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6  同門

院子里的氣氛格外的靜謐和詭異。

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個人,隨處可見的鮮紅血跡分顯刺目,如果不是他們還在起伏的胸口和若有所悟的申吟,我還真以為全是尸體。

中年男人彎腰注視吳恆,口中吭哧帶喘的呼吸聲,證明他此刻一定又怒又累。

而吳恆卻像是個沒事人一般,一下接一下的撫模著腳邊大狼狗的腦袋。

我和地藏略顯尷尬的目視著這一切,我倆的出現分外格格不入。

沉默半晌後,中年人咬牙切齒的低喝︰「孽徒,我多次對你網開一面,沒想到你竟然要趕盡殺絕!」

「你在yang城晃悠了那麼久,難道沒見過我的求助信號嗎?為什麼充耳不聞!從我知道你yang城開始,就已經動了殺心!」吳恆耷拉著眼皮,在旁邊的狗腦袋上拍打兩下,隨即慢慢抬起腦袋︰「還有,不是你對我網開一面,是因為你沒能耐再拿下我了,你會的我都會,我會的你不懂,呵呵。」

地藏壓低聲音問我︰「這老頭是吳恆的師父?」

我同樣茫然的搖了搖腦袋。

吳恆似乎听到了地藏的問題,自言自語般喃喃︰「師父?領路人?啟蒙者?我也不知道究竟算什麼,不過我更像他的斂財工具吧,還屬于用完就扔的那種垃圾工具。」

中年男人苦著臉大聲辯解︰「吳恆,當初你被抓,不是我不想幫忙,而是形勢所逼」

「形勢所逼很正常,可你讓所有人都指認我,叫我這個剛入門還不到兩年的小跟班去替你扛罪就不對了。」吳恆握著那把染血的卡簧,慢慢站起身子,眨動藍瑩瑩的眼珠子淺笑︰「你知道我被抓以後經歷了什麼嗎?那些國外的雜碎拿我當女人,哦不準確的說應該是牲口,我一直覺得自己只是脾氣有點古怪,可從那以後,我真的成了變態,拜你所賜啊文海。」

「我你」被吳恆稱作文海的中年喉結鼓動兩下。

「我知道你在等什麼,老九他們的救援是麼?」吳恆昂起腦袋,白森森的牙齒在陽光的反射下閃爍著寒芒︰「別等了,老九昨天就上路了,這幫廢物今天一個個又軟又疲憊是因為我昨晚上偷偷來過,我在你們喝的水里下了大量的苯二氮卓,哦對,這種藥是你教我的,我記得你說想在火車上輕輕松松的拎包,苯二氮卓和三氮唑必須隨身常備,哈哈,就連你常吃的喂藥,也讓我調了包,好像是他干的吧。」

說著話,吳恆一把薅住躺在地上的一個男人的衣領,將他粗暴的拽起,歪著脖頸道︰「他收了我的錢,不過沒想到我連他都沒放過,好玩吧?」

被提溜著衣領的男子喘著粗氣哀求︰「吳哥,你答應過我」

「別傻啦,精神病的話你也信。」吳恆像是想到什麼開心的事情一般,病態且殘忍的哈哈大笑,笑著笑著手里的卡簧「噗」的一下戳進男子的身上。

男子瞬間發出一陣殺豬似的嚎叫。

「我這算不算替你清理門戶?你經常掛在嘴邊的不是義字當頭嘛,讓他下去先給你探探路。」吳恆吐出猩紅的舌頭,猙獰的舌忝舐著嘴皮,說話的過程中,手起刀落,又朝著那男子給了兩下。

男子的呼喊聲漸漸變小,兩腿無力的蜷縮。

吳恆順勢一把推開他,一跛一跛的朝文海踱步。

文海立即緊張起來,一邊小心翼翼的往後退,一邊輕喝︰「吳恆,我雖然對你不仁,但好歹教過你,你最難的那段時間可是我帶著你的。」

「對啊,所以我一直在想,究竟是給你個痛快,還是慢慢折磨你。」吳恆瞪著紅通通的眼珠子,往前抻了抻腦袋︰「要不這個選擇權交給你吧?」

「為什麼,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為什麼你早不找回來晚不找回來,偏偏這個時候找回來。」文海惱火的咆哮︰「你他媽到底在圖什麼!」

「圖什麼?」吳恆歪起腦袋,思索一下後搖了搖腦袋︰「不知道,如果沒有見到馬幫的人,我可能都快忘了吧,但是這次見到,讓我一下子又想起來那段往事,最巧的是我坐的那趟火車居然要來石市,這座我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再來的城市,你說這算不算命?」

話音未落,吳恆一個箭步扎出去,左手掐住文海的脖頸,右手持刀頂在他的喉結上。

文海馬上哆嗦兩下,老淚縱橫的梭著嘴角哀求︰「吳恆,我錯了,我為當年的事情誠心像你道歉,你想要什麼賠償,我都可以滿足,放過我吧,我老了,還有胃癌,就算你不殺我,我也活不了多久,你就當是可憐我,就當是還我的教育之恩」

面對老叟眼淚汪汪的求饒,吳恆沒有絲毫感情變化,宛如一條吐信的曼巴蛇似的殘忍的大笑︰「呵呵,跟我有什麼關系?」

「王朗!」文海立馬轉頭看向我︰「你保我一命,我告訴你讓我們動手的人是誰,以後我替你賣命都可以,求求你了,看在我全程都沒有難為過你的份上,勸勸吳恆吧,我發誓,讓我動手的人,你打死都想不到,如果我不告訴你的話,你可能一輩子蒙在鼓里。」

我確實想通過文海搞清楚,這回針對我們的人到底是誰,思索一下,張開嘴巴︰「吳」

「我和你不熟,免開尊口!」吳恆暴戾的打斷,手里的刀尖近乎嵌入文海的皮膚,一抹紅血順著他的脖頸緩緩滑落。

「那就一起死!」

就在這時候,異狀突起。

文海的脖頸猛地朝邊上一偏,卡簧鋒利的刀尖直接剮下來半拉皮膚,與此同時他抬起膝蓋重重磕在吳恆那條受傷的大腿上,吳恆也是個倔胚子,身體已經失去平衡,仍舊死死掐著文海不撒手,兩人一齊踉蹌的摔倒在地。

倒地以後,文海的反應速度更快,利索的爬起來,接著抬腿一腳接一腳的往吳恆那條傷腿上猛踹。

「啊!啊!」吳恆疼的蜷縮起身體,兩只手拼命捂在傷腿上,想要擋住文海的攻擊。

一邊猛跺狠踩,文海一邊癲狂的咆哮大笑︰「你的本事是我教的,你的能耐是跟我學的,別說你在國外當過幾天雇佣兵,就算是當海盜,也照樣是個廢柴!」

「迪哥。」我側頭朝著地藏使了個眼神。

地藏會意的踮起腳尖,打算往前跨步。

「王朗,別特麼多管閑事。」文海噴著唾沫星子厲喝︰「只要你不參與,待會我就把雇我們的人告訴你,你要是敢亂動,老子就是死,也不會讓你知道半個字。」

地藏頓了頓,詢問似的望向我。

我看了眼吳恆,又打量幾下文海,咬著嘴皮擺手︰「迪哥,上!」

「去尼瑪的王朗,我和你不熟,老子的事情不用你管!」吳恆突兀松開捂在傷腿上的雙手,灰頭土臉的怒視我︰「你特麼敢管,老子好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殺你全家。」

「好徒弟,還是像以前一樣有性格。」文海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又是一腳重重踏在吳恆那條殘腿上。

「呵呵」吳恆不躲不擋,任由文海踩踏,嘴角完全上揚,笑的像是佔著什麼大便宜一般。

「笑!我讓你笑!」不知道是被吳恆目空一切的笑容刺激到了,還是文海也心理不正常,直接跳起來,狠狠踏在吳恆傷腿上。

「 擦!」

一聲微乎其微的脆響泛起,吳恆吃痛的發出一聲悶哼,兩只手臂驟然抱住文海的小腿,直接將他掀翻,然後像頭捕食獵物的豺狼一般撲在文海的身上,張嘴一口咬住文海的臉頰,徑直撕下來一塊連皮的血肉。

「啊!」

文海痛苦的大聲嚎叫。

「桀桀」吳恆喉嚨里發出一陣可怖的咕嚕聲,低頭又是一口咬下去。

地藏擋在我身前,壓低聲音解釋︰「這家伙不是病態,是個瘋子!準確點說是個戰斗瘋子,拼出去那條傷腿不要當代價,引誘文海近身。」

掃視一眼二人,我朝著地藏輕聲道︰「走吧,上門外等他。」

此刻的吳恆和文海像極了想兩只憑借本能在互相撕咬的野獸,而且還屬于一方不死不休的那種,我沒有理由制止吳恆,因為他根本沒需要我幫助,當然就算我制止,他也肯定不會理睬。

走出院子,地藏將鐵門微微合上,里面高一聲低一聲的慘嚎聲此即彼伏,如果不是親眼目睹,相信誰都不會想到此刻究竟在上演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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