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玉不湊那熱鬧,站起身。
腳下有別人丟下的酒瓶子,她沒留意一腳踩上去,身體本能的往前面栽摔下去,手機也從指間滑落。
「啊——」她驚呼著,想這下可慘了。
斜側忽然伸出來一只手,扣住她手腕一拽,將她拉了回去。
順著那有力的力道,隋玉一頭撞在了一個堅實胸膛,她免于與地板親密接觸,額頭卻遭了殃。
「唔……」她悶哼一聲,捂著額頭站直了身體,道謝時,于幻彩似的燈光里看清了那人容貌。
霍衍。
隋玉靜靜站著,「謝」字卡在了喉嚨里。
怎麼,又是他。
每次,又都是他。
霍衍淡淡瞧著面前站直了身體的女人,垂眸看了眼她的鞋子。
隋玉也垂頭去看她的鞋。
她穿的是平底鞋。
自從上次被他嘲笑之後,她就再也不穿高跟鞋,即使出席宴會,都能夠搭配褲裝的平底鞋,這樣走路如履平地。
只是這一回,不是鞋子的問題。
隋玉彎下腰,撿起地上的手機。
霍衍淡淡瞧她低腰,又直起身子。
「二小姐。」
隋玉低頭擦手機上的灰塵,靜靜的等他後面毒舌的話出來,比如說她假裝摔倒在這釣凱子之類的,卻沒想他說完之後就沒了。
沒了?
隋玉疑惑的看他,竟然就只是打個招呼?
霍衍將手抄在褲兜,他道︰「我的助理說,二小姐在大廳,有點事情想與二小姐談談。」
他往樓上隱秘包廂看了眼,意思是去安靜的地方說話。
隋玉見他面色嚴肅,像是不太高興的樣子。
她眼眸微微動了下,大約猜到了他的用意,唇角微浮動了下。
她反而坐回了卡座上,然後指了指對面的空座,道︰「我是有家室的人,不適合在密閉空間談事情。就在這說吧。」
霍衍看了她一眼,蹙了蹙眉,又看了眼那座位,靜默了兩秒鐘,按照她的意思坐了過來。
隋玉叫來服務員,轉頭對著霍衍道︰「喝什麼?」
霍衍舌尖輕抵了下右側口腔,要了一杯威士忌。
隋玉微微揚眉,烈酒。
霍衍很少喝這麼烈的酒,想來是情緒極度不好。
服務員送來了酒,隋玉看著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在那皺眉頭。
她道︰「霍總這是有不開心的事?」
男人修長的手指拎著酒杯。
那杯子里有冰塊,在燈下折射出冷冷的透明色,與他骨節分明的手相得益彰。
隋玉瞅著他的手,指甲蓋透著淡粉色,真好看。
霍衍順著她的視線,掃了眼自己的手指,開口道︰「二小姐讓我去拈葉齋收一件你的作品,不就是引著我再來找你嗎?」
他的聲線冷冷的,低沉有磁性,還性感。
隋玉的視線上移,落在他的喉結上。
嗯,這個男人長得好看,坐姿慵懶,冰山禁欲臉,又帶點兒頹廢,適合這聲色犬馬的地方。
可他身上那點正氣又與這里的靡靡之音強烈矛盾著。
想來,那件事讓他非常生氣了。
他非常失望。
隋玉淡笑了下,從桌上拿起一杯果酒,小口抿了下,道︰「那麼霍先生現在還覺得,姜不渝無辜,是我擺姿態不肯與她做回師徒嗎?」
霍衍握著酒杯的手指握緊了下,眼底閃過厲色。
他薄薄的唇上沾著酒液,晶瑩水光折射出一點兒光彩,更顯凸顯他的冷。
男人看著浦隋玉,目光從冷厲,緩緩歸于平靜。像是掙扎過後,接受了現實。
霍衍把浦隋玉的蓮瓣盤與姜不渝的作品做了比對,還找了懂行的人來比較過,說法讓他很失望。
姜不渝的作品,只是體現了一個中等修復師的水平。而且她的修復手法,也與浦隋玉的不相同。姜不渝的金繕手法是日派的。
一直是姜不渝在誤導他,讓他誤以為浦隋玉無情無義,不講師徒情分。
隋玉看他不說話,也不催他,只道︰「霍總日理萬機,沒時間留意那些小細節,可以理解。」
她捏著酒杯小抿了一口,然後捏著杯子上的檸檬片把玩。
這杯果酒有點海鹽味道,喝著清新提神,味道還不錯。
霍衍輕吸了口氣,又喝了口威士忌,冰塊在杯子里輕輕踫撞。他咽下酒,道︰「抱歉,一直誤解你。」
隋玉扯了扯唇角,轉頭看向一邊。
那邊的鬧劇結束了,何二少與老婆相擁著離開了,只有那小情兒一身狼狽,像是抽了骨頭似的趴在了地上,正在哭。她的朋友也離開了她,大家都在看她的哭戲。
做小三的,就應該是這樣的下場,被人唾棄;二少與太太破鏡重圓,和和美美的過幸福日子去了。
隋玉嘖了一聲,回過頭來。
何家也是制藥公司,與浦氏差不多的地位,所以隋玉剛才看到那一幕時,一眼就認出何家二少了。
何二少的事,她有所耳聞。
何二少結婚之後風流不改,拈花惹草得厲害。他的太太覺得他不可救藥,提出了離婚。何二少應該是想明白了誰才是真愛,想當著老婆的面切斷與小情兒的情分。
只是,男人也犯了錯,並且是最錯的那個,憑什麼覺得拿小情兒撒氣表忠誠,就覺得可以得到老婆的原諒?要不是他縱容他的那些小情兒,何太太至于被欺負的顏面丟盡嗎?
這個戲碼可真沒意思。
不過,站在何太太的立場,她只要男人浪子回頭,她就覺得功德圓滿了吧。
隋玉想,這何二太太與浦金悅一樣,都是戀愛腦。
不過浦金悅比何二太太還不如。
霍衍看了她一眼,何家的鬧劇他剛才也看到了。這種戲碼,豪門里太多,他對別人家的事沒興趣。
他道︰「二小姐,我想知道,你那箱子上的故事,講的是什麼?」
隋玉抿唇微笑,酒杯抵在了唇上,她望他一眼︰「在霍先生看來,是個什麼樣的故事?」
說完後,她抿了一口酒,含在嘴里回味,等霍衍開口。
霍衍微微蹙眉,腦中回憶看到的那些畫。
「書童手里的箱子,是那位小姐送給才子的定情信物,但是才子心中另有她人,吩咐書童把箱子送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