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  極盡哀榮

面對黑哥的士氣如虹的低言輕語,堵在小區門口,人山人海的混混們稍微有點懵逼,甚至于不少人根本都沒听見他說的什麼。

黑哥拎著煤氣罐站在我們兩伙人中間的空當,笑呵呵的點燃一支煙,扭頭看向我問︰「出殯時間是幾點?」

「還有半個鐘頭。」溫婷她媽搶在我前面開口。

「牟得問題,給他們二十分鐘時間攏人。」黑哥操著川普話,從容的點燃一支煙,坐在煤氣罐上面咧嘴笑道。

「哥們,哪條道上?我好像沒在市里見過你。」站在最前面的老豬,眼神迷惑的掃視黑哥,不知道是天氣炎熱還是怎麼得,長得跟人熊似的他,竟然滿臉全是汗水。

黑哥眉頭輕佻,聲音略微發尖的獰笑︰「你主事是吧?來,還有十幾分鐘喊人,能喊多少喊多少,讓我感受一把崇市這邊社會人的澎湃。」

「你想怎麼玩?」這時候張星宇從旁邊的寶馬Z4里鑽出來,臉上掛笑,眼神卻異常冰冷的盯著黑哥輕問。

「小兔崽子,讓送葬隊伍往後撤十米。」黑哥扭頭朝我努努嘴,隨即直接起身,雖然不知道黑哥具體是咋打算的,但我還是依照他的吩咐,示意抬棺隊伍往後退了能有十來米。

看我們退遠後,黑哥右手「嘶」的一聲擰開煤氣罐的閥門,左手還夾著半截香煙,盯著張星宇笑呵呵的反問︰「這麼玩,你看行嗎?」

「臥槽!」

「這逼有病」

「快往後退!」

堵在門口的一大堆馬仔雜亂的朝四周擴散,此時門口聚集了不下四五十號他們的人,後面很多人弄不清前頭是什麼情況,還一個勁抻著腦袋殺擠,前面的人巴不得馬上逃走,人挨人,人擠人,不少人被擠倒,根本來不及爬起來,就被同伴給踩踏到身上,頃刻間咒罵聲、喊叫聲響成一片,場面有點失控。

黑哥臉上表情不變,聲音洪亮的揚脖大笑︰「就這個隊形,屬實讓我有點失望。」

「狗東西,玩陰的是吧!」長得跟頭黑狗熊似的老豬咬牙切齒的罵叫,邊罵邊撥拉開前面無序亂竄的小弟,掄起自己碩大的拳頭就往黑哥的臉上蓋。

黑哥輕蔑的一笑,將煙頭朝著老豬臉上彈去,老豬下意識的抬起胳膊抵擋,就是這麼一個瞬間,黑哥已經逼到老豬的身前,比老豬矮半個腦袋的黑哥,一記肘擊,利索的捶在老豬的胸口,饒是人高馬大的老豬被砸的往後硬生生倒退兩步。

沒等他站穩身子,黑哥左手又一把握住老豬的右手手腕,朝著反方向一扭,然後又拽到自己的跟前,膝蓋繃曲,狠狠的磕在老豬上,老豬疼的「嗷!」慘嚎一聲,不控控制的半蹲子,接著就看到黑哥抬起右手,拳頭就跟開掛似的照著老豬面門「噗,噗」連續幾個直拳。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老豬鼻孔、嘴角開始往出躥血,跟頭受傷的野獸似的咆哮連連,可就是掙月兌不開黑哥的拉拽,他掙扎的越厲害,黑哥的拳頭懟在他臉上就越迅速,眨巴眼的功夫,老豬徹底失去了抵抗,好像被打懵了。

黑哥硬拽著老豬回到煤氣罐旁邊,右手停止攻擊,從褲兜里掏出個打火機放在煤氣罐閥門旁邊,齜牙冷笑︰「剛才我是不是從正面揍趴下你的?不算玩陰招吧?」

老豬臉上糊滿鮮血,仍舊嘴 鼻子硬的咒罵︰「你算個雞八」

「確實,我啥也不是。」黑哥也不生氣,把打火機遞到老豬面前努努嘴道︰「你要是真有魄力,來點著火,咱倆人抱一起升空,敢不敢!」

說罷話,黑哥將煤氣罐的閥門擰到最大,「嘶嘶」的跑氣聲令人心悸,連杵在十多米開外的我們都能清晰的听到,更不用說身處咫尺的老豬,而那幫混混此時基本上已經全都躥到了對面的街道上站著。

老豬的臉色頓時變了,咬著嘴唇沒有作聲。

黑哥彎腰俯視老豬,昂著腦袋輕笑︰「玩嗎?」

老豬漲紅著臉,舌忝了舌忝嘴角沒有作聲。

「啪!」

黑哥攥著打火機抬手就是一個嘴巴子抽在老豬的大臉上,提高嗓門獸吼︰「敢不敢跟我玩?」

老豬嘴角的肌肉抽搐兩下,低聲呢喃︰「不敢。」

「你敢跟我玩嗎?」黑哥又抬頭看向同樣隨著人群躲到街對面的張星宇厲喝。

張星宇站在原地遲疑幾秒鐘後,朝著旁邊馬仔擺擺手,隨即鑽進車里,而那幫馬仔頃刻間化作鳥獸散去,五分鐘不到逃的干干淨淨,連被黑哥鉗制住的老豬都不管了。

黑哥松開老豬的手腕,抬腿一腳踹在老豬臉上,語氣平靜的說︰「記住我的話,甭管你是誰,在我這兒就一次機會,今天我放你滾蛋,再特麼出來礙我眼,我讓你余生都在病床上懺悔度過。」

老豬坐在地上,仰著籮筐似的大腦袋,聲音很小的問︰「給個名號吧大哥,讓我知道今天折誰手里了。」

「咱倆等級不對位,你不配知道。」黑哥關上煤氣罐閥門,回頭朝我們輕喝一嗓子︰「不趕緊出殯,還琢磨什麼呢?」

「走走走,出殯!」我如夢初醒一般朝著身後的送葬隊趕忙擺手招呼。

黑哥真心震撼到我了,一直以來我都知道他很強,但打死也沒想到他竟然強的如此離譜,並不是說他的功夫多了得,而是身上的那股睥睨天下的氣勢,一個人擋在黑壓壓的人群前面,卻宛如出蛟龍出海,又似猛虎下山。

打發走那幫小馬仔,黑哥拎著煤氣罐走到路旁邊,將主干道讓開,朝著我們揮了揮手臂。

悲鏘的嗩吶聲劃破長空,溫婷母女倆捧著溫安的黑白照片,走在人群最前面,四個魁梧的抬棺人緊隨其後,駝子攙著齊叔一瘸一拐走在後面,幾個雇來「哭喪」的中年婦女邊嚎啕大哭,邊往空中揮灑著黃紙白錢,我們一伙既不算親朋也不是摯友的小青年吊在最後面。

路過黑哥旁邊的時候,蘇偉康滿臉崇拜的小聲問︰「哥,你真猛!剛才打的是軍體拳還是五步拳?」

黑哥咧嘴笑道︰「呵呵,黑拳里常用的反關節技,你感興趣的話,回頭咱們可以探討一下。」

「好 ,晚上我就找您。」蘇偉康立馬狂點兩下腦袋。

我也趕忙從邊上捧臭腳︰「黑哥牛逼!」

「少拍馬屁!」黑哥瞟了我一眼,語速很快的說︰「你欠我二十里慢跑,一千個深蹲,還有一百俯臥撐,今天十二點前必須還清楚。」

「呃」我苦澀的咽了口唾沫,差點沒掉出眼淚。

我沒當過兵,也不知道新兵入伍需要什麼考驗,但透過一天的拉練,我屬實對他的方式有點恐懼,這丫完全不拿我當病人看,稍有不適,馬上拳腳相加。

我挪揄的訕笑︰「哥,你不說你不會強迫我嘛。」

黑哥理直氣壯的叼著煙卷輕笑︰「我沒強迫你啊,只是強迫我自己,要麼你別求我學,既然求了,最起碼有點起色。」

「朗哥,上車了。」走在前面的孟勝樂朝我喊了一嗓子。

我趕忙轉移話題︰「哥,你一塊去唄?」

黑哥沒好氣的擺擺手嘟囔︰「又不是去吃酒席,我去干嘛,剛才已經夠顯眼了。」

生怕他又跟我提訓練的事兒,我丟下一句︰「行,晚上我給你帶好吃的哈。」然後拔腿就跑。

去的路上,我和齊叔、駝子坐在一台車里,對于黑哥的來歷,齊叔並沒有多問,倒是駝子一個勁絮叨,我基本上全是用敷衍的方式轉移話題。

人和人交往,除了看實力,更重要的是瞧底牌,相信黑哥的閃亮登場不止會讓孫馬克心生忌憚,此時可能就連我的「朋友們」肯定都有點模不清門道,比如駝子、葉樂天之流。

溫安的墓地選在郊區一個叫「福澤圓」的私人墓場,地方也算依山傍水,緊靠著一座矮山,到地方以後,有「專業人士」指導每一步該做什麼,我們剩下的人基本上都在旁觀。

中午十二點以前,溫安總算無恙下葬,溫婷母女瞬間匍匐在碑前發出聲嘶力竭的哭嚎聲,盯著墓碑上溫安的黑白照片,我心里說不出的復雜,溫安的模樣像極了溫平,但是要年輕不少。

齊叔有些唏噓的感慨︰「唉不管是王侯將相還是販夫走卒,死後終究逃不過一捧黃土。」

是啊,溫安生前絕對數得上市里名人,有溫平的庇護,加上自己本身的能力,相信肯定讓不少人敬仰嫉妒,葬禮的過程雖然磕磕絆絆,但也算極盡哀榮,到場百十多號人,出喪車隊也比尋常百姓家強上不知道多少倍,可他終究還是死了,很普通人一樣,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永遠躺在這塊荒涼的土地底下。

生不帶來、死不帶走,或許這就是真正的人生的真諦吧。

臨近中午的時候,出喪隊伍開始順著蜿蜒的山路緩緩離去,幾天不眠不休的溫婷她媽直接昏迷,答謝的白事宴上,只有溫婷在主持,經歷人生的一次大劫,溫婷比過去真的成熟很多,盡管臉上寫滿了疲憊,但她仍舊特別誠懇的給所有桌上的賓客挨個敬茶道謝。

來到我們桌邊的時候,溫婷紅著眼楮聲音很小的呢喃︰「郎朗,樂子,感謝的話我不說了,待會席散了,你們先別走,我媽有事情跟你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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