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擺上桌,安寧和李翠花進屋。
楊老冒抬起眼皮看了她倆一眼,又指指王書書︰「你們幾個女人弄點菜到邊上吃,這桌都是老爺們。」
呵。
安寧冷笑一聲,過去把做好的雞啊魚啊還有幾個好點的菜都端到旁邊的桌子上,就給那些老爺們剩了點素菜。
「大娘,嫂子,娘,女乃,咱們到這邊吃。」
安寧拉著女人們到另一個桌子上︰「都多吃點啊,不夠了我再做去,對了,誰喝飲料啊,我去拿飲料。」
楊老冒氣的干瞪眼,卻拿安寧沒辦法。
楊二丑干笑兩聲︰「讓她們吃,家里的女人一年到頭的操持家務也不容易,這過年了,總得讓她們吃點好的吧。」
楊大丑嘴角抽了抽,才想說點啥,可一想那桌上有他娘,有他媳婦,還有他兒媳婦,他還能說什麼。
倒是富貴喊了一聲︰「這是干啥啊,還讓人吃飯嗎?」
安寧回頭笑了一下︰「桌上不是有菜嗎,二哥,你只管吃啊,你要是想吃肉,就到我們這桌來吃。」
楊富貴看看這桌上清湯寡水的素菜,再看看那桌上的雞鴨魚肉,他最終決定拋棄老爺們的尊嚴,擠到娘們那一桌去。
安寧吃了點菜,進屋拿了一件羽絨服出來遞給楊老冒︰「爺爺,這是我從京城給你買的,就想著過年再給你送去,給你一個驚喜,那啥,今兒你既然過來了,你就捎回去,明兒我就不給你送了哈。」
楊老冒一喜︰「還給我買衣服了啊。」
他接過羽絨服︰「這衣服真輕。」
「是輕巧,又輕又暖和,穿著可得勁了。」
楊二丑笑著說︰「爹,你試試。」
楊老冒也就顧不上吃菜了,起身把羽絨服穿上︰「這衣服真好,又軟和又得勁,哎喲,這麼一會兒功夫我都熱了。」
他一邊說一邊月兌下來︰「這衣服不便宜吧。」
安寧笑著點頭︰「和我女乃的那件是在一家買的,這麼一件好幾百塊錢呢。」
一听這件衣服好幾百塊錢,楊老冒就抱著不撒手了。
楊富貴看看楊老冒手里的衣服,眼珠子轉了轉。
他正琢磨著回去軟磨硬泡的也得把衣服弄來自己穿,幾百塊錢的衣服啊,那穿上得是啥樣的感覺啊。
楊老冒急著回家穿新衣服,楊大丑他們也不愛吃素菜,吃了幾口,又在安寧家坐了一會兒,等到八九點鐘的時候一家子就回了。
他們一走,安寧往沙發上一坐︰「娘,我還餓著呢,給我下點餃子吃唄。」
李翠花往安寧身上拍了一下︰「你這孩子,剛才咋那麼能呢,端了菜就走,也不看你爺都氣成啥樣了。」
安寧拉著老太太坐到自己身邊,把頭靠在老太太身上︰「誰讓我爺不讓咱們上桌吃飯了,憑啥啊,菜都是咱們做的,還不讓咱們吃,他越是不讓咱們吃,我就偏要吃。」
「你啊。」
老太太笑著點了點安寧的額頭︰「今天都是自己家人,怎麼著都成,要是有外人在的時候,可不許這樣了啊,裝你也得給我裝的孝順懂事。」
「知道了。」
安寧吐了吐舌頭︰「我真沒吃飽。」
老太太就指使李翠花︰「翠花,你下點餃子去,我也有點餓呢。」
楊二丑起身︰「我去吧。」
吃過餃子,一家坐在一起一邊看春晚一邊守歲。
到十二點鐘的時候,安寧回屋睡覺。
大年初一安寧沒出去拜年,在屋里睡了半天覺,起來看了會兒書就消磨了多半天去。
大年初二,楊俊妮幾個來拜年,安寧跟著李翠花大早起的就忙著做飯。
安寧這幾個姑姑脾氣性子都還不錯,來了也不是就干坐著等著吃,楊俊妮帶著安寧表妹張香香幫著做飯。
她一邊做飯還一邊問安寧︰「寧寧,你說你表妹是考個中專好呢,還是考高中好?」
今年張香香正好上初三,明年要中考了,楊俊妮拿不定主意讓她考什麼學校。
這年頭中專和師範類的學校可是很難考的,當然,考上出來會包分配工作,比較起來,高中要的分數線就低好多,但讀高中還要參加高考,還要再上幾年大學,在農村人看來,這是耽誤事呢。
中專出來包分配,大學出來也是分配工作,那又何必再費那幾年時間呢?
安寧想了想,她心里清楚,再等幾年中專也不再包分配了,當然,張香香是趕得上畢業分配的,可之後呢?
分配了又能怎麼樣?這年頭下崗浪潮一浪接一浪的,中專文憑那是真不夠看。
「大姑,我覺得還是讓香香讀高中好,畢竟大學文憑比中專文憑含金量高,而且上了大學還可以繼續深造,你看著眼前讀中專出來可以分配工作,好像省事了,可你得往長遠了看,將來呢?咱們國家越來越重視教育,將來大學生都滿地跑,香香一個中專生,真要下了崗,那還真不好找工作。」
「娘,我覺得表姐說的對,我想讀高中。」
張香香一邊包餃子一邊說。
「那你讀高中,讀大學出來都多大了,可不好找婆家了。」
楊俊妮還擔心這一點呢。
安寧放下餃子,很認真嚴肅的和楊俊妮說︰「大姑,你別總想著給香香找婆家,香香才多大了啊,是,咱們農村這邊結婚早,可你知道城里人多大才結婚嗎,二十五六歲都不算大呢,還有三十多歲才結婚的,香香讀了大學有可能留在城里,到時候多大都不算大,再說,成天說找婆家找婆家,找著好的又怎麼樣?自己沒本事,掙不天錢,成天伸著手要錢嗎?大姑,手心朝上管人要錢的滋味可不好受,照我說,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自己立起來了,自己掙錢自己花才最痛快。」
楊俊妮沉默了。
李翠花小聲和她說︰「我覺得寧寧說的對,你就看寧寧吧,她讀了好大學,又能掙到錢,將來不管嫁到什麼樣的人家都不怕的,婆家要是對她不好,她完全可以不受那份閑氣,大不了離婚,自己有房有錢,怕他個球啊。」
楊俊妮還是不說話。
安寧就問她︰「大姑,你到底想啥呢?」
楊俊妮聲音有幾分沙啞︰「你,你大姑父有點不太願意讓香香讀太高,說太費錢,你也知道我們日子過的緊巴巴的,你大姑父想著讓香香讀中專出來早點掙錢補貼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