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1   九死一生。

听到那道聲音,我身上的雞皮疙瘩瞬間躥了起來,條件反射的扭過去身子,隨即昂頭望向消防通道口。

「踏踏」

雜亂的腳步聲泛起,緊跟著打消防通道里走出來一條體格魁梧的身影。

小平頭、目字臉,兩撇粗重的眉毛瞅著分外的孔武有力,泛著亮光的眼眸卻又透著一抹狡黠和睿智,整張臉頰完美的將力和智結合到一塊,卻又不讓人感覺有什麼不妥。

「就你那點文化水平還要給人上課吶?別特麼誤人子弟了好嗎?來,听我口令,嘴上翹,眼瞪圓,嗓門洪亮喊老天!」

見我傻愣愣的張望,那人笑盈盈的朝我伸出自己的兩條胳膊。

「劉博生,臥槽瞎子媽!」

看清楚那人的模樣後,我先是愣了幾秒鐘,隨即就像個賣刮刮樂中獎的小孩兒似的一激靈躥上去,直接撲到了那人的身上。

沒錯!這個突然出現的家伙正是消失許久的劉博生,那個當初憑一己之力,替我們扭轉乾坤,通過自首的方式暫時壓制住天娛的傻犢子,也正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們才一點一點將敗局挽回。

我曾經不止一次的求過林昆幫忙,但每回他都閃爍其詞,從來不肯正面回答我,我一直都以為這輩子可能都再難見到這個亦兄亦友的哥們,不想昨天跟白老七通電話的時候,突然听到他聲音。

當時,我對這事兒仍舊持將信將疑的態度,所以才會馬不停蹄的帶著孟勝樂和李俊峰趕到鵬城求證,可當劉博生猝不及防出現的時候,我仍舊有種身處夢境一般的不真實感。

劉博生重重摟住我的後背,輕輕拍打兩下開腔︰「哈哈哈,傻兒砸想爹沒?」

我眼眶發酸,語無倫次的念叨︰「想你女乃女乃個哨子,槽你娘得,能通電話為啥不先給老子打一個?為啥不回羊城?還有你個狗日的,究竟是人是鬼,我尼瑪怎麼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呢」

劉博生笑呵呵的眨巴眼楮︰「你個瓜慫,老子要是鬼的話不得騰雲駕霧,拿天雷劈死你個沒良心得!」

擁抱了足足能有半分鐘後,我跟他分開,然後舉起手臂出聲︰「你別動昂,讓我確定一下。」

「干啥?確定嘛?」劉博生狐疑的望向我。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掐在他的大腿內側,然後呈逆時針狠狠的轉了一圈。

「誒呀臥槽!」劉博生疼的一杵子搗在我胸口,姿勢極其不雅的揉搓自己的大腿,同時瞪眼罵咧︰「你丫特麼腦子有問題吧,你確認擰我干個雞八。」

「廢話,擰我自己多疼啊。」我拍了拍自己腦袋壞笑︰「會罵街,證明是真的。」

鬧騰了好一陣子後,等董咚咚拍完片子、包扎完手掌以後,我迫不及待的攬住劉博生的脖頸絮叨︰「快跟爸爸說說,你這段時間究竟經歷了啥?」

董咚咚跟在後面,弱弱的出聲︰「先吃飯吧大哥,我都餓懵圈了」

「吃飯吃飯,訂個排場點的館子。」我亢奮不已的晃動兩下胳膊。

半小時後,鵬城寶安區,一家不算太大的小飯莊里,我們一幫人圍坐一桌,地方是劉博生挑的,看架勢他似乎跟瘸腿的老板關系還挺熟絡。

一邊翻動菜單,劉博生一邊念念有詞的朝著老板笑道︰「來個茄丁豆角,再來個蒜苗炒蛋,再幫我燒個香菇油麥,對了最後整個冬瓜哥素丸湯,棟哥還是老樣子哈,盡可能少放油,少放咸鹽。」

「你朋友呢?」跛著一條腿的胖老板指了指我們問。

「三菜一湯差不多夠吃了,給我們來二斤你自己釀的花雕。」劉博生合上菜單,側脖朝我們介紹︰「棟哥過去是南少林膳食房的主廚,做的素齋特別到位。」

坐在旁邊的孟勝樂指了指劉博生手腕子上戴的一圈念珠調侃︰「啥情況啊生哥,什麼時候有的信仰,怎麼還改吃素的了?」

劉博生拽下來腕子上不知道什麼材質的念珠盤動幾下後,點點腦袋道︰「你還真猜對了,我現在真信佛。」

「信佛?」

「啥玩意兒!」

我們一幫人齊刷刷的張大嘴巴。

「準確的說,我現在信因果,種善結善,食葷必惡。」劉博生抓起茶壺分別給我們都倒上一杯香茗後,笑了笑說:「嘗嘗吧,我專門找人從泰國帶回來的寧心茶,經常喝有助睡眠。」

李俊峰沒正經的眨巴眼楮道:「生哥,你這雞棚子蹲的都有佛性了,哈哈」

「我除了剛進去那一個月是在看守所捱過來的,後面幾乎沒有被禁閉過。」劉博生抹了一把臉頰,我這才注意到他右手的虎口處竟然紋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繁體「九」字,同樣的字跡,我在師父林昆手上也看到過一模一樣的,不同的是劉博生這個「九」字顯得更為精致一些。

「快和我說說,你這段時間都干啥了?」我急不可耐的催促。

「干啥了?」劉博生舌忝了舌忝嘴皮,眸子里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驚恐,長吁一口氣道:「這段時間的經歷可以說是九死一生,一點不帶夸張的。」

「自首後的第二個月,我被送出了羊城,我以為自己會被判到京城或者是老家,結果很出人意外的是我壓根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帶到了什麼地方。」劉博生抽了抽鼻子講述起來:「對于一個職業騙子來說,弄清楚方向和自己的位置都是最基礎的,可這回我所學的那些東西竟然一點用途沒有派上。」

「你被蒙眼了?」我想了想後問。

劉博生點點腦袋道:「不止是蒙眼,耳朵也被堵住了,整個過程我甚至都沒法判定路上究竟用了多久,反正當我重見光明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挺原始的雨林里,單純看氣候感覺有點像雲南那邊,但是林子里的物種卻有很多是北方的,最恐怖的是跟我一塊被送進林子里還有好幾個重刑犯,沒有任何人給我們制定什麼目標,但是大家好像心里有都有種默契,想要活著,就必須得剪除同類,我也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從何而來的,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就在林子里跟野獸跟同類廝殺,直到完全看不到任何會動的活物後,我才又被送進了另外一個林子,周而復始的繼續了四個林子左右吧,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記沒記錯。」

「煉獄!」我驚詫的喊出聲:「你被送到了煉獄是麼?」

听到劉博生的介紹,我陡然間想起來我曾經被林昆送去的那個可怖的存在,也就是我和天道初次相識的罪惡之地。

「你知道煉獄?」劉博生詫異的望向我。

我又瞄了一眼他手背上的紋身,不確定的發問:「你和我師父在一塊了?也加入了他背後你那個組織嗎?」

劉博生把玩幾下念珠,抿嘴沒有回應。

「不方便的話,你就用沉默代替回答。」我揪了揪鼻梁骨淺笑:「算了,不問你這些了,只要你能回來就好,待會吃飽喝足,咱們回羊城吧,老陸也出獄了,目前在石市辦事,我打電話讓他回來,他看見你的話,絕對能高興的哭出聲。」

當初來羊城的時候,就是我們仨人相依為命,比起來其他兄弟,陸國康和劉博生之間的感情更特殊。

「咳咳咳,朗朗我不能離開鵬城,也不能和太多人見面,這是組織的規定,如果不是太想你了,我連你都不會見。」劉博生不自然的咳嗽幾下,然後又表情認真的出聲:「另外,我現在已經不能再算頭狼的人,或者說,你認識的那個阿生已經死了,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跟你解釋,反正希望你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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