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6  徑路窄處

即將返回酒店的時候,王莽一通電話直接改變了我的航向。

二十多分鐘後,天河區第一人民醫院的某間高干病房門口,我見到了滿面焦躁的王莽、葉致遠,還有之前見過一面的那個戴眼鏡的中年人。

「找到常叔了嗎?」我貌似關切的問了一句。

王莽點點腦袋,嘆了口大氣:「嗯,兩個多小時前他被人丟到交警隊門口,不知道給灌了多少酒,剛剛才洗完胃。」

「灌酒?」我一臉迷惑的裝傻:「啥情況,綁匪請常叔喝酒吶?」

「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也說不明白,不管怎麼樣,他平安無恙就是好事。」王莽擺擺手,疲憊的一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折騰我特麼一宿,差點沒給我這身老骨頭給累散架,可算能喘口氣了。」

葉致遠馬上接茬:「莽叔,要不你先回去歇著吧,這邊有我和朗朗照看,保證不會出啥問題的。」

「還是等他醒過來再說吧,不差這一會兒。」王莽從兜里掏出一支煙點燃,長吁口氣道:「我實在是想不透,綁老常的人究竟圖點什麼,根據交警隊門口的監控錄像來看,綁他的人歲數不大,應該還是個獨行俠,老常的身上也沒有任何傷痕,說明沒受過刁難。」

葉致遠看了看我,眨巴眼楮淺笑:「沒受傷是好事,咱就盼著我常叔長命百歲。」

「算了算了,等他醒過來再說吧。」王莽揉搓兩下太陽穴,側脖看向戴眼鏡的中年人道:「老魏啊,你給老趙他們去個電話,讓他們不要操心了,明天老常的安排一切照舊。」

戴眼鏡的中年點點腦袋輕問:「那還需要報個警不,市局和刑警隊那頭我都打好招呼了。」

「報毛線報,對方做事講究,咱們也別扯犢子。」常飛一臉煩躁的呵斥:「萬一給綁匪惹火了,再特麼綁老常一回,你負責啊!」

听著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我掏出手機不動聲色的給黃樂樂發了條信息,讓他明天一早來醫院混個臉熟。

時間過去兩個多鐘頭後,酒精中毒的常飛總算從昏迷中蘇醒過來,他臉色憔白的倚在病床上,仿佛大病初愈一般。

見到我、王莽、葉致遠全站在病床旁邊,常飛喘著粗氣自嘲的笑了笑:「喝了半輩子酒,第一次因為喝酒躺醫院,呵呵呵」

說著話,常飛劇烈咳嗽兩聲,渾濁的眸子冷不丁望向我,嘴角微微上翹:「小朗啊,你那邊進行的還順利不?」

「有點眉目了,這兩天應該能出結果,您稍安勿躁常叔。」我吸了吸鼻子,不自然的笑了笑。

「兩天前,你就是這麼答復我的。」常飛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掙扎著往起坐了坐身體,猛然指著我鼻子低吼:「結果又是兩天過去了,你到底在忙些什麼,是忙著和葛川喝酒聚會嗎!」

我怔了一怔,皺著眉頭跟他對視在一起。

「老常,你看你說的這叫啥話,孩子再不濟孰輕孰重還能掂量不起嘛。」王莽一看氣氛不對,趕忙湊過來打圓場,同時朝著我擠眉弄眼:「小朗啊,別跟你常叔一般見識,他今天晚上受了點刺激,有脾氣很正常。」

「我受什麼刺激!」常飛撥拉開王莽,怒氣沖沖的喊叫:「你問問他自己,有沒有和葛川踫面,有沒有和葛川勾肩搭背,而且就在市政府附近,王朗,你還需要我說的再細致一些不?」

我往後倒退兩步,吐了口濁氣回應:「沒錯,我是跟葛川打過照面,也確實一起吃過頓便飯,可那又能證明什麼?」

「小朗,你」王莽目瞪口呆的看向我。

我慢慢解開西裝扣子,先是指了指自己,然後又看向常飛冷笑:「常叔,你看這身西裝嶄不嶄?我費勁千辛萬苦才穿上的,結果呢?你一句話,我就得重新拎起片刀。」

常飛蠕動兩下嘴角,剛想說話,我粗暴的打斷:「你先閉嘴,听我說完,拎起片刀我也無所謂,因為我欠莽叔太多,哪怕是為了他,我也得點頭,但特麼你好歹對我真心一點啊,拿我當傻逼一次可以、兩次可以,總得有個完吧?」

「小朗,你閉嘴!」王莽一個猛子扎到我跟前,背對著常飛,一手薅著我衣領,一邊朝我擠眉弄眼的不停使眼色。

倚靠著床頭的常飛擺擺手,眼神陰鷲的盯著我輕笑︰「大莽,你讓他說,我今天到想听听,這小子究竟能說出什麼花來。」

我咬著牙,像個愣頭青一般的頂撞︰「我不需要說出來任何花,咱倆本來也沒什麼深厚的交情,不論是你幫我,還是我幫你,無非都是看著莽叔的面子,我承認頭狼能在羊城站穩腳跟,確實跟你有抹不開的關系,我也打心眼里尊重你,但你不該拿我當成傻逼」

「啪!」

我的話沒說完,王莽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摑在我臉上,當場將我扇了個踉蹌,我往後倒退兩步,齜牙瞪眼的猛瞅王莽。

王莽收回去明顯有些哆嗦的手臂,喘著粗氣臭罵︰「王朗,你特麼是要逆天吧,你為什麼能有今天自己心里沒點逼數啊?馬上給老常道歉,不然我肯定繞不了你!」

我模了模滾燙的臉頰,精神病似的突兀哈哈大笑,指著王莽的鼻子邊笑邊點頭︰「你打我?真行!真棒!你忘了唐缺反水,我當時替你做過什麼,現在竟然打我」

王莽臉頰漲紅,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巴,最終什麼都沒說出口。

「莽叔、常叔,你倆先消消火,朗朗來的時候絕對喝的不少,身上一股子酒味。」見到我和王莽撕破臉皮,葉致遠忙不迭擋在我們中間,一邊推搡著我往出走,一邊聲音很小的呢喃︰「差不多得了朗哥,再鬧下去誰也收不了場。」

「王朗,關系歸關系,規矩是規矩,你可以目中無人,但要是拿老常不當一回事,不管你在羊城靠誰,鏟的有多硬,我都肯定收拾你,今天我把話撂在明處了。」王莽提高調門厲喝一句。

我一邊扒拉葉致遠,一邊氣呼呼的罵咧︰「成,我待會回去洗干淨等著你收拾,不給葬在黃花崗,我都不帶看得起你的。」

「行了,別特麼喊了,明天酒醒以後,我看你臉紅不臉紅。」葉致遠一把夾住我的脖頸,粗魯的薅出病房。

一直來到醫院門口,葉致遠才氣喘吁吁的松開我,使勁在我胸脯上推了一把咒罵︰「王朗,你他媽瘋了吧,咋地?省里面找到新靠山了,你剛剛那麼咄咄逼人,你想沒想過莽叔夾在你和常飛的當中多難受,你是他特別看順眼的後輩,可常飛是他起家的老板」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必須得把這層窗戶紙捅破。」我一掃剛剛的瘋癲狀態,哆哆嗦嗦的從兜里掏出煙盒,點上一支煙後,苦笑著搖頭︰「常飛是多有城府的一個人,剛剛竟然能夠直接當著所有人面指責我跟葛川踫面,說明他絕對氣爆炸了,已經忍不下去了,照著這種形式發展下去,他肯定會啟用莽叔對付我,到那時候莽叔怎麼辦?」

葉致遠沒好氣的嘟囔︰「還能咋辦,肯定會替你求情唄。」

「對啊,我和常飛翻臉已然成定局,何必還為難莽叔再像個弟弟似的求情說好,我不先一步撕破臉皮,莽叔永遠不會忍心沖我發難。」我吸了口煙,昂頭望向對面的住院樓苦笑︰「我今晚上來的目的就是翻臉,我不翻臉,莽叔才是最難的,而且我也確實演累了,你知道不遠仔,我多想西裝革履的跟你們站在一塊,但常飛看不上我啊,先拿我弟弟說事,然後又逼我拎刀,我特麼也是爹生娘養的,因為點啥,就得跟狗似的圍著他轉圈?」

葉致遠沉默幾秒鐘後,怔怔問我︰「那你接下來打算咋辦,常飛要是真讓莽叔對付你,你會跟莽叔掐起來嗎?」

我撥浪鼓似的搖頭︰「莽叔對我來說,不比我師父差任何,跟他對掐,那我除非是真喝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能避則避,避不開就受著。」

「嗡嗡」

這個時候,我手機里進來一條短信,是王莽發過來的,信息內容只有一句話︰徑路窄處,留一步與人行,滋味濃時,減三分讓人嘗,此是涉世一極安樂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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