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1  二牲口

听到陸國康的聲音,我心口一顫,強忍著破口大罵的沖動,淡淡的「嗯」了一聲。

電話那頭的陸國康自我介紹之後,也沒有再吭聲,我倆就那麼怪異的相互保持沉默。

又過去差不多半分鐘左右,他喘了口粗氣︰「我差點被敖輝的人抓到,幸虧地藏幫了我。」

「嗯!」我仍舊冷漠的應了一聲。

「我很想和小胖說句對不起的,他明明猜到我有異樣,可始終都沒戳破,只是讓地藏躲在暗處里保護我,我真的特別對不起他。」陸國康的聲音變得含糊不清,好像是哭了。

我牙齒咬得吱嘎作響,緊緊攥著拳頭道︰「他听不到了,他剛剛被抓,沒意外的話,未來很多年他都听不到你的歉意,希望他出獄的時候,你還健在吧。」

對于陸國康,如果說之前我還有幾分情義的話,現在只剩下無盡的厭惡和反感,我可以理解他為了自保,不肯出面指證敖輝,也能體諒他唯恐被殃及池魚,選擇回避,可明知道我們現在如此艱難,他竟然還跟呂哲里應外合,這就決不能饒恕。

「小朗,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想這麼做的。」陸國康哭腔十足的呢喃︰「我不希望你在追著那兩具尸體的事情不放,如果尸體的真相被戳破,敖輝確實會被通緝,我呢?小朗,我也曾為你、為頭狼蹲過大獄,能不能看在咱們過往的情分上」

「不能!」我斬釘截鐵的打斷︰「老陸,如果事發之前你跟我開誠布公,也許我會選擇庇護你,哪怕再想別的方式圍追堵截敖輝也沒問題,可現在你把我所有退路都封死了,我親堂哥背鍋,我手足入獄,你如果是我的話,能就此放棄麼?」

「我我可是」陸國康被我問的打起磕巴。

我抽了口氣道︰「兄弟一場,你走吧,用最快的方式銷聲匿跡,是我能做到最大的忍讓。」

「 當!」

房間門,這時再次被人暴力的撞開,只見剛剛那個神戳戳的小伙臉龐漲紅的又沖了進來,大大咧咧的朝我揮舞手臂︰「那啥,我剛剛才看到我哥寫的第六條,他讓我接下來的時間里,所有事情都听你的,你要喝水是吧,我給你倒去。」

沒給我任何開口的借口,他直接走到飲水機旁邊,甕聲甕氣哼唧︰「熱的還是涼的?需不需要加糖」

「我再打給你吧,當哥的這輩子最後一次求你,希望你能給我條活路。」

手機那邊的陸國康做賊心虛一般忙不迭掛斷電話。

「喏,喝吧,不夠我再給你倒!」這時,那小子也將一杯熱氣騰騰的水遞到我面前。

接過水杯,我輕聲問道︰「你幫我買的手機呢?」

「給你。」他從懷里拽出一部還沒拆封的國產機丟給我。

我一邊拆包裝,一邊笑問︰「辦事還挺有效率,手機卡呢?」

「我哥又沒讓買。」他理直氣壯的搓了搓胸口,接著一坐在床邊,同時往旁邊推搡我的兩腿︰「你往旁邊讓讓,叫我喘口氣,十幾層樓跑上跑下太累人了。」

攥著嶄新的手機,我剎那間有點欲哭無淚,這小子還真是屬算盤的,撥一下動一下,不撥絕對不帶動彈的。

見他額頭泛著一層細汗,我遞給他兩張面巾紙問︰「醫院電梯停電了麼?」

「啊,對呀!」他點點腦袋,立即很有興趣的看向我︰「咦,你難道跟我哥一樣,也會算命?我哥就可厲害啦,很多事情他都能算得出來。」

「嗯,我倆一個門派的。」我強憋著笑意,表情認真的點點腦袋︰「你叫什麼啊兄弟?」

「二牲口!」他月兌口而出,隨即抓了抓後腦勺道︰「我綽號叫張生,因為家里排行老二,干活又很有勁,所以殯儀館里的人都喊我二牲口。」

我估模著他是想說「正名」叫張生的,但自己又搗騰不清楚。

「老家哪的?」我笑呵呵的又問。

自稱「二牲口」的小伙撥浪鼓一般晃晃腦袋,回答道︰「不知道,記事起我和我媽、我哥就在上京撿破爛,他倆死了以後,開廢品站的老潘頭好心介紹我去拳館里上班,拳館里那幫人對我特別好,白天讓我陪打拳,晚上還教我打槍,是真槍,會  響的那種。」

我立時間皺起眉頭︰「那後來呢,你為什麼會去殯儀館當保安?」

在上京那種復雜的地界,平常人別說模槍了,拎把刀可能都得出事兒,這樣看來,這小子應該是被人賣進某個神秘組織充當槍手培養的。

「後來有一天,我們坐車、坐飛機、坐船去了很遠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是去哪。」二牲口眨巴幾下亮晶晶的圓眼楮道︰「我就記得上京的人那時候全穿棉襖,那邊的人還穿短袖,帶我去的那幫人和另外一群人不知道因為什麼打起來了,死了好幾個,等從外地回來以後,拳館就關門了,那些人也都不管我了,我看殯儀館招人,就去當了保安。」

這小子的表達能力太有限,不過我差不多也听出來大概端倪,圈養他當槍手的組織要麼是元氣大傷解散了,要麼就是被盯上了,二牲口智商有限,再加上應該沒干過啥大事兒,反倒因禍得福避開一劫,後來又不知道怎麼被張星宇給看中,又莫名其妙踏上我們這條賊船。

我估模著他說尸體丟了,張星宇幫他賠錢的事兒,也是張星宇做的手腳。

見我半晌不言語,二牲口拿胳膊肘子捅咕我一下︰「誒,我哥去哪了?」

他特麼不愧是個牲口,一肘子差點沒把我撞下床,我有點憋火的敷衍︰「他出門辦事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回來。」

「那還行,不然跟你這樣的低智商呆在一起,我怕自己會氣瘋。」二牲口頓時眉開眼笑︰「我哥讓我听你的,你就說吧,接下來你打算干什麼?」

「篤篤篤」

病房門這時再次被叩響。

剛剛那兩個給我做筆錄的巡捕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我給你打水去。」二牲口一激靈從床上跳下來,撒腿就往門口跑,好像很害怕巡捕一樣。

我迷惑的望向兩個巡捕︰「有什麼事麼同志?」

「王先生,很抱歉又來打擾您休息。」年長一點的巡捕微笑著點點腦袋︰「是這樣的,我們剛剛從另外一位受害者呂先生那里過來,他也聲稱自己和張星宇是好朋友,暫時保留追究的權利。」

「嗯?」我先是一愣,接著馬上欣喜若狂道︰「意思是張星宇無罪?」

雖然不知道呂哲為什麼會松口,但這事兒是個好兆頭。

「不不不。」巡捕搖頭道︰「即便你和呂先生能夠證明張星宇確實沒有綁架勒索,但現場還有兩個重傷的受害者,兩人目前都處于昏迷狀態,並且張星宇也對自己非法持械的行為供認不諱。」

「槍是那倆家伙的,張星宇頂多算是防衛過當!」我橫眉低喝。

「王朗先生,您先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案件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們說了算,需要確鑿的證據。」巡捕擺擺手道︰「我們現在來的主要目的是想問下您,是否不再追究張星宇綁架敲詐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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