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應當的，我也說了，我可是一直拿月兒當自己閨女看的，她就算是另嫁了，那也是我齊家的兒媳婦兒。」
齊老爺子說得那叫一個巴心巴肉的，听在沈家人耳朵里還是非常受用。
不過，也有那麼一兩個刺頭出來。
「也不枉大家為你們家著想，以為嫁個城里人，就能給家悅帶來好的生活，有個好的學習條件，這大學是考上了，可是有啥用呢，她這兩腳一蹬，一點福都享不到，還落了個二婚的名譽。你說她這當年要是不另嫁，或許現在還生活得好好的。」
「梅子，這就是命，咱們啥都不說了。」
老太太拉了拉自己的二兒媳婦兒。
「媽，我說的一點都沒錯，當年要是齊哥給大姐留了點家底，大姐也用不著嫁人，不過留多少錢嘛，但不能留一債撒，要不然也不會出現今天這事。」
齊老大出事之前，這才東拼西湊將家里的房子給砌了起來，然後沒多久就嗝屁了。這砌房子的開銷可不小，找兄弟們借了差不多一百塊錢，還借了不少石頭。
他們一家人一年到頭都存不到一百塊錢，更別說只剩下老婆孩子了。沒了男人，沈月也是陷入崩潰之地，恨不得和他就這麼去了。眼看兒子又要開學，家里因為操辦丈夫的喪事，又欠了一大筆錢，她就打算去城里找點事做，早點將錢給還上，也不知道是誰拉了根線，給她介紹了個城里的男人。
原本她也無心嫁人，沒想到對方竟然是她一個村，也是她同學，然後就稀里糊涂給同意了，但是，在嫁人之前她還是有個條件，那就是帶上自己兒子。對方不僅同意了，在得知她還有欠債沒還，也幫她給還了，就是這樣的一個老好人，讓她陷入了萬劫不復之地。
「二舅母說的是，不過，這種事誰也料不到，我不是吹，我家老大雖然話不多，但他是個勤快的，只要他稍微努力一點，這錢一年之內也能還上。」
「結果就是沒還上，這麼好的房子還是放著，要是沒有您們幫著打理，怕是這房子都荒廢了。」
「這也沒法嘛，我們也是希望給家悅將房子收拾出來，等到他哪天回來，就能夠住上。」
齊家悅的爸爸，雖然憨厚老實，看起來腦袋不靈光，但實際上他是一個腦子轉得特別快的一個人，在大家還在一口鍋里吃飯的時候，他就上山打野味，然後去城里換布票糧票，讓老婆孩子都能有衣服穿，每一趟出去，還能攢點錢回來。也許是因為跑得多見得多，跑得遠見得廣，在還沒生產到戶之前，他就打算自己以後做生意，哪知道後來會有這樣的事發生撒。
這齊家悅應該也是遺傳到了他的這個基因，在做生意方面真的很有頭腦。
「我的個兒呀」剛剛一走到家門口，老太太就開始哭了起來，兩腳一軟，整個人就這麼朝著靈堂的位置爬了過去，來到棺材的位置，老太太扶著棺材邊上站了起來，看著那熟悉的面容，哭得也更大聲了，讓旁邊的人都忍不住落淚。
「我的個兒呀，你怎麼走得這麼早，你讓我怎麼活呀」
老太太一邊哭一邊說，兩只手恨不得要將人給撈起來，將她給搖醒。
平時弱不禁風的老太太，這會兒化身為大力士身旁的幾個兒媳婦兒，那是拉都拉不動，整個人就這麼趴在邊上哭。
「媽，您要保重身體呀！」
「媽，人死不能復生，大姐看到您這樣，她也受不住。」
「外公」
「家悅，你老實給外公說說，你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媽她生病了，得了很重的病，本來一直都想告訴你們的，但是她不讓，說是不想讓您們擔心，本想著等病治好了，今年過年就回來的，哪知道。」
「你沒有瞞著我什麼吧？」
老人家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孫子，表示懷疑，真要是這樣，為什麼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很不一樣，有點像，有點像看熱鬧的感覺，對的，就好像是他們要找什麼事一樣。
按說像他閨女這情況，這村里人肯定都是知道的，理虧的在他們這邊，怎麼可能會來找麻煩？
「沒有，沒有，我能瞞您什麼，我媽她這一輩子，最愧疚的就是沒能在您們膝下服侍服侍您和外婆。」
「如果不是為了我能出人頭地，我媽也不會這麼辛苦了，都是我對不起她。」
看到傷心欲絕的外孫，老人家也不好再問為什麼，而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也別太傷心了，你媽她也是為了你好，你也要對得起她才行，今後一定要好好做人，你媽喜歡熱鬧逢年過節回來看看，陪她說說話就行了。」
提起「熱鬧」二字，老人家又是一陣傷感，自己閨女那麼喜歡熱鬧，這出嫁後的那段日子，那可是三天兩頭往家跑，問她為什麼，她就說舍不得家。直到生了孩子，她說自己太忙了，沒時間回，逢年過節的時候，也總是讓人帶信，讓他們過去吃飯，這樣家里也熱鬧一些。
如今看著她一個人在那冷冰冰的棺材里面躺著，讓這個殺豬都不眨眼的男人，也忍不住落淚。
看到外公去看媽媽了，齊家悅也去往另一邊安排，這外公那邊來了三桌多的客人，他必須讓師傅多安排幾桌的菜。
看到親家這邊沒有說什麼，齊老爺子也趕緊忙活去了，這坐大夜可是大事，不能敷衍，還有一個就是，這沈月死得蹊蹺，凌晨蓋棺的時候，得讓村里的孩子醒來，這些都需要去安排。還有明天下葬的事情，得哪些人來抬。之前他不擔心這個，如今村里傳得沸沸揚揚的，也不知道他們還敢不敢抬，這道師那里，也不知道看出名堂沒有，明天早上的送魂也不知道順不順利。
唉
老爺子這心真的是操碎了，活了大半輩子，如今都是半截身子埋進土的人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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