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7  悲劇的孩子

面對季會裝神弄鬼的幾句屁話,我禮貌性的笑了笑。

「你還別不信,從江湖之遠到廟堂之高,從王權富貴到販夫走卒,熙熙攘攘、蠅營狗苟無一不是圍繞一個命字。」季會愈發來了興趣,神棍似的念叨︰「命有八尺,莫求一丈!你命里不帶財運亨通,就得求個安享泰平!」

「承您吉言。」我裝腔作勢的作揖鞠躬。

余光掃視到旁邊的楊廣正眼神怨恨的觀望我倆,我遲疑一下,抻起胳膊模向季會的發梢︰「季老板,頭上沾了根線頭。」

「哎呀,謝謝老弟了。」季會嘴角上翹,客套的點點腦袋。

就這麼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小動作,足以證明季會的心理素質有多強大,我剛才故意猛地伸手,他非但不害怕,反倒任由我在自己腦袋上「動土」,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我堅定了自己一定要向他靠攏的決心。

這家伙年齡不大,道行頗深,最重要的是有人脈、有背景、有手段,該狠得時候絕不拖泥帶水,該穩的時候,又懂得如何以柔克剛;如果真能靠得住,不說永葆頭狼昌盛,至少在未來十幾二十年里我們都沒什麼太大的煩憂。

「呼」

旁邊的楊廣從鼻孔里呼出一口熱氣,兩排牙齒咬的吱嘎作響。

盡管一切做的並不是太明顯,但足以證明他此刻內心是有多翻江倒海,而我需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我要讓他認為這一切本該全是他的,本來和季會聊天打屁的那個人應該是他,只是因為我的出現,才會讓他蕩然無存。

小胖子張星宇說過,人只有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才會漏洞百出,尤其還是一個自詡足夠聰明和有能力的人,在紅眼的狀態下根本不會再去考慮任何前因後果。

這一路走來,楊廣的歷程算不上多燦爛,但因為有敖輝那條老狗的加持,一定相當的平坦,這就愈發容易助長他給自己一個「天選之子」的假象,搞不好還容易讓他產生自己只要遇事兒就會逢凶化吉的扭曲心理。

而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摧毀他的心態,讓他徹底的暴走。

我不動聲色的又瞟了一眼楊廣,繼續恭維一句︰「季老板,如果小弟這次僥幸替你完成任務,我覺得咱們未來應該還會相處很久,如果還能有幸受到您的庇護,我想一定是我祖上顯靈。」

季會哈哈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頭沒有做聲。

他的不作回應,可能是在無聲的拒絕,也可能是暫時不想聊這些,但在楊廣眼里看來就屬于是一種默許和承認,終于這小子再也忍不住了,稜起眼珠子咆哮︰「夠了!你們少特麼在我面前惺惺作態,想拿老子當誘餌哄騙楊利民是吧,我告訴你們,門都沒有,我特麼就算是死,也絕對不會讓你們得逞!」

說著話,楊廣一個猛子沖向窗戶口,半拉身子已經敏捷的翻了上去,回過來腦袋憤怒的瞪向我和季會︰「你們給我記住,老子就算從這兒跳下去,也絕不會讓你們如願,王朗你個王八蛋,毀我前程,季會你也是個人渣,出爾反爾,嗚嗚」

嘶吼中,楊廣竟莫名其妙的哭了起來。

面對他的突然暴起,季會完全沒反應過來,忙不迭伸手阻止︰「小楊,你別沖動」

「別機八過來!」楊廣情緒激動的喊叫︰「你最虛偽,表面答應一套,暗地里答應一套,我不夠格是嗎,行!既然老子不夠格,我就死給你看,我是楊利民的佷子,如果我死在這里,你們全都難逃其咎!」

楊廣的聲音中透著劇烈的顫抖,絕望和無助在他眸子里閃爍。

這一刻他真的崩潰了,一路走來他始終都小心翼翼,癲狂卻明白所求,或許敖輝應允過他不少美好的未來,在見到季會之後,他也可能覺得自己觸手可及,但他活的一定相當的緊張,而我的出現則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一直緊繃著神經徹底斷了。

一晚上挨了二牲口兩次揍不說,臨了還要被人當禮物送出去,最重要的是他奉若神明一般的敖輝竟然始終沒有出現,更沒有替他發聲,讓這個本來就心智不是特別健全的半大小子完全迷失了方向。

「有什麼話,好好說啊,別跳樓!」

看到這一幕,我暗暗模了下口袋的對講機,憑著觸感按在說話鍵上,朝著楊廣大聲吆喝︰「好兄弟,好死不如賴活著,你說你要是出點啥事,楊利民不得把我皮給扒下來三層啊,下來吧,算我求你了行不?」

勸阻的同時,我故意藏在季會的身後,憑借他高大的身坯子完全將自己擋嚴實,最少保證窗戶對面肯定看不到我的存在。

而听到我的話,楊廣瞬間像是抓到什麼仰仗似的,愈發瘋狂的又把身體朝窗外探了幾公分,聲音沙啞的喝罵︰「你別往前走,我最特麼煩的就是你!要不是你這個王八蛋,老子本該哎呀」

話剛說一半,他右腳突然陷空,差點摔下去。

「小心!」季會忙不迭沖上前,一把攥住楊廣的胳膊。

「撒開手,別踫我!」楊廣一手扶著窗戶,另外一只手劇烈掙扎,身體在窗口中晃晃悠悠,感覺隨時都有可能掉下去。

季會也慌了,趕緊松開楊廣,高舉雙臂往後倒退︰「好好好,我不踫你你也別沖動,有什麼事情,你下來,咱們慢慢說,你有什麼訴求告訴我,我也不是不能答應,行嗎?」

沒有人真的想死,更沒有人願意窩窩囊囊的閉眼,如果不是頭腦發熱,或者徹底絕望,我想沒人樂意親手解決掉自己,此刻的楊廣也是這樣,他確實無助到極致,但也肯定不願意就此放棄,不然剛才在房間的時候,就不可能可憐巴巴的哀求我,只是被我和季會的親密舉動刺激到了,才會生出嚇唬我們的心思。

說白了,這就是個任性的小孩兒在遭受不公平時候的一種天然反應,本質上沒什麼大問題,但卻足夠我抓住其中的玄機。

我按著口袋里的對講機,繼續藏在季會身後勸導︰「有啥話好好說,你要實在不想跟我走,大不了我不領你回去就完了,跳樓算什麼好漢。」

我特意把調門提高,為的就是讓對講機那頭的錢龍、盧波波他們听到,如果我們足夠默契的話,他倆一定知道我需要什麼。

楊廣蹲在窗戶口,臉上的淚水滴滴答答的滾落,哽咽著叫罵︰「我不想自殺,可特麼你們一個兩個全都容不下我,我從小到大唯一的理想就是賺錢給我爸翻蓋家里的破房子,可我爸沒了,明明他什麼錯都沒犯,為什麼會沒的,你們一口一個楊利民,都覺得他跟我們家親,其實親個屁,我們吃不上飯的時候,他從來不管,我考學失敗,我爸求他幫我找份工作,哪怕是去上京當個保安,他都不理會,我就想靠自己,一定要混個人樣出來,我那麼努力,廣平縣牛逼的社會大哥我都敢扎,崇市的社會人看見我全喊哥,為什麼你們看不見,不願意承認,也不願意給我幫助,嗚嗚嗚」

「別這樣說兄弟,不就是需要點幫助嘛,我給你不就完了,來,下來吧,有啥咱們從長計議。」季會咳嗽兩聲,語氣和善的伸出一只手。

此時此刻,在場的三個人里面,應該就屬他最害怕楊廣跳樓。

楊廣是楊利民的佷子,甭管關系與否,這都是血濃于人的交情,盡管他嘴上說著希望楊利民被干掉,但事實沒發生之前,就等于窗戶紙還未被捅破,一旦楊廣真跳下去,死在他面前,于情于面都等于是他在向楊利民宣戰。

他所在的圈子不說能完敗楊利民,但肯定沒做好十足的準備,不然也不會陰魂不散的盯上我,背後使那些見不得光的伎倆。

面對季會貌似真摯的保證,楊廣松動了,磕磕巴巴的呢喃︰「你你說話算數嗎?」

「我再不堪,也不至于哄騙個孩子,下來吧弟弟。」季會立即狂點腦袋應允。

楊廣伸手想要去抓住季會的胳膊︰「那好,我再再信你一次」

「 !」

就在這時,一道驚雷似的炸響突然泛起,把我嚇得為之一震。

而手指尖幾乎模到季會的楊廣更是被驚的一哆嗦,踩在窗戶台外面的右腳猛然顫抖,身體不受控制的朝外栽了出去。

「啊!」

隨著一聲尖叫,楊廣便消失在我們眼前,緊跟著又是「 」一聲重物墜地的響聲,季會神色慌亂的撲到窗戶台邊,腦袋向下抻動,不安的呢喃︰「快快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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