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情況倒是讓我頗為意外，原以為歐陽菁菁緊接著便會對剩下的人下死手，就像之前她弟弟歐陽碩隔空掐死那些飼養員一樣將這些藍鳥公司的人也弄死，但看樣子她似乎沒打算這麼做……
「菁……菁菁……」一個隊員小心翼翼地說道︰「你……你怎麼改名叫芊芊了？」
看來歐陽菁菁和這幫人的關系非比尋常，連「菁菁」這種昵稱都用上了。
歐陽菁菁沒有理會這人的問題，而是快速指了指她身後的一個牆壁缺口說道︰「往里邊走！」
我仔細一瞧，才發現這口子居然就是之前魏冬梅還有聶盤逃生的那處投食管道口，感覺歐陽菁菁……或者說芊芊的確是在救這些人呢。
這時地上的其他尸體、包括芊芊所在的那個塑料袋的抖動幅度也越發猛烈了，歐陽菁菁繼續說道︰「再不走，待會兒你們就是這樣的下場！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
這些隊員明顯對這里的設備還是很了解的，知道這些投食管道是可以直通上方的，更何況這些人個個身手不凡，就算是不借助鎖鏈的拉扯應該也能回到地面。
到這里我才明白，這隊人之所以能一路暴露在靈能之下卻不被干擾，恐怕還不光是粉塵的原因，八成和芊芊一開始就沒想取這些人的性命有關。
但我不明白這些人到底有什麼能力值得讓芊芊赦免，更不明白芊芊要這一批活人又有什麼用。
這時我身邊的月靈再度說話了，她現在的語氣完全像是個案例分析師一樣，月靈說道︰「有些事情，她必須借助活人才可以辦成，她似乎在組建一支屬于她自己的隊伍。」
我皺了皺眉，文韻之前說這芊芊所留下的至少一種無法改變的精神力量的說法更加站不住腳了，而且……這芊芊給我的感覺也越來越像是重回人間復仇的幽靈了。
「那她現在算什麼？算鬼嗎？」我問道。
月靈听了我這話立馬扭頭和我對視了起來︰「你認為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我……」我本來想說沒有，但話到嘴邊我又咽了回去，因為我的唯物主義觀念已經受到太多次的沖擊了，我的三觀早已崩塌……
月靈繼續問道︰「那你認為我現在是什麼？」
「你？」我指了指她的身子說道︰「你是說……清明夢里的你……還是現實里的你？」
「有區別嗎？」月靈的眉毛居然挑動了一下。
「當然有！」我說道︰「一個有實體，一個卻只是借助清明夢來和我溝通的精神產物！」
「好吧。」月靈點了點頭︰「那你就說說清明夢里的我算什麼？」
「算……算幻象？」
「不，我是鬼。」月靈居然說道。
「我可不信。」我干笑了一聲︰「你可別逗我了。」
「我沒逗你。」
「那我問你，你是鬼，有什麼依據？」
「呵呵，那你說我不是鬼，又有什麼依據？」月靈和我玩兒起了文字游戲。
……
我啞口無言。
月靈繼續說道︰「鬼的定義本來就是模糊的，因為鬼本虛幻，不存在之物，也就不會有什麼衡量的界定標準，我認為芊芊既非傳統意義上的鬼，更非神秘主義里的神怪，她就是一種切切實實的、由蠱蟲病毒發源的特殊能量罷了。」
我微微點了點頭。
「與其糾結她是什麼，倒不如好好注意她接下來的舉動。」說話間月靈又指了指清明夢里的歐陽菁菁。
此時的歐陽菁菁正目送著最後一個隊員鑽到投食管道內，接著就見她轉身看了一眼裝芊芊尸體的袋子。
再然後……歐陽菁菁便蹲子把袋子里的尸體露了出來……
一人一尸就這樣短暫對視了一陣子。
嘖嘖……
這小姑娘的心態果然強大，如果有朝一日我能有幸用第三人稱視角目睹自己尸體的話，我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但願不要有這樣的經歷才好……
對視的時間很短，只有不到十秒鐘，然後歐陽菁菁便將芊芊的尸體丟在地上離開了，這尸體開始和周圍其他的殘肢斷體一起更加劇烈得抽搐了起來……
四周的場景開始被匯涌而來的濃霧填充，這是因為歐陽菁菁此時也已經鑽入到了投食管道之內，她也打算離開了，中心人物的離去，這邊的清明夢場景自然也會快速消失。
「她就這樣把自己的尸體丟下了？」我驚奇地問道。
「對她而言，自己的尸體不過和其他尸體一樣罷了，沒什麼區別。」月靈說道︰「相反，拋下自己的肉身，就代表她已經徹底摒棄了過往，才能有新的開始。」
……
感覺這月靈現在又轉行成了傳教士……
不過我還是很懷念她這樣說一些晦澀語言的日子，雖然現在是在清明夢里，我也一樣有種熟悉的舒適感。
當濃霧徹底把我們包圍之後，清明夢的場景也發生了短時間的跳轉，下一刻我們便重回到了樓房頂端的地面之上。
之前被芊芊饒恕的一隊藍鳥公司成員已經沒有蹤影了，不過大峽谷底部的藍光還在。
還有……歐陽碩和歐陽菁菁也在。
讓我驚奇的是，他倆現在居然都處在昏迷狀態中。
「芊芊的靈能將他們二人逼暈了。」月靈沖我說道︰「我在島上的眩暈，以及你之前出現的間歇性眩暈都源于此。」
我點了點頭，心說這里是清明夢的回憶，按照經驗來說，是不會出現大段的無意義場景的，這也就是說，他二人應該很快會醒來。
不出我所料，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歐陽菁菁便第一個咳嗽了一聲，然後睜眼站了起來，起身之後，她又開始劇烈搖晃起了歐陽碩︰「喂！弟弟！你快醒醒！」
……
看樣子她已經恢復正常了，芊芊已經不再用靈能掌控她的行為了。
「怪了，那隊人去哪里了？」我問道。
「這還不明顯嗎？」月靈想都沒想就說道︰「歐陽菁菁已經恢復正常，那就說明芊芊離開了這里，她現在肯定帶著那隊人到別的地方了，或許，她現在已經把靈能寄存在了那隊人的其中一個身上。」
「不對啊！既然她都走了，那這個清明夢怎麼可能還在持續？」我大聲問道。
沒想到月靈听了我這話之後臉上居然出現了一副錯愕的神情︰「嗯！這我倒是沒想到！」
額……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還是我在和月靈的智力比拼上頭一次佔上風吧……
接著就見月靈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肖辰……情況可能有些變化……」
「什麼變化？」
「你別忘了！你在現實中可正和歐陽菁菁在一起呢！而你現在的靈能強度已經今非昔比了，或許……或許現在這段清明夢就是歐陽菁菁本人提供給你的，也可以說是你在無意中強行突破了她的思維。」
我點了點頭。
接著月靈又話鋒一轉說道︰「但不管怎樣……待會兒你都得留心這個歐陽菁菁！或許她本人無害，但是芊芊的靈能很可能在潛移默化中會干擾她的行為，就好像……就好像以前失控時的我一樣。」
歐陽菁菁還真的很有可能完全忘記了自己和芊芊之間的關系，因為當歐陽碩被歐陽菁菁搖醒之後，這兩人對于之前的記憶還真的都很模糊。
兩人互相交流了幾句，他們的記憶只留存于表面的跡象……
比如歐陽菁菁記得自己下到樓下之後，便找到了芊芊的尸體……
而歐陽碩的記憶則要更加清晰一些，他居然記得自己親手殺掉了那些藍鳥公司飼養員！還記得魏冬梅和聶盤二人從他手下逃走的細節。
兩人都認為自己被一個隱藏的蠱術高手下了毒招，他們覺得肯定是敵對蠱師勢力中派來的人害的，根本就沒往靈能的方向去想。不過這應該也和他們那個時候對靈能的認知程度極其淺薄有關。
目前來看的話，這對姐弟暫時還沒有欺騙我的證據。
「你不能再在藍鳥公司待下去了！」歐陽菁菁急促地說道︰「待會兒我們返回3號碼頭！你趕緊混進其他撤離人員離開華國！」
歐陽碩點了點頭。
「現在魏冬梅和聶盤都看到了你做的事，他們肯定不會放過你！」歐陽菁菁繼續說道︰「記住！回到陸地之後別回我們的住處，你直接去臨滄找師父的人！讓他們帶你緊急撤回蘭里島！」
听到這里，我才徹底明白在我們最初回到陸地之後，為什麼藍鳥公司和救世軍的人都在全力抓捕歐陽碩的原因。而且根據當時我們剛認識這對姐弟之後的情況來看，歐陽碩後來其實是被抓住過的，只不過後來又被歐陽菁菁偷放了出來，而且這兩人的姐弟關系也一直是對外人保密的。
這時四周的黑霧又開始匯攏了，同時我身邊的月靈也說道︰「外邊的靈能強度已經開始降低了！這是你們最佳的逃離時機！你自己多保重！」
說完之後月靈便在我面前化作黑色的碎片和濃霧融為了一體……
再然後……我就被一聲尖叫猛然拉回到了現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