。」

然後我就又不說話了,可是,後來,你師兄就和我說的話更多了,進來的次數也更頻繁了,我後來才知道他是故意進來的,專門來看我,來找我玩的。

我也慢慢的和他說開了話,後來我開始發現我晚上不做惡夢了,持續了半年多,每天晚上的惡夢,不再困擾我,我很高興。

也很感激你師兄,你師兄真的是個很善良的人呢,他是一個好人。

突然有一天,你師兄最後一次進來和我說︰「跟我走吧,我知道你能出去,我要上學去了師傅說那會打開一個新的世界,跟我一起去吧。」

然後你師兄向我伸出了手,我不爭氣的流下眼淚,我沒有回答,是因為我不知道說什麼,他主動過來拉住我,帶著我出去。

我沒有拒絕,沒有反抗。

直到走出去,我腦子都是渾渾噩噩,一片漿糊,就這樣跟著你師兄回去了,按照警察局的那些叔叔們說的,我當時很乖,一句話沒有吵,也不鬧,就跟著林軍走了。

師傅顯然實現打過招呼,我很輕松的就離開了警察局。

來到外界,那天的天氣很好,萬里無雲,晴空萬里,太陽溫柔的光輝灑在我的臉上,不僅溫暖著我的身體,也溫暖著我的心,這是我半年來第一次看到陽光,我盯著那個大大的太陽,無比的刺眼,我睜不開,就用手強行扒開,即使我流淚不止,我也沒有松手。

那一刻,我知道,我變得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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