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揪出

隋玉唇角微掀,笑意不達眼底,燈光落在她濃墨似的眼底,似閃著尖尖針芒。烏黑的長發被風吹起時,在空中四散飛舞,襯得那玉色肌膚更白,也更冷魅。

「盡管你我只講了一次話,我甚至不知道你叫什麼,卻因為那條魚把你當成了朋友。而在我背後下黑手的,我看不見,更不會懷疑我的‘朋友’。」

姜不渝是個簡單的人,在被人排擠時,突然有人對她好,她對這個人有好感是正常的事,潛意識的對趙喜瑞多了幾分信賴。

姜不渝沒有懷疑過趙喜瑞,她背後沒長眼楮,沒有看到誰推了她。隋玉在姜不渝最後的記憶里,看到的是從她手中游出去的紅尾鯉魚。

她許願霍衍能夠愛上她,做他的妻子。

或許,真是鯉魚有靈,把她浦隋玉的靈魂帶到了姜不渝的身體里吧……

但是,再怎麼樣,都不能掩蓋趙喜瑞害人的事實!

隋玉眼色一凜,道︰「你難道沒有發現,在你請長假回來之後,我便疏遠了你,甚至不願意讓你靠近我嗎?」

趙喜瑞一怔,強擠出來的笑僵在臉上。

南方到底氣溫高些,雨夾雪是下了一會兒,就轉成了雨滴敲打在傘面上,匯聚起來,沿著傘骨滾落下來,成了八道水珠串。

可那滴滴答答的聲音,卻仿佛催命的鼓點似的,敲得人心頭亂顫。

趙喜瑞捏緊了傘柄,雨傘遮住了一點光,上半部分臉孔掩藏在雨傘的陰影下,讓人看不真切她的臉色。

「難道不是姜小姐不喜歡我太接近大少爺嗎?」

「您知道大少爺喜歡吃縐紗餛飩,就不讓我做了……此外,我還想問您一句,喬管家換了那麼多新人進來,您是不是還在防備我們,所有跟大少爺親近的佣人,都被辭退了……」

趙喜瑞的聲音哽咽了起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們兩人在外頭待了太長時間,屋內的佣人覺得不大對勁,便跑出來看了。一听趙喜瑞這話,看向隋玉的眼神充滿了氣憤。

老佣人最清楚不過了,自從姜小姐落水之後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凶得不得了,最近頻頻換新人進來,原來是這個原因。

「姜小姐,我們叫你一聲姜小姐,是大少爺吩咐,說你是貴客。要不是大少爺,你還真以為您是多麼了不起的大人物?」

「別人多看了幾眼大少爺,或者伺候的細心了些,你就覺得別人不懷好意,你這樣小心眼,把別人辭退,未免太齷蹉了吧?」

「沒錯,別把我們都想得跟你一樣。像你這樣的,就算做了霍太太,也是遲早要離了的!」

「……」眾人嘰嘰喳喳罵了開來。大冷的天,卻像是煮了一鍋沸水,炸開了鍋。

隋玉听著別人的謾罵,斜著唇角諷笑。她盯著此時退縮到人群里,抽泣著的趙喜瑞,朝她走近了幾步。

趙喜瑞露出更加驚恐的表情,往旁邊一個女孩的身後縮了縮,那女孩仗義的挺身而出,道︰「姜小姐,說實話,我們都不喜歡你,可是趙喜瑞是唯一一個說你好話的人。」

「她說你一個人孤苦伶仃,在這深宅大院很不容易。她這樣好的人,你還對她下手,你的良心虧不虧!」

隋玉冷冷的目光移到女孩身上,哂笑一聲︰「沒錯,想當初,我也是跟你一樣,覺得她善良,是個好人……」

她正要往下說,喬忠走了出來。一個年紀稍大的女孩不等她說完,沖著喬忠大聲道︰「喬管家,如果姜小姐要繼續這樣的話,那我們所有女工就自己辭職,不用您來辭退我們了!」

喬管家沉著的目光對準了隋玉,眼色深沉,就這麼看了幾秒,再看向那說話的女孩︰「發生了什麼事?」

隋玉靜靜站在雨夜中,听著眾人群情激奮的控訴她的惡形惡狀。這幾個月所有對她的不滿,都傾瀉而出。

雨傘不夠,她們有些是與別人共用的,還有些沒有雨傘的,則站在屋檐下,遠遠的看著這邊。

隋玉看過去,那些屋檐下的都是下半年新進來的。老人的控訴,正在影響她們。這些新人看她的眼神,是漠然的,氣憤的,厭惡的……

在企業中,新進員工對公司,對管理人員的印象,很容易受到老員工的影響。她們私底下說幾句閑話,就能讓這個新員工對公司,對領導沒有信心,帶著情緒工作,沒多久就提出離職。

而那些說公司不好,說領導不好的人,卻往往留到了最後。

其實,這些新員工只要想一想,老員工既然對公司對領導有那麼多不滿,那為什麼她們沒有換工作,換部門?

喬忠听那麼多女人嘰嘰喳喳,听得也是頭疼。

他試著安撫︰「換佣人,是大少爺的意思,與姜小姐無關……」

「大少爺被姜不渝迷得鬼迷心竅,誰知道是不是她在大少爺面前說了什麼壞話!」

又一輪討伐起來,越來越熱鬧,沿著霍家老宅的這條馬路,一直到外面街道,宗族管下的店鋪店員都出來看熱鬧了。

隋玉只是抿唇冷笑,她本來沒想鬧得那麼大的……

她幽冷的目光落在了喬忠身上。

管家是關注老宅上下所有人一舉一動的,一點小事發生,都不會逃過管家的耳眼。

更何況,是佣人與主家貴客起沖突,這是一件大事。

說得嚴重一點,這種事情傳出去,別人會說主人家治家不嚴,讓客人失了顏面,更丟了主家的顏面。

隋玉與趙喜瑞爭執了那麼長時間,佣人大多跑出來看熱鬧了,管家才姍姍來遲。而他沒有第一時間制止,反而說了句不痛不癢的澄清,這可不像是管制嚴明的喬管家的作風。

「啪」一聲脆響,伴隨著落下的雨點的,是被青石板反彈起來的玉鐲碎片。

那碧綠色的碎片,在燈光中劃過數道青幽色。

全場安靜了下來。

喬忠看了眼隋玉,再看看地上躺著的數枚碎片︰「姜小姐,你……那鐲子是……」

人們看著姜不渝的手腕,那里,原本是有一只綠色玉鐲的。

霍衍不喜歡隋玉總是穿戴帶綠的衣服,她便找了一只翡翠鐲戴上,想不到到了最後,卻當了「驚堂木」。

隋玉眼神冰冷,掃過一眼喬忠之後,她看向趙喜瑞。

「喬管家在這幾個月內,名義上說將老宅佣人‘換血’,其實是把對我不敬的佣人辭退,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會趁此離開,可是你留了下來,錯過了我給你最後的機會,還要在這里顛倒是非,企圖煽,動輿,論,把我描述成了一個妖女。」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打算私了了,我就開誠布公的,說一說你這個善良的好心人,做了什麼‘好事’!」

她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震得人不敢開口。

「……!」趙喜瑞的瞳孔猛的一縮,臉色比雪都白,她垂著的手微微顫了起來,為怕被隋玉看見,借著冷搓了搓手掌放在嘴唇呵氣,身體不住的顫抖著。

旁邊的女孩以為她冷,熱心的抱住了她,給她取暖。

隋玉的眼,從始至終都沒離開過趙喜瑞,把她做過的事情說了一遍。

趙喜瑞的臉漲得都快成了紫色。

她掙月兌女孩的手臂,站了出來,激動而急切地道︰「姜小姐,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對鯉魚許願,真的是我老家的風俗。而且,您現在不是已經願望成真,跟大少爺就要結婚了嗎?」

「……你將我推下河,怕人懷疑到你頭上,就借口說老家有事,請假回家了。等到風平浪靜時,你才回來。你是個很小心的人,謹慎起見,你一直在廚房工作,又借口喬忠請了別的白案師傅,不敢我面前走動,怕我看到你就想起來那件事。」

隋玉與她同時說著,她的聲音壓過了趙喜瑞,語速也快,于是,大家只听著她說。

隋玉剛才在岸邊徘徊時,就已經推理出趙喜瑞的作案手法,此時說起來,思路清晰,有理有據,而趙喜瑞是被抓的那個,她有沒想好說辭,完全跟不上隋玉,說完之後,只能瞪著眼听她說下去。

「……那碗縐紗餛飩,是你對我的試探。發現我不記得你了,就說你因為請假失去了在廚房的地位,希望我能將你再提點起來,可我始終都沒有再找你。」

「這個時候,你又開始緊張擔心了,以為我懷疑了你,于是,又主動送了一次餛飩,卻被我嚴詞訓斥了一頓。」

這時,趙喜瑞緩過勁來,開始反駁︰「姜小姐,我只是希望能在霍家有個出頭之日,重新做個白案大師傅,就對您殷勤了點,可您這樣對我猜忌,還誣陷我要推您入河。」

「我沒有學過法律,但也知道,這是謀殺未遂罪,是要坐牢的!我怎麼敢?」

「我推您入河,我圖什麼呀?您死了,對我有什麼好處?」

「就像剛才,我見您一個人在河邊,看您穿得單薄,就想拿件衣服給您穿。您上次失足落水,可能有了疑心病,誰靠近您都覺得想害您。」

「可現在,您不是穿上了披肩,還好好的站在這里嗎?」

趙喜瑞一番說辭,委屈至極,眼淚就沒停止過。

隋玉冷冷笑著,好一個聰明的丫頭,牙尖嘴利,會引導輿,論,會博同情,腦子轉得很快,難怪能把那麼多人玩在股掌之中。

她道︰「我要是落水了,你們現在就應該是去救人,而不是在這里听我怎麼揭發你的罪行了!」

「我拿這條披肩,是因為這條披肩本來就是我的。你一個廚房女佣,隨意進出客人房間,這正常嗎?還是說,你覺得喬管家是個好說話的,允許你無視員工守則?」

隋玉的眼掃過喬忠,喬忠被她看到,立即道︰「姜小姐,我不知道她進了你的房間,回頭我一定對她們再進行培訓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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