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1  吳恆到

這天晚上,我和姚軍旗喝到了將近後半夜,直到傍天亮,醉醺醺的他才被王鑫龍背回自己的房間。

而他帶來的倆幫手也屬實敬業,從電棍到老虎鉗,又從螺絲刀到開水澆,各種殘忍的逼訊方式幾乎用了遍,可安德烈仍舊沒有丁點就範的意思。

清早我去看他的時候,那家伙的雙臂、雙腿全都讓折磨的皮開肉綻,本來就挺大的臉盤子更是腫的完全沒有人影,更可怖的是他的兩只腳心被分別剌出來一條食指長短的大口子,深可見骨的那種,而傷口周邊爬滿了黑壓壓的螞蟻。

也許是為了防止他亂動掙扎,他雙腿膝蓋的位置被一邊綁了一根鋼筋棍,確保他根本沒辦法把腿蜷縮回去,除了左右搖晃以外,其他什麼都做不了。

「那倆家伙長得人模人樣,折磨手段真心夠變態的。」負責徹夜看守的白帝打著哈欠出聲︰「傷口周邊抹了一層蜜蜂,螞蟻又找不到窩,就那麼來來回回的在周邊爬,媽的,別說經歷了,我想想都覺得痛苦,這老毛子也屬于算個爺們。」

「呵呵」听到白帝的聲音,安德烈睜開眼楮,露出兩排大白牙慘笑一聲。

「王朗,這點伎倆對我無效,你趁早死心吧。」安德烈注視著我,聲音沙啞道︰「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信仰,平心而論,我不認為你做的有什麼問題,畢竟咱們各為其主,但既然達不到目的,為什麼不放棄呢?」

一邊說話,他臉上的肌肉一邊劇烈抽搐,可以想象到他此刻的感覺絕不像臉上表現出來的那麼風輕雲淡。

「給他把腳底下的蜂蜜弄干淨。」我朝白帝示意一句,隨即晃了晃暈沉沉的腦袋,轉身就走。

「王朗!你在我手里的時候,我沒折磨過你吧?是爺們,你就給我個痛快!」

安德烈的聲音在我腦後響起,我怔了一怔,沒有回頭,輕聲道︰「想要舒坦點,就把我想知道的東西痛快倒出來。」

「你做夢,沒可能!」

安德烈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咆哮聲

接下來的幾天里,我就呆在旅社里養傷,白天除了跟姚軍旗聊聊天、喝喝酒,更多的是陪著江靜雅跟我爸呆在一塊。

我爸的病情比我想象中還要差,尤其是最近幾天已經開始變得完全不認識人,還總喜歡到處亂跑,要是沒專人看著,可能眨巴眼的功夫就不知道自己溜達到哪去了,得虧了江靜雅細心。

一個禮拜的光陰,就這樣悄然而逝。

這天中午,我們一幫人在旅舍的小院里剛剛吃過午飯,老頭嚷嚷著要曬太陽,無奈之下我只得讓江靜雅和王鑫龍陪著一起。

「不孝子!」

老頭走出去沒兩步,突然扭頭朝著我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啥情況啊爸,我又咋滴了?」我哭笑不得抹擦臉上的口水,這幾天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每回他鬧完以後,倒是都能冷靜挺長時間。

「沒良心!」老頭「呸」的又是一口吐在我臉上,突兀一坐在地上,捂著膝蓋哼唧起來︰「我有風濕病,你們誰也想不到,只有小影記得給我記石斛,我想要石斛」

看了眼江靜雅,我馬上一瘸一拐的湊過去攙扶他︰「爸,你別這麼說」

「我要石斛,我腿疼。」老頭一胳膊擺開我,就像是個沒討糖吃的小孩兒一般就地打起了滾︰「每年小影都給我記好幾次石斛,你們全是沒良心」

「不就是石斛嘛,大爺咱有,真有,我馬上就給你拿去。」王鑫龍蹲到旁邊安撫︰「前兩天影姐走時候,特意交代給我一些,就是專程留給您老人家用的,您要是不相信的話,咱們可以一塊看看去。」

連哄帶勸的總算將老頭從地上拽起來,王鑫龍領著他晃晃悠悠走遠。

盯著老頭的背影,又看了看表情陰晴不定的江靜雅,我嘆了口氣道︰「他病了,說話神志不清,跟他一樣你得氣死,沒看他這兩天,動不動就罵我、吐我嘛,等咱們回國以後」

「沒什麼,我有點累,回房間休息一會兒。」江靜雅擠出一抹笑容。

「小雅,你別生氣行麼?」我一把抓住她的手。

江靜雅扭過來腦袋,直勾勾盯著我道︰「這是生氣不生氣的問題嗎?他根本看不見我,我做的一切他都看不見,在他的心里有執念,你不懂還是我不懂?他每次這樣,我都感覺自己好像一個罪人。」

「我」我蠕動幾下喉結,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

「這破雞八地方真難找啊!」

院門口突兀傳來一道男聲,緊跟著就看到套著一件水洗白牛仔服的身影,雙手插兜的走了進來,竟是早在一周前就說已經抵達斗國的吳恆。

挺長時間沒見,吳恆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剃著個貼腦皮的寸頭,顴骨高高的凹起,嘴邊還多了一顆亮晶晶的唇釘,斜長的刀子臉瞅著就不像什麼好人。

「你先做正事吧。」江靜雅趁勢甩開我,小跑進背後的旅舍里。

「兩口子鬧別扭呢?」吳恆瞄了眼江靜雅的背影,歪著脖頸輕笑︰「要不,你倆先來一發?」

「你再特麼不來,我都準備貼尋人啟事了。」我瞪了他一眼道︰「什麼毛病啊,電話不接,短信不回,好歹讓我知道你到底干啥去了。」

「信得過,你就別問,信不過我,我說了也白扯。」吳恆很隨意的從桌上抓起煙盒,動作瀟灑的拋到自己嘴里一支,長舒一口氣道︰「人呢?我跟他談談。」

「地窖里呢。」我指了指不遠處的入口道︰「走,我帶你看看去。」

「把他弄上來吧,半小時內解決問題。」吳恆漫不經心的擺手,隨即一坐到我剛剛的位置,自顧自的夾著我們剛剛吃過的殘渣剩飯往嘴里塞,含糊不清道︰「炒菜少放點味精,那玩意兒吃多了容易不孕不育。」

幾分鐘後,渾身散發著臭味,傷痕累累的安德烈被地藏、白帝和姚軍旗那兩個幫手從地窖里帶了出來。

可能是坐在地上太久的緣故,安德烈的兩條腿已經不回打彎,走道一顛一簸。

「一塊吃口?」吳恆瞟了眼安德烈,給自己倒上半杯酒,很是愜意的嘬了一口︰「這就不行,比起來你們老家布拉戈維申斯市生產的伏特加差老遠。」

本來耷拉著眼皮的安德烈瞳孔陡然放大。

「要一塊喝點嗎,馬克西姆安德烈先生?」吳恆又點上一支煙,笑呵呵的注視安德烈︰「不用拿那麼意外的眼神看我,這幾天我去過布市的卡娜鎮,哦對了,您的妻子安娜很漂亮,您的兩個孩子也很可愛,尤其是大兒子,小小年紀身高已經達到了一米八,一定是繼承了您的基因。」

「你什麼意思!」安德烈瞬間氣喘吁吁的往前蠕動身體,要不是地藏和白帝拽著捆綁他的繩子,估計早就撞在了吳恆的身上。

「這本漫畫我挺喜歡的。」吳恆完全不為所動,從懷里翻出一本小人書,甩在桌上,笑呵呵昂起腦袋道︰「我們可以談談嗎?其他人找不到你,是因為他們的方向不對,總以為你是個無業游民,其實不是這樣的,對麼?您有正當的職業,在卡娜鎮的稅務公司工作,在大部分朋友和家人的眼中,你只是一個性格孤僻喜歡垂釣的愛好者,就比如這次,您偷偷瞞著家人說出來垂釣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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