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要賬

說罷話,侯瘸子繼續低頭打麻將,示意我可以滾蛋了。

我深吸一口氣不死心的哀求他,侯爺,您稍微抬抬手行麼?我家是真沒錢了,但我保證剩下的絕對會還給你

侯瘸子不耐煩的昂起腦袋說︰「你小孩我不跟你一般見識,回頭讓你爸自己過來跟我談。」

我苦著臉佝僂體喃喃︰「侯爺」

一個飲料瓶「嗖」的一下砸在我臉上,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李俊峰瞪著眼楮走了過來,指著我鼻子臭罵︰「你他媽是不是耳朵瘸啊?讓你滾就趕緊滾,墨跡你麻痹!」

面對凶神惡煞一般的李俊峰,我本能的往後倒退一步,可一想到病床上躺著的我爸,仍舊沒有轉身,繼續低三下四的懇求侯瘸子︰「侯爺,我」

李俊峰扯著我衣裳將我推到在地上,表情凶狠的叫罵︰「草泥馬得,不走就別走了!」

沙發上坐著的另外幾個小青年立時間跟瘋狗似的朝我撲了上來,幾人將我堵到牆角,抬腿「  」一陣暴踹。

我雙手抱頭蜷縮在地上,忍受著雨點一般的拳打腳踢,同時扯足嗓門喊︰「侯爺,做人不能太喪良心,我爸這些年被你圈了多少錢,你自己心里有數麼?這回為什麼會欠你十萬,你比我心里有數,可這次我家是真被你榨干了,沒錢了。」

我喊的聲音越響,那幫人揍我揍的就越用力,特別是李俊峰還拿起個玻璃制的煙灰缸照著我腦袋和後背一個勁的「咚咚」猛砸,帶著腥味的鮮血順著我的臉頰一直流到脖頸,黏糊糊的,我感覺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暈厥過去。

兩三分鐘後,李俊峰他們散開,侯瘸子叼著一根香煙站在我面前,像是看玩具似的上下打量我,聲音沙啞的獰笑說︰「你比你爹有種。」

我氣喘吁吁的趴在地上,鮮血模糊了我的雙眼,我雙手撐地艱難的抬起腦袋看向他說︰侯爺,我保證一定還清剩下的錢,一年也好兩年也罷,我一分一分全還給你,可您如果連我們最後的狗窩都想扒掉,那我肯定跟你魚死網破,您是大哥,我是籃子,可如果一個籃子一天啥事不干就躲在角落盯著你,你怕不怕?我不信你身邊二十四小時都有人保護。

「跑到這兒玩恐嚇了?」站在侯瘸子邊上的一個青年抬腿照著我臉上「 」的就是一腳,我眼前一黑,趴在地上半晌沒緩過來勁兒。

侯瘸子擺擺手,居高臨下的俯視我輕笑︰「你準備多久還清我?」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漬,咬著牙豁子說︰「一年之內!」

侯瘸子嗤之以鼻的笑著說︰「听過高利貸沒?十萬塊錢,利滾利一年能滾多少,你算過嗎?」

我張了張嘴巴沒吱聲,這事兒我確實來之前沒想過。

侯瘸子從兜里掏出一張復印過的欠條,彎腰遞給我說︰「看在你一份孝心的份上,我給你個機會,我這兒有筆賬,你如果能要回來,你爸欠我的一筆勾銷,另外我再額外給你點好處,怎麼樣?」

一瞬間我有點傻眼,沒想到侯瘸子竟然真會網開一面,進屋之前我甚至都做好了折條胳膊斷條腿的準備。

見我怔怔發愣,侯瘸子獰聲問︰「怎麼?不敢接啊。」

我吐了口濁氣伸出滿是血污的手一把奪過來那張欠條。

侯瘸子伸出三根手指頭冷漠的說︰「三天時間,款子要回來,咱們之間兩清,如果你沒做到,就讓你爸把房本老老實實給我送過來。」

我舌忝了舌忝嘴唇,點點腦袋。

侯瘸子齜牙一笑,拎起裝錢的手提袋,隨即從從袋子里抓出幾張鈔票甩在我臉上擺擺手驅趕︰「自己去包扎一下,別讓外面人說我欺負小孩。」

盡管內心無比屈辱,但我還是像條狗似的一張一張撿起散落在地上的鈔票,朝著他鞠躬說了一句︰「謝謝侯爺」。

幾分鐘後,我一瘸一拐的從麻將館里出來,臉上、衣服上全是血,走在路上不時有人像看怪物似的注視我,我耷拉著腦袋慢悠悠往前踱著步子,心里說不出的悲哀。

侯瘸子讓我要的這筆賬總共四十萬,欠賬的叫趙黃河,是個開彩印廠的小老板,從借條上的日期來看,錢是去年就借出去的。

我不是傻子,侯瘸子更沒那麼好心白白送我份肥缺,四十萬的天文數字這輩子我見都沒見過,那個趙黃河既然能從侯瘸子手里欠出來,而且還敢欠一年不還,足以說明他同樣不是個吃素的。

我正恍惚無措的時候,一輛電瓶車風馳電掣的擋在我前面。

騎車的家伙竟是錢龍,看我滿臉是血,錢龍趕忙把車子支起來,粗聲粗氣的問︰「狗日的打你了?」

我擠出一抹笑容搖頭說︰「我沒事兒,你咋跑過來了?」

「你爸醒了,非讓我過來看看。」錢龍眼珠子瞪的渾圓,迅速月兌下來自己的短袖替我擦抹臉上的血痕,邊擦邊罵︰「侯瘸子這個狗雜碎,我早晚有一天捅了他,肯定捅了他!」

我心虛的回頭看了眼麻將館,朝著錢龍擺擺手嘟囔︰「消逼停的吧。」

錢龍騎著電瓶車馱上我從附近找了家小診所簡單包扎了一下傷口,然後又從地攤上幫我買了身衣裳,收拾的干干淨淨後,我倆才往醫院走。

路上我跟錢龍說了下侯瘸子讓我要賬的事兒。

沒等我說完,錢龍直接梗著脖頸罵娘︰侯瘸子真不要個逼臉,四十萬的死賬,按照市場行情咱至少也能分十來萬,更不用說你已經還給他四萬多,這狗操得,注定出門被大卡車撞死,碾成平底鍋的那種!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主動權掌握在侯瘸子手里,我除了接受還能怎麼樣,想到這兒我無力的嘆了口氣說︰「說這些有毛用,你有朋友干這個沒?問問他們要賬有啥流程。」

錢龍歪著腦袋想了半天後說︰「倒是有幾個,待會我打電話問問吧,這筆賬你準備咋要?就咱倆麼?用不用喊上晨子?」

我不假思索的搖頭說︰「千萬別喊他,他有正經買賣,不能往這里頭摻和。」

正說話的時候,我兜里的手機突然響了,是我之前在汽修廠上班時候的一個叫盧波波的同事打過來的,我猶豫一下接了起來問︰「怎麼了波波?」

電話那頭的他結結巴巴的干咳︰「朗哥,你那邊有地方住嗎?劉琪今天從看守所里出來了,可能感覺咱倆平常關系好,橫豎看我不順眼,還誣陷我把他手機弄壞了,我跟他吵吵幾句,劉缺德就把我開除了,你也知道我家不是臨縣的,大後天劉缺德才給結工資」

我想了想說︰「你先來二院吧,晚上到我家兌付一宿。」

「謝謝朗哥」

掛斷電話後,我和錢龍也剛好回到醫院門口,等了沒幾分鐘,盧波波就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一個勁沖我感謝,還說開支了要請我吃飯。

弄的我反而有點不好意思,我想他之所以會被劉缺德開除,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我,平常我倆在廠里處的關系一直不錯,所有人都知道。

我讓錢龍和盧波波先在門口等一會兒,我則一個人進住院部去看我爸。

剛進入骨科那一層,隔著老遠就听到我爸操著個公鴨嗓門在跟人說著什麼。

我推門走進病房的時候,見到他滿臉紅光的倚靠在床頭,正唾沫橫飛的跟同病房另外兩個中年吹牛︰「不跟你們瞎說,當時對方十五六個人,還有幾個手里拎著槍,我一點沒哆嗦」

我都替他臊得慌,使勁「咳咳」了兩聲。

他扭頭看了我一眼,老臉一紅,沖著兩個病友擺擺手說,明天再嘮哈,太晚了影響其他病人休息。

說完話又看向我問︰「侯瘸子沒難為你吧。」

「你猜呢。」我指了指腦門上貼的創可貼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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